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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明江湖畔

素兰正倚着窗户饮酒,她修为甚高,饮多不醉,待若离悄悄踏进房内时陡然转身,顺手把酒坛子放在了地上。

若离早已习惯素兰这般衣冠不整,面色酡红,酒湿衣襟,烂泥般坐在椅子上的模样,所以并不吃惊。

“素兰姐,我有一事想问。”姐是若离几经斟酌才喊出口的,毕竟她不能叫娘,礼仪上不对,叫红颜,碧玉,娥媚,婵娟,惊鸿,佳人,感觉像是个花花公子在撩她,直呼其名,哪里那么放肆,想来想去,唯独喊姐较合适。

“嗯,怎么啦?”素兰虽然看似神志不清,迷迷糊糊,醉得不省人事的,但若离深知素兰永远不会再喝醉。

她可能醉过,那是面对千军万马的沙场,她可能醉过,那是躺在温暖如春的臂弯,她可能醉过,那是喝下洞房花烛的喜酒。

她永远醒着,仅仅从她盈盈秋水的眼中便可得知。

素兰听完若离严肃地吐露心声,强忍住没笑,一时半会都没有作答,看到若离急切的神色爬上脸庞才缓缓说到:“你这等天生丽质,渊鳞又血气方刚,他若不想多看你几眼,我都替你打抱不平。”

可素兰脑海里却想起她告知渊鳞龙与凤的夙怨时,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沧桑神色,不该有的内心崩溃,就好像那刻他内心有什么塌掉了一样。

这两人迟早分离,甚至可能为敌,真像,实在是真像。

素兰这么想着,手也不愿闲着,取起酒坛子来喝。

若离看她豪情万丈地吞酒,知道她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今夜微凉,凉入酒肠,无人欲眠,辗转反侧。

若离睡不着,就起来走到院子里,秋风习习,吹得她长发如柳枝,与风共舞。

她习惯性地仰望星空,一无所获。

渊鳞本来睡得香的,但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当初那女子是被我抱在怀里的,若离不是,万一轻微的角度差导致判断错误呢?

渊鳞双眼一睁,他又闭眼,强迫自己不去担忧。但他辗转反侧几番,终于起身,蹑手蹑脚出门,偷偷摸摸走到若离房间门前,心里顿生疑惑,因为若离的门开了条缝。

奇怪,大半夜的她难道出去了吗?

渊鳞转身走到院子里,刚好撞见若离伫立在那儿,抬头看天看得出神。

于是他思量应该如何道明难言之隐,坦然说出的下场定是天打五雷轰那般悲惨,绕弯说出若离一定当场发飙,她挺厌恶说话卖关子的人,使用计谋让她躺他怀里吧,那也不行,这等小人策略,用完若离说不定就以图谋不轨,欺上罔法的罪名诛杀他。

大脑在这样的思考中一点点堵塞,渊鳞脚步匆忙地徘徊在门口,他愁眉紧锁,双目是少有的犹如火炬般的深远,一手支在下巴,两手搭在一起。

那神情动作浑然像是思考天下大事,实在是渊鳞罕见的姿态。

门前有这么个步履匆匆,陷入沉思的爱国者,若离看那星空看得再专注也不可能注意不到,她低头,目光自那九天之上的银河收回,再次洒落人间。

若离也很少见渊鳞这般体态,她虽然忍俊不禁,笑意盎然,但她还是绷着脸,不改大将风范地问话。

“鬼鬼祟祟的,有何事禀报?速速招来!”若离侃然声色,双眉一蹙。

“啊啊,我没什么事啊?我出来赏赏月啊!”渊鳞挠头,不自然地迈步回房。

“赏月是吧?”若离微微一笑,笑得分外迷人,背对着她的渊鳞却是如芒刺在背,整个人僵硬地停在原地。

他回头,笑迎若离目光。

第二天早晨,素兰一起来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她看见渊鳞被吊在屋檐之下,睁着一双老大的黑眼圈,而若离兀自睡在一旁的藤椅上,嘴角犹挂着一个若有若无的笑。

“娘!”渊鳞求救。

“儿啊,你就当锻炼吧,我先去做饭了。”素兰挥挥衣袖,带走全部希望。

渊鳞只感觉整个人凝固在那里,钻石都比他柔软。

艰难地吃完早饭,两人又开始艰苦地奋斗。

只不过鉴于昨天伤势,两人被素兰打发去明江湖捉鱼。

这件事对于两人来说可新鲜了,刚吃完两人就没影了。

明江湖,明江分支流经形成的湖泊,无论春夏秋冬,明江湖上终日烟雾缭绕,雾气氤氲,当地人因此皆称奇观,实为人间仙境。

于是就有种种传说流传在此,大多是得道飞升的,说有人怎么怎么样,原先是一位一穷二白的屌丝,后来在湖中撞上奇缘,飞黄腾达,修为蹭蹭上涨,成了四方闻名的天才,还差点娶了某某个村庄会吹笛子的无姓寡妇。只不过这个谣言的宣传者听说一天夜里被一位虎背熊腰的壮汉和一位来去无踪的面容清秀的书生打得不成人样。

还有部分关于爱情的,说有个屌丝,年过二十五一事无成,他小时候天天跟邻里吹嘘他要娶九天盘古凤国的名门女子为妻,结果十多年前那些小伙伴依次结婚,十多年后他们的儿子女儿蹦蹦跳跳,那屌丝心里卑微伤心死了,于是就去湖中求缘。

谁知这一求还真是湖中神仙显灵,赐了他一个剑灵,从此他苦心修炼至邻里伙伴的孙子十五岁出嫁,相传那夜周围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鞭炮如雷,十几对男女同日成亲,喜结良缘,真个是金童玉女良缘搭,月下老人把线牵啊!

就在那天原本是大好夜色,明月当空,谁知忽然间乌云滚滚,那屌丝从其家撞破屋顶飞至乌云中间,霎时间雷电破天啊,唯见他须发苍苍,两鬓皆白,烨然若神人,众邻里大惊,纷纷拜服,以为他遗世独立,羽化登仙!

他却笑得癫狂,口中道:空即是色,色即使空,人生如梦,幻影俱灭。

然后出家为僧了。

若离:什么爱情传说啊!水中鱼你身为我随从,居然燕石妄珍!拿这种不值一哂,百无一用,土牛石田,渣滓浊沫的东西蒙骗本将军,刻意辱我耳根,微我地位,亵我心神,降我神志!该打!

水中鱼:已经变成水煮鱼了。

甚至以魔兽为主角的传说也不在少数,就比如有人传闻湖中间有一只小丘般的大龟,修为深不可测。

然后就越传越奇,人人互讹,明江湖也顺理成章成为四方人打发时间所在,于是乎,人们在明江湖的湖畔建造绕湖长桥,在它周围山上打造了供人歇脚挡雨的亭子,默契的是,明江湖周遭无一家酒楼饭店茶馆啥的,更无那种纵览全湖的高塔歌楼。

为何?只是不愿打扰这地方根本的宁静,或是让这人间仙境染上些许尘火气息罢了。

人慕其景色者,翻山越岭,就为在附近山上的亭子对湖饮酒,抒发内心杂陈的感情,一诉衷肠。

人心猿意马者,思来想去,弄好措辞,就为在那倚湖的长桥上对倾心已久的佳人或才子道明心意。

人闲庭漫步者,悠然自得,神态自若,就为沾染些仙气,以清净心灵,毕竟世浊。

也有不少江湖侠客集聚此地,谈吐豪迈,气壮山河。

既然江湖侠客不少,那修炼之人怎么会少呢?

如此仙境,定有人好奇万分,想要一探究竟,可不知有没有何收获。

若渊二人趣味盎然,那自然是步子生风,一会功夫就到了明江湖,在他们眼中,抓鱼是分分钟的事情。

路人看着这两个绝佳般配的俊男靓女,都目露惊羡,不由得啧啧称赞。

再仔细看两人装束,内心则更加称赞,他们那服装明显是修炼之人的那种简练,方便的服饰,色泽虽一般,但丝毫不掩饰两人非凡气质。

原本有些闲散的地痞无赖想上来找茬,但若离那威风凛凛的目光愣是吓得他们连连后退。一同被吓退的,还有些豆蔻年华的执伞少女。

一时间,陡生波澜。

渊鳞看到那个镇上有名的修光棍慨叹呐喊“老子一把年纪了,修为不高也就算了,居然还是个光棍,而这小娃子年纪轻轻就双修了,我不活啦!”他先捶胸顿足,放声大哭,后以头抢地状若癫狂。

若离鲜少回应别人话语,这回她回了句成全你,一脚踹在那修光棍的背上,桥面顿时塌裂出个一尺宽长的洞来。

速度之快力度之狠仅次于暴打渊鳞。

更有甚者,光天化日之下,散步谣言,借机诓骗无知百姓。

“那就是那个村庄有名的后生啊,前个中秋不知两人搞啥,只闻得那俊俏男子哈哈大笑好久好久,仿佛极乐。”一花花公子对着五六个花样年华的姑娘悄悄说道,姑娘们一听完,好奇心大起,心里也有底,忙羞答答的问为何男子笑个不停。那花花公子压低了声音。

“具体不知道了,只知道那女的压在那男的身上…”

纵使情窦初开,姑娘们也不觉面红耳赤,娇声说讨厌。

听到这声音渊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里一百个想吐,对于这样的娇声造作他是不觉得骨头会酥的,他反而还会反感。

鉴于他接触的女性基本只有若离与他娘,那种威风凛凛,气势逼人的女子他才觉得可爱。

至于那花花公子,嚣张跋扈,趾高气扬,沾花惹草!

这次不等若离动手,他身形一闪之下直接出现在那人旁边,然后他轻轻把手搭在那人肩膀上一捏,那人还未出声,就捂着肩膀,痛苦地抽搐在地。

“哇,好帅哦!”听到那些姑娘的声音,渊鳞连忙跑回若离身旁,他感觉耳朵受到折磨,身子战栗了一下下。

两人再未理会太多,只是且走且聊。

渊鳞想着去湖里捉鱼没有钓具怎么可以,若离说不必,钓鱼对修炼岂有什么益处,竟然是修炼之人,应当依赖自身修为,捞的湖里鱼,捉得海上鲸!

渊鳞想那明江湖如此之大,没有钓具,凭着水性好与剑者实力,如何能斗赢那明江湖里成精的大鱼。

素兰不仅要他们捉鱼,还有他们捉大鱼。

“大概这么大。”渊鳞见母亲双手伸开,做了个简单的比划。

大概六七尺的大鱼。

这种鱼往往在深水区,这也意味着他们是要潜进湖里啊!

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百年的兔子没人追。

这六尺长的鱼少说也十几年了都,更何况这里仙气氤氲,在这里的鱼恐怕也修炼了不少,若是逢着几头修为在剑者的,别说抓了,想要跑都难啊。

这里头说不定能有十几万只鱼啊!

但若离依旧丝毫不畏惧,她说修炼艰险不必多言。

渊鳞这回也硬着头皮,货真价实地做一头水中鱼好了!

两人行至明江湖的码头,忽而神色惊讶,一眼望去,在码头的大部分船只居然都是破损的,破损程度参差不齐,都是那种勉强还能浮,但人一上去就浮不起的船只。

向那游人一打听,才知道近日以来,湖中有鬼魂作怪,这鬼魂凶恶可憎,面目狰狞,足足有手足共八只!那自然是长得极为丑陋,不光如此,它还攻击船只,鬼哭狼嚎,分外吓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若离与渊鳞激动对视,这等鬼怪,当亲自看看它面容才为快。

于是两人不顾劝阻,抢了艘幸存的船,大举向湖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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