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不轻,许识差点条件反射地把溪儿扔地上,还好及时想到她有伤,连忙紧紧抱住。
溪儿也是一个本能反应“唰”地缩回勾着许识脖子的胳膊,使劲挣扎,却发现被抱得更紧了,顿时手足无措满脸惊慌。
两人同时开口,声音打颤:“公主/娘子怎么来了?”要不是赵霖鸾面带微笑,妥妥一个捉奸现场。
“昨日睡早了,醒来听见许郎君说出来透透气,就想着一起走走……看来来得不是时候……”说是这么说,赵霖鸾倒是也没恼,笑咪咪地看着一副狼狈相的二人。
这话简直没法接,许识赶紧岔开话题:“是时候!是时候!溪儿方才练溜冰扭到脚了,我正要送她回去……这事儿赖我,我叫了她一声吓到她了……”
赵霖鸾微微叹口气:“这丫头……一直都这般拼命……先回去吧……”
好在客栈离河不远,溪儿被一路抱回去,脸红得发紫,死死埋在许识怀里,进了客栈,值夜的几个士兵看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大家又不瞎,公主和许识的关系都是看在眼里的,结果这货现在当着公主的面横抱着她的小丫鬟,这波骚操作当真6到飞起,一脸揶揄地给许识悄悄比个大拇指。
把溪儿放到床上,这丫头立刻就拿被子把脑袋蒙得死死的,说什么也不出来,许识生怕她捂窒息,跟翠儿匆匆交代几句便回屋了。
刚要进屋,听到身后赵霖鸾的声音:“许郎君……若是不急着休息……陪我说说话吧。”
“不休息,不休息,当然不休息!”许识此刻也是无比尴尬,前脚才跟公主关系升温,后脚就跟小丫鬟“偷情”被抓个正着,自己都觉得渣到家了。
赵霖鸾微微一笑,径直进到许识的屋内坐在椅子上,待许识关上门后缓缓开口道:“溪儿七岁起便跟着我,至今已经整九年了……是个苦命的丫头……”
许识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给赵霖鸾倒上一杯水。至于具体是怎么个苦命,赵霖鸾没说,许识也没问。
“这丫头有时反应慢了些,以前在京中读书时,我和翠儿两日能记下的诗文,溪儿也许要三五日,我们三五日能学会的曲子,她也许要十几日……时日久了,难免有些自卑。”
“我倒是觉得与其说是她反应慢,不如说是你和翠儿天赋异禀,换我学弹首曲子,莫说是十几日,怕是几十日几百日也未必能学会。”
赵霖鸾一笑,没接这个茬,继续说:“可她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努力,我休息时,她在背书;我玩耍时,她在练琴,在保州时,莲儿教她做菜,每道菜都要趁没人时悄悄做好几遍,为了不被我们发现,做坏了的菜也不敢倒,全部硬吃下去……有时明明已经撑到吐了,却还装出没事的样子和我们一起吃饭,吃完后再找个没人的地方吐……”
“可即便如此,这丫头也总认为做得不够好,尤其是回到大宋认识你们之后,莲儿把家中打理得井井有条,无情屡建战功,你有那么多奇思妙想,造出那么多的新奇物件,这些都让她愈发自卑……有时夜里我也能听到她躲起来悄悄地哭……”
“若是日后回到京中我再嫁人,这丫头怕是也会受到太多明里暗里的欺负,所以我才把她托付给你,你……不会怪我吧?”
许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当然不会,这丫头天真善良,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会怪你?”
赵霖鸾笑得很真诚:“那就好,这丫头能跟了你……我也就放心了,至于翠儿,你或许还需再努力一下,她的情况有些棘手……”
“嗯?翠儿怎么了?不是挺好的么?做事得体稳重,端庄大方,人又聪明……虽有时腹黑了一些,但没什么影响吧?”
“腹黑……这个词形容得倒是贴切,她……”公主有些犹豫,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对男人有些排斥……”
“哈?什么情况?是受过什么刺激么?”这个是许识完全没想到的,仔细又回忆了一下:“她说她曾经在京中跟着师傅卖艺为生,是不是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那倒是没有,在京中卖艺不过短短几个月,是在那之前……翠儿的母亲走得早,是她父亲把她带大的……”
许识联想到在微博上看到的一些新闻,大惊失色:“莫非……她父亲对她……”
赵霖鸾一愣,随即噗嗤一笑,白了许识一眼:“想哪去了……没那事儿,她父亲对她挺好的……问题是……有龙阳之好,一次翠儿出门采买,半路见要下雨便折回家取伞,结果……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事情……”
噗!!!许识一口水喷出老远,尼玛!这剧情敢不敢再狗血一点!
“自那以后翠儿好多天没敢回家,正好赶上旱灾,粮食欠收,她便以进京谋生为由离家出走,跟了我以后也陆续给她父亲捎了不少财物,后来又闹了疫病,她父亲没挺过去……我陪她回去上的坟……”
许识彻底崩溃:“这……完全无解的好吧?心理阴影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调整过来的?!”
赵霖鸾狡黠一笑:“所以我才打算把她也托付给你,因为我见她对你倒是排斥得不那么厉害,尤其是把你们从析津府救回来之后,听她说你们在那边还‘行房’来着?”
“呃……”许识语塞,假装行房骗阿燕这个事情当时为了顾及翠儿的面子没细说,哪知她居然跟公主完整交代了,于是赶紧转移话题:“她跟你感情那么好,又排斥男人,你还把她托付给我?她能同意?”
“那也比给别的男人做通房强吧?再者说,万一日后你高升了,再纳个几房小妾,她俩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不是?我也问过她为什么对你不那么排斥,她说……你看起来比较像女子。”
“我觉得……纯粹只是因为她损我我不会揍她……”
说完这些,赵霖鸾伸个懒腰,一脸的轻松,但许识的心里却非常不是滋味——把这些最隐私的事情说出来,等于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不能拒绝,没得商量,虽然许识本也不打算拒绝,可这就意味着几年后,公主将与这两个情同姐妹的丫鬟告别,独自一人去面对完全未知的生活……
想到这里,许识心下一横,有些事情不能等着女孩子开口,于是盯着赵霖鸾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恕我拒绝!”
赵霖鸾一愣,似乎没想到许识居然会拒绝,问道:“为何?”
“因为她们是你的丫鬟,是你情同姐妹的丫鬟!是跟你出生入死的丫鬟!你为她们考虑了一切,却从没有考虑过你自己!从没有为她们考虑过你自己!你想过她们的感受么?她们会放心你一个人去面对未知?她们会在你离开以后依然开心生活不牵肠挂肚?”许识越说越激动,声音不自觉大了一些。
“嘘……”赵霖鸾紧张地左右看看:“小点声,别让她们听到了……我也是没办法了,自太爷爷那时起,为避免内戚干政,一旦成为驸马便不能再入朝堂,甚至不能私下接触朝中官员,这便是断了前途,而且为保护我们官家女子不受欺辱,嫁后与驸马父母同辈,如此一来免不得会受夫家排挤,我有爹爹护着,可翠儿和溪儿……她们却只有我……而我无法时时护着她们……”
说到这里,赵霖鸾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当多大的事儿呢!就这?简单!我来做这个驸马不就可以了?我爹娘都没了,自然也就没人排挤你们了。”
“可是……那样的话……郎君便再也无法为官,这样岂不是毁了你的前途?”
“谁说只有进入朝堂才能做事了?别忘了,我修的可是杂学,真要入朝为官了天天跟那些满嘴孔孟的老酸才在一起反倒束了手脚……”
说罢,许识起身走到赵霖鸾身前,单膝跪下,一摸,麻蛋沒戒指,算了,管他呢,欺负古人不懂,拉起她的手,在指尖轻轻一吻:“公主殿下,可愿嫁我许识为妻?”
赵霖鸾瞬间脸通红,抽回手扭过身子娇嗔:“怎地这般孟浪……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要我爹娘同意才行……”
赵霖鸾低着头不敢看许识,纤纤玉指摆弄着耳边垂发,声音小到近乎听不到:“若是四下无人,夫君……叫我鸾儿可好?”
“嘿嘿,不叫……”许识一脸坏笑,轻轻把赵霖鸾拥入怀中,凑在耳边小声一句:“亲爱的……”
核弹!绝对的核弹!这莫名奇妙出现的三个字瞬间把赵霖鸾心中那多年的感情大坝吹得灰飞烟灭,转身勾住许识的脖子吻得昏天黑地……
好久,两张嘴才依依不舍地分开,赵霖鸾面色潮红,身子有些瘫软,无力地依在许识胸口,口齿不清:“你和溪儿……便是这样亲的么……感觉……有些奇怪……”
许识哈哈一笑:“那倒不是……我亲溪儿的时候……没伸舌头。”
“咳咳……”赵霖鸾被呛得一阵咳嗽,赶紧转移话题:“夫君……我若告诉你……我方才是故意引你自己说出愿意做驸马……你会生气么?”
许识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亲爱的……我若告诉你……我方才这么说是为了把你们三人一起收了……你会生气么?”
“……”
许识的胸口被太祖长拳一顿捶,要不是天快亮了,大概又得删掉好几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