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彻底查清楚陈日攸和冯糖分手的真相之前,我在学校花了一个中午的时间独自思考,最终决定在下午向蓝双表白。
我必须得承认,这是个草率的决定,草率到了极点——这是我在中午吃了一个汉堡并午睡了二十分钟得来的结果。
当然,我不会大张旗鼓地搞那些需要巨额花销的手段——作为学生,买几百朵玫瑰、点蜡烛拼成心形这些事我还做不到。
所以,我决定采用最简单的、也最能突显我的智慧的方式。
下午第一节课下课,趁着蓝双不在教室的时候,我悄悄拿过她的练习本,在上面写了些内容:
ρ=a(1-cosθ)(a>0)——薛林
笛卡尔心形函数极坐标方程式,我想来想去,思维终究也局限在这里了。
很快,蓝双就回到了教室里,我连忙假装正在写作业。她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方程式。人家毕竟是学霸,这种东西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什么意思。
她在本子上画了个坐标系,通过计算将心形函数图画了上去,递到我面前:“你认真的?”
我扭过头来,强装淡定:“认真的。”
“你喜欢我?”
“是的。”
“这算是表白吗?”
“可以这么认为。”
“你知道我喜欢谁吗?”
“不知道。”
“你希望我喜欢你吗?”
“既希望,也不希望。”
“为什么这么说?”
“我希望你喜欢我是因为我喜欢你,我又希望你不喜欢我是因为我觉得我可能会让你难堪。”
我放下手里的笔,正着身子对着蓝双,郑重其事地说道:“我真的很喜欢你,虽然这样说话可能有一点肉麻,但这确实是我的心里话,你是我的第一个也会是唯一一个会拼命付出的人。”
蓝双原本轻松正常的脸上忽然紧张起来,神色逐渐变得严峻起来。
“我拒绝,我看错你了,我们不应该是那样的关系。”她冷冷地说道。
随后,她竟然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无视了我,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做自己的事情。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一下午,我几次上前想要搭话,却总是话在嘴边又说不出口,欲言又止。
即使在此之前我早已想象过了表白成功或失败的一百多种不同结局,但偏偏出现的结果是我所始料不及的第一百零一种可能性。
从我莫名其妙被拒绝到放学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无比短暂。我简直是在痛苦、煎熬与尴尬之中度过,周围没一个可以说几句话、倾诉一下内心的人,又不知道该怎么和蓝双开口。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都是这样,当他们开始关注喜欢的异性时,那么只要对方有任何的一点点小小的不正常,都会让自己担心上一整天——即便那是杞人忧天——更何况是表白得不到结果这样的糟糕境遇。
放学了,我一边喝着一小罐咖啡,一边走在回家的路上,思索着蓝双的事情。
突然,顾竹青在后面叫住了我。
“薛林!”顾竹青站在我身后,神情很紧张,还可以看见,她的眼角有泪光闪动。
“什么事?”
“蓝双她让我给你带几句话,她还让我告诉你:她一直以为你们有着相对应的想法,可以成全对方,但她说她想错了。”
“什么话?”
顾竹青靠近我,在我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走开了。
“我不甘心……”我只能说出这四个字。
听了顾竹青说的“蓝双想要转达的话”我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人生观和世界观。
这天是星期五,我星期一才能见到蓝双本人。换言之,除非我有那种偶遇的运气,不然我在这两天不可能见到蓝双。
星期六一整天,我用手机给蓝双发了十几条消息,却连一个字、一个表情、一个标点符号的回应都没有得到。我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光是在这里猜测是无谓的,我决定出去散散心,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学校附近。
突然,有人又出现在了我的身后并叫住了我:“薛林!”又是顾竹青!她怎么也在这!
“嗯……”我现在没那个情绪和她对交谈,对话只能一切从简。
“你为什么想要向蓝双表白呢?保持着先前的关系不行吗?”顾竹青有些无奈地问我。无可奈何的语气中还透露出五分伤感五分不甘。
“我……”即使让我自己来回答这个问题,我照样也是无话可说。
对我来说,蓝双就像是一个遥不可及、“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无比神圣高贵纯洁的人,其实,我从没想过要向蓝双表白,我更愿意做的,是像个小说中默默守护心爱之人的活在阴暗中的人。
当然,现实不会允许我做这些不切实际的事情,现实就是:如果我下定决心表白,那么我就是要么成功要么失败,成功则风光无限,失败则遗臭万年,如果我不表白,那么就会一直拖延下去,最终心愿难以达成,遗憾终生。
“喂,想什么呢,别发呆了。”顾竹青发觉我一直在发呆,于是提醒了我。
我回过神来,反应过来顾竹青问我的话,沉默了良久之后,我终于试探着回答道:“其实我知道我这么做是愚蠢的。”
“哦?”顾竹青表示不解。
“顾筱先生找我谈过话,我受益匪浅。”我答道。
“啊……老爸他……”顾竹青看起来很吃惊。
我和顾竹青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我的对答几乎都是心不在焉的,因为我满脑子都是蓝双。顾竹青理解我的心理,也安慰了我几句。
有那么一瞬间,我对顾竹青产生了好感。或许正如顾筱先生所说的,一个人需要的,不是你爱的人,而是爱你的人。
“男孩子的一生,会遇见两个女孩,一个教你爱,一个被你爱,要是这两个都是同一个人就好了,要不然是第一个得多难受啊。”这是那天临走时顾筱给我留下的字条上面的内容。
是啊,爱与被爱,本身就是水火不容的事物,缺一不可,却又不可以合二为一。
周五那天,顾竹青在我耳边悄悄说了这样一段话:“蓝双说,她知道你很想要一个妹妹,也知道她自己想要一个哥哥,所以她一直都把你当成亲生哥哥对待,但是你对她的感情却大相径庭,这让她很伤心。”
那天我和顾竹青分别时,顾竹青又说出了她的真实想法:“你们肯定都彼此喜欢对方,我个人认为你们之间毫无隔阂,可以进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交流,其实一切的说法都是借口。当你不愿意维持虚伪友谊而表明心意的时候,蓝双却还想着将我们四个人联系在一起呢。”
她话中的“我们四个人”说得很明晰:我、蓝双、顾竹青、苏仪秦。我们的关系说好听点是相互依存,说难听点就是虚伪的、无谓的四角恋。
顾竹青的话使我更加迷茫。
纠结着,我鼓起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