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被我揍了一顿的那个小屁孩。
我以为他来寻仇,便又拉开了架势,故作凶狠的问道:“一个老爷们鬼鬼祟祟的跟踪几个女的,你可真够不要脸的……刚才人多,手下给你留了点情面,现在看来,倒是我想多了,不如刚才就直接打残了你……”
他把挡在眼前的手放下,露出一个圆润的乌青,委屈道:“俗话说打人不打脸,你倒好,专瞄着人家脸上打,瞧瞧你给老子打的,都成独眼龙了……”
宛月瞧他那样,觉得十分好笑,禁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
“你个小丫头片子,笑什么笑?今儿要不是有小娘子在,老子还能让你白捡个笑话看?”说着举起手臂,呜呜喳喳过来吓唬宛月。
见我冷眼扫了他一下,又乖乖的收回去,原地站好,委委屈屈的继续说:“想我南仑公子在这皇城之内也是有些名气的,现如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你一个女人打成这样,以后还让老子怎么混?老子不管,今日,你必须给老子一个说法……”
“呦呵……把你能耐的,还想要个说法……”我掐着腰哼笑道,“那你倒是说来听听,想让我给你个什么样的说法啊?”
他挑着眼皮瞅了我一眼,说:“这世上,只有三种女人可以打我,且传出去也不丢人……”
“哪三种?”我问。
他掰着手指头数着,“其一,便是我娘,娘打儿子,天经地义,无可厚非。”
我困惑道:“莫不成,你要我收你做干儿子?”
“屁话……老子不知道年长你多少岁,给你做干儿子,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你愿意,我还不干呢……”我回敬道,“要儿子,我可以自己生……干嘛非得养你这么一个成天欺男霸女的小混混,我有闲心没地方操了……”
他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说道:“这其二就更不可能了。看你外表长得娇小可人,可骨子里却实实成成的是个爷们儿,老子只敬佩你身手了得,却不能与你同床共枕,此生你我怕是没有那个缘分。”
“我呸…………”不等我开口,宛月便先骂上了,“说出我们主子的身份,坐地吓死你,还什么缘分……便是再给你仨胆,你也说不出那种不要廉耻的话来。”
“滚一边去……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大人讲话,你少插嘴……”
“你……”
我一把把宛月拽回来,因为跟他交过手,自然知道,他也有几分能耐,像宛月这样全身上下只有嘴快的丫头,怕是一双手都不及人家两个脚指头好使。现在他之所以一直收着,那是先前吃了我的亏,才忍让着未对宛月下手。
人贵在有个自知之明,若真把兔子逼疯了,单凭两颗大牙啃死你,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我把话拉回来,问他:“这其一,其二都让你说了,现在只剩其三了,你便也痛快的说出来吧。”
他顶着一只乌青的眼睛,看了看我,犹豫再三,往我跟前走了两步,我以为他是要干什么,便铆足了劲出掌待势。却不想,下一秒,他竟噗通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说道:“这其三,便是你收下我做你的徒弟,师父打徒弟,自然也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
“啥玩意?”我惊的一叫,“收你做……徒弟?”
竹灵凑过来,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小姐,该不会是,刚才您把他打傻了吧?我见此人疯疯癫癫的,不太正常,不如咱们赶紧走吧……”
“不行……”说话的功夫,他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手抱住了我小腿,半趴在地上,臭无赖一般说道:“若你今日不收下我这个徒弟,我便不撒手,咱们几个自是谁也别想走……”
我们此时虽在一处较为冷僻的巷子里,可偶尔也会有三三两两的有路人经过,见此情形,皆不明真相的想凑热闹看看,我自一边感叹着族人祖祖辈辈遗传下来的八卦精神,一边又无可奈何于他趴地打滚的这一副臭无赖的样子。
眼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铁了心的,死死抱住我,没有半分撒手的意思。
我知道,这回我算是碰上“茬子”了。
之前是他被我打了,十分没面子,可现在看来,倒是我被一男子这样当街抱着大腿,备受人的指指点点。
宛月和竹灵还是太小,见着这场面,便都开始有些慌了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把那人拖走,却始终是徒劳。
最后,我叹了一口气,说道:“起来吧……我的好……徒儿……”
他一听我这样叫着他,脸上顿时显出喜悦之色,就势咣咣咣的在地上给我磕了三个响头,而后亲切的叫了我一声:“师父。”
我自多一眼也不愿意看他,随便摆了几下手敷衍了事。
他从地上爬起来,驱赶着周围看热闹的人说道:“看什么看,师父教训徒弟,有什么可稀奇的……走开,都给老子走开……”
说着又过来搀扶我,被宛月挡在了一边,“我们家主子自有我跟竹灵两个在左右伺候着就足够了,闲杂人等少往前凑合。”
“就属你话最密……老子怎么能算是闲杂人,老子现在是你们家主子正儿八经收的徒弟,刚才磕过头的,你没看见?”
“话说到这儿,徒儿还没做自我介绍,徒儿名叫盛南伦,原是渝北人士,现住青剑山一带,府里无妻无儿,无父无母,就只我一个,每日逍遥快活……”
“敢问师父全名叫什么,师从何派,日后我自报家门的时候,也好有个说辞。”
我对他谈不上信任,毕竟只一面之缘,日后是否还能再见,亦是未知。且此人一身痞气,又有些不按套路出牌,虽跟我有些臭味相投,但江湖险恶,防人之心是万万不可少的。
所以,搪塞了一句,回道:“家师弗兰克,隶属拳宗,人在江湖,都称我一声:花枝朵朵。”
“花枝朵朵……”他自语道,而后咧嘴憨笑着说:“师父当真人如其名!”
宛月跟竹灵两个在我背后捂着嘴偷笑,我回头白了她俩一眼:“就知道傻乐……也不知道你们这俩丫鬟是怎么当的,这都什么时辰了,也不问问我饿不饿……”我又偷着给他俩一个眼色,竹灵卡巴卡巴眼睛,好似没明白,倒是宛月反应的快,即刻接话道:“哦……对对对,时辰不早了,主子定是饿了,咱们就快些回府去吧……”
我欣慰的点点头,然后对盛南伦说:“徒儿啊,今日咱们师徒二人就先在此别过,来日方长,为师也好细细琢磨琢磨都应该教你点啥,毕竟,这个这个,因材施教还是很重要的。所以……为师就先行一步,不送,不送,不用送……”
“诶~~~那可不不行,师父,这拜师的头,徒儿自是磕过了,可这拜师的酒,徒儿还没敬您呢……徒儿拜师不敬酒,天打雷劈裤衩衩……”
“什么玩意,这也不押韵啊……”
“师父了然徒儿的心意便可,不必计较文字上的哼哼哈嘿……”
我被他胡言乱语的能力逗的会心一笑,“你还别说,你还当真有点为师当年二虎的影子……”
“所以啊,师父,今日您务必给徒儿这个机会,让徒儿好好敬您一杯酒……”
宛月凑上来,抵在我的耳畔轻声说:“主子,奴婢建议您还是不要去的好,这个人阴阳怪气的,可疑的很,谁知道他会不会在酒里下毒……再说了,时辰也不早了,您还是应该早些回去,免得王爷惦记……”
“放屁……”没想到,盛南伦的耳朵居然这般伶俐,他听全了宛月的话,怒呵道:“你这牙还没张全的小丫头片子,出口却这般恶毒,我盛南伦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也是个堂堂正正的老爷们,酒里下毒这样龌龊的事情,你便是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会做,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娘……儿子在老娘的酒里下毒,岂止不孝,简直是天打雷劈裤衩衩……”
我当真没发现他是个口条了得的人才,一番话,说的我们仨都呆住了。
有理有据,声情并茂,特别是顺带着从嘴里喷出来的那几颗浪花状的唾沫星子,不仅完美的表达了他愤慨的心境,还将他老爷们的气概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出来。
我看看宛月,又瞅瞅竹灵,确实有些动摇。
怎么办,人家把话都说成这样了,再推辞,是不是就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思了?
索性他也不能把我怎么着,大不了就再给他来一个下劈。
于是,我对着他点了点头,说:“好吧,那便给你这个机会……”
他一高兴,乐的像个天真的孩子,上来便要拉我的衣角,又被宛月挡住,他没好气的说:“师父,这丫头哪儿买的?我看灵气不足,憨愣憨愣的,不行哪天我再买上几个送给师父吧,至于这个吗……干脆卖到青楼去算了……”
宛月这回倒是手快,抬起便是一个巴掌,“叫你嘴贱……”
盛南伦一脸委屈的望着我,叫道:“师父,她打人,你倒是管还是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