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小孩子叛逆了?”船夫拎着一桶水果走了过来,“孩子,多大啦.”
“十五了.”船夫自动把我归为叛逆期我也没什么好反驳的,最近确实很情绪化,乖乖接过船夫递过来的水果,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那就对了,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最不爱听大人的话了.我们村东头那家,你看到没,就那家,旁边都没有人家,就他们自己住那,那旁边就是坟地,没人愿意住那,就他们愿意住,愿意守着自己儿子.”
“那家人的儿子死了?”
“是啊,就跟你差不多的年纪,那天看着天气要变,大家都早早的收网回来了,有几个不知道是哪来的商人,说海里有他们遗失的东西,谁要是给他们捞上来,给重金.年纪长一点的都不愿意去,就怕自己回不来没法照顾妻儿老小,年纪小的想去,也被家里人拉回去了,就这家,他们儿子就怎么都不听话,跟村里另一个小子,是真拦不住,出了海,再也没回来.”
“都......死了?”
“嗯,谁知道呢,我们第二天出海去找他们也没找到,还是过了几天之后,退潮的时候,在礁石那边发现了另一个小子,早就没气了.”
“没有可能活下来吗?”
“如果没有他们的一点踪迹,或许那孩子的父母还可以骗骗自己.”
“没有再出去找过吗?”
“找啊,一直都在找,找不到,家里就给做了个衣冠冢,下葬了,他家老二是个哑巴,不会说话,老大找不回来了之后,家里就不让他出海了.那天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自己就出海了,过了好几天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成样子了,没几天就不行了.”
“啊?发生了什么?”
“还发生了什么,食物啊、暗流啊、还有浪头啊,太多了,海是很强大的,我们靠它为生,但是对于大海来说,我们的命,不算什么.”
“伯伯,那为什么你们不去内陆生活呢?”
“活着是需要手艺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从祖上就是吃这碗饭的,换别的也换不了啊.”
“这样吗.”
“对啊,而且,你想想你刚来那几天吃不好睡不好,你从内陆来海边生活就有这么多不适应,我们去内陆也是一样的.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像我这单蹦一个人,等哪天直接死在海上了,也不用麻烦别人家帮我收尸.”
“呸呸呸,伯伯,你可别瞎说.”
“哈哈哈哈,好,呸呸呸,不瞎说不瞎说.唉,其实人活着,不就是奔死去的吗,那家人,俩孩子都死了,这都三十多年了,还是想不开.谁也没法劝,就守着俩孩子的坟.”
看着黑暗中那家人的灯火微弱的闪着好像下一秒就要灭掉,就像那家人一样.
我们离开了这个地方,决定去那两兄弟的家乡看看,希望可以找到它们回家的办法.初在离开小岛之前留下了标记,他可以随时穿回小岛,一路向西北方走去,周围开始变得黄沙漫天,植物稀少,同样是小镇,这里和之前的小镇可太不一样了.
颜色鲜艳的衣服,略显干练的穿着,还有棕黄色的皮肤,可以轻易就分辨出来本地人和外来人.当地人对外来人非常热情,大多都是想卖东西给外来人,他们语速极快,在耳边七嘴八舌的说着带有口音的话,我们借住在了一户人家里,这里没有旅馆,过往的人们都是在当地人家里歇脚.
我问他们有没有见过一种没长毛并且有坚硬外壳的虫子.他们回我说,这里没有长毛的虫子,不知道我说的是哪种,还问我要不要它们的标本.
我没再问下去,看着他们拿过来的各种奇形怪状的虫子标本,着实是有些难受.
我和初再次向西出发,前往从他们口中打听出来的下一个城镇.我们的状态都不是很好,这里水资源过于贫乏,也过于炎热.我们在这一片黄沙里迷了路,夜晚只能留宿在这里,到了晚上初的状态就好了很多,但我经过一天缺水已经有点难以承受了.
“前面有人.”初说完,面色凝重.
“那不是很好吗,终于见到活人了.”
“嗯.”初没说什么,我们爬上眼前的土丘,在不远处有一个木头搭建的小屋.
我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孩子,他把我们带进了屋子,屋子不大,还很简陋,屋子里唯一的床上,躺着一个失去双腿的老人.
老人同意收留我们,我们就在角落里打了地铺,熬过这一夜,明天那孩子带我们去镇子上.
奔波了一天突然有了一个相对舒适的环境,我很快就睡过去了.
初坐在我身边,眼睛看着床上的老人,屋内的烛光熄灭,月光从屋内唯一的小窗照进来,照着床上的老人.他床边的孩子小心的伺候着,直到老人睡去那孩子才松了口气窝在地上睡了,身上披了一张破旧的毯子.
初就这样坐了一夜.
我睁开眼,初的手挡在我眼前,伸手拨开,便对上了那孩子的眼睛.
我瞬间清醒,连忙爬起来,和初并排坐好.
初看着床上的老人,老人睡的还很熟.那孩子也还和刚才一样,眼睛直直的看向我刚才睡觉的方位.
我松了口气,他应该还没醒,初安慰似的把手放在我的腿上轻轻拍了拍.
外面的天逐渐转亮,老人先醒来,随手将床头的东西丢到那孩子身上,孩子连忙爬起来伺候他喝水洗漱.
直到把老人安顿好,我们三人便离开了小屋.出了小屋,那孩子就变的活泼起来,问我们是哪的人,来这做什么,还跟我们讲这里的历史,从小屋出发没多久便到了小镇,镇子里的人和孩子都熟识,热热闹闹的打着招呼.
看他们的穿衣打扮和上一个城镇不一样了,我和初才确定我们迷路没有迷的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