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别跑,这次只是识灵符,绝计伤不到你们!”
箫遥停下步子,看着浩浩荡荡、绝尘而去众妖们,哭笑不得。
他不满道:“跑的也忒快了些,他日定要制出一种千里符,比你们跑的更快。”
箫遥边往回走,边从腰间一个小布袋里抓了一把坚果出来,掌心一动,外壳尽碎。他挑了几颗粉溜溜的花生仁儿随手往嘴里一丢,嚼着自语道:“我制的符可是天下第一符,极少再有差池,你们怎得就是不信我,前几次那是意外,意外懂吗?你们这群妖怪,见识忒浅!”
他来到路边一处小水潭,蹲下照了照自己的脸,脸上未因狂奔而沾染什么灰尘,头发也齐整未乱,自己依旧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他不由满意一笑,然而当他看到自己身上那已破旧了的蓝道袍,却又眉头一皱,叹道:“只是这身破道袍着实煞了风景,看来要尽快试了符卖些银钱换身衣裳才是。”
正当他摸着下巴思忖该如何骗到妖怪试符时,忽然发现水潭中倒映出一颗脑袋,正瞪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在瞧着他。
箫遥定睛一看,嘿,居然是只小猴妖。
他起身抬头往树上一瞧,可不正是一只小猴妖吗?自己千呼万唤始不出的试符小妖,如今居然主动送上门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佛慈悲,善哉善哉呀,他在心里默默向佛祖行了一礼。
小猴子见箫遥正笑眯眯地在瞧它,便冲他“吱吱”叫了两声,还挥舞了几下爪子,好似在示威让他知道自己可不好惹,不要对他动什么坏念头。然而眼神躲躲闪闪总是若有若无地朝他左手上瞟,好像在看什么东西,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光明正大地去瞧,便以挠痒作为遮掩。
箫遥摊开手掌,低头一看自己的手,顿时勾唇坏笑起来,心道:原来如此。
他太知道这些小东西的嗜好了,坚果是它们的最爱之一。他旁若无猴地掏出一把坚果,故意吃的嘎嘣响,香又脆,而后又露出一副恍然的神色,道:“哎呀,竟是忘了你也爱吃这些,要不要来一些?”说着,举高手掌,然后慢慢向左移动,只见小猴子贪婪的目光也跟着往左动,他又向右移动,那小猴子的目光便又跟着往右动,端的是一副掩都掩不住的垂涎欲滴。
箫遥心中已经笑弯了腰,面上却故作平静,只是越来越亮的一双眸子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在小猴子贪婪目光中,索性把身上那只装满了坚果的布袋从腰间解了下来,朝小猴子掂了掂,笑眯眯地问道:“都想要?”
小猴子还是有些警惕地盯着他,并不应声。
箫遥也不着急,依旧人畜无害的笑道:“反正我也吃不完,你下来,这些都给你。”他向小猴子勾勾手,像极了慈祥的老祖母,随后又补充一句道:“这里面的坚果,黑妖林可是没有哦。”
很快,许是箫遥笑容太过慈祥,或是经受不住那些坚果的诱惑,那小猴子挠了挠猴头,有些动摇了,还时不时朝黑妖林深处张望一眼。
小猴子如此犹豫是有道理的,不仅仅是出于警惕危险的本能,还因成日混迹在黑妖林中狡猾难惹的箫遥的存在。黑妖林中的妖怪个个聪明成精,跟箫遥这个把它们耍的团团转的假道士的“磨练”密不可分,其过程可谓曲折离奇,苦不堪言。比如一次,箫遥因一时好奇,将引水符多画了几笔,致符道逆转,变成了引火符,直接烧糊了某狐狸精的屁股;还有一次,他一时发懒少画了几笔,飞天符少了效力,让心心念念想要一飞冲天的某猪妖从半空中掉落直砸入地面,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不说,还险些被符咒压成肉饼……诸如此祸,不胜枚举。因此,这些黑妖林的妖怪们对他可谓是深恶痛绝,如避蛇蝎,也正因此,箫遥在黑妖林恶名远扬,几乎无妖不知,无妖不晓。
因而在极长一段时间中,他都苦于寻不到小妖帮他试符而深陷苦恼。而后,他却又想出了一个妙计,那便是下战帖!箫遥分别请各路妖怪们出来与他斗法,妖怪们败了,帮他试符;妖怪们胜了,他则听凭它们差遣。事情起初还算顺利,他也与黑妖林妖怪们斗的不亦乐乎,帮他试了不少符咒,然而状况很快便急转直下,因为妖怪们发觉,箫遥不仅于符道上有所造诣,且修为不低,而且还极其聪明,很快便能摸透了它们的长处与弱点,将它们打的狼狈逃窜。它们本就对箫遥骗它们试符吃尽苦头而怀恨在心,如今此状更令黑妖林的妖怪们群情激愤,然而,面对修为高深的箫遥,它们却也无可奈何,最后它们好似商量好一般见他就躲,丝毫不给他以接近它们的机会。
此刻,它们正在箫遥看不到的地方,藏匿着身形在盯着箫遥这边的一举一动。它们悄然冷笑,虽然它们这些小妖斗不过他,可它们还有靠山没出来呢。哼,今日且就小小惩戒一下这个少年,让他知道它们也不是好惹的!
当然,箫遥此刻正忙着盯着树上的小猴子,并未注意这边的动静,对接下来要的状况自然也毫不知情。
他为了让小猴子乖乖到他近前,他还很有诚意地从布袋里拿出未剥壳的三颗花生朝树上的小猴儿丢了上去,以示善意。然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丢的位置却似低了一些,那小猴若想接,就必然不能待在原先的位置。
这小猴子不愧是黑妖林里长大的灵物,却见它长长的猴尾在树枝上一勾,整个身体便从树枝上倒挂下来,两只猴爪子在空中呼呼左右一抓,便把三颗花生稳稳抓进了手里,而后又是一个漂亮翻身,竟又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它发出欢快的吱吱声,旁若无人地剥着花生吃了起来。
而箫遥也不着急,看着小猴子兴奋的模样,自己也掏出了一把坚果,往树上一靠,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哔哔啵啵”一堆坚果皮落地,箫遥把其他类的坚果也让那小猴子尝了一遍:花生,瓜子,核桃……只不过都只是给了三两颗,让小猴子尝的意犹未尽。
待小猴子吃完手里的最后一颗坚果再看向他时,他瞬间眯起眼笑眯眯地道:“猴儿,哥哥的小零嘴儿味道如何?”
那小猴子看看他,又看看树下的坚果皮,吱吱叫了两声,那叫声略与之前有些不同,箫遥听懂了它的意思,它在说:“好吃,还有吗?我还想吃。”这叫声若在旁人听来,也只是叫了两声,可在箫遥听来,却仿如人言。
不知从何时起,箫遥便发觉自己居然能听懂灵语,除花草树木这些静物生灵外,像虫鱼鸟兽这些,他尽皆可以和它们对话,除非是一些古兽,他需要打一个通灵响指增强一下灵力除外。
他起初发觉自己有这等能力时,欣喜万分,一连几天,但凡见到什么活物,他都要上前叨叨两句,哪怕是打声招呼,他也会乐此不疲。来到琼山脚下这个小村子后,他的举动被当地村民以为是傻子,还被许多小孩儿嘲笑过,还拿石子砸他。为了摆脱此种境地,让人相信他并非痴傻,更为了日后方便卖符,他干脆穿上了道袍,再不在人前与鸟兽对话,且一本正经的过了好些日子,见人就说自己是云游四方的道士,走到此处,发觉此处风景秀美,有些流连忘返,便决心在此长居。待与村民熟了,他才解释,之所以与鸟兽说话,是他在用通灵之术与它们交流。在他如此不厌其烦多次验证游说之下,加上降妖除魔身体力行了一番,这才让大家最终相信了他。
箫遥看着树上的小猴子,又将布袋晃了晃,道:“这里面还有好些零嘴,你若想吃,就下来帮哥哥一个忙,可好?”
小猴子再次往身后望了一望,又扭回头来,摇了摇猴头,吱吱说道:“不行,你先给我,我再下来。”
箫遥心头啧了一声:“这些小东西,越来越精了。”
他满脸堆笑,道:“这样,我向你近一步,你也向我近一步,待我们走到中间,我便把这些都交给你,好不好?”
小猴子又挠挠头状似犹豫,想要再次向身后望时,箫遥已猜到有其中些许蹊跷,他赶忙向前跨了一大步,不给小猴子转头的机会,立即道:“看,我已经走近了一步,到你了。你落在下面那根树枝就好,要小心些哦,不要掉下来哟。”说话的样子看起来俨然一副殷殷关切它的大哥哥模样。
那小猴子盯着箫遥手中的坚果袋犹豫一下,最终依言落在了下一根树枝上。
看来坚果的诱惑真大啊,箫遥心中偷笑。
待那小猴子在下一截树枝上堪堪落稳,箫遥又立即故技重施再次往前一步,并催促小猴子继续。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箫遥的嘴角弯的越来越深,一双桃花眼都快要笑没了。
如此反复几次下来,一人一猴终于已经到了相距不到一丈之距。
箫遥心中很是欣喜,正要掷出灵符时,忽听一声凄厉、幽长且极有威势的狼嚎之声陡然划破了黑妖林上空。
箫遥不由一怔:狼王?!
那小猴子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狼嚎吓的不轻,不管不顾掉头蹿回树上,向着茂密的树丛向深处蹿去。
箫遥眼睛一瞪,眼看猎物要跑,喊道:“别跑!”说着拔腿便追。
猴子本就是最擅长在树上跳跃飞蹿的灵物,何况穿行于茂密的枝叶之中,不及箫遥追上,小猴子的身影已消失无踪。
箫遥愣了愣,颇有些郁结道:“又跑了?!”
然而,不等他话音落下,突觉背后有劲风袭来,不及多想,伸手便是一张灵符咒拍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