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佛子临人间,怎一般菩萨降凡尘。
却说玄奘穿上了锦斓袈裟,手持一袭锡杖,从后殿走了出来,果然惊呆了在场之人,就连观音菩萨也略有恍惚,仿佛玄奘依旧是金蝉子。
“法师果然德行深厚,着我袈裟,如同菩萨降世!”观音菩萨由衷的赞道。
“何来德行深厚,不过修缘罢了,入人世,修红尘,却不知久居灵山的佛祖,可还曾记得人世的苦乐!”玄奘回答道,他前世就在疑虑如此,从而与如来佛法不一。
“佛祖也是看破红尘事,才能证就菩提身,自然知之!”对于如来,观音还是要维护的,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上司。
“如此也罢,只希望佛祖慈悲心不灭,能拥众生相!”玄奘话里有话,五百年前,那五行山从天而降,便让他对如来产生了分歧。
如来,修的无我,无我相,即无众生相,连自己都无法认识,又如何了解人生百态,众生万苦呢!
金蝉子那时就对如来的佛大有不解,随后盂兰盆法会上,迦叶拈花一笑又埋下了因,又有了五行山之事,造就了他十世临凡,如今成了一个凡僧。
之前,他在佛与仙的眼皮子底下渡劫,便是为了让仙佛了解到自己,自己不过是阿罗汉道果的小僧。
现在对他来说,示弱是最好的保护,这也是他与观音菩萨定下的策略,只为他日再踏上菩萨果位。
他这次并没有与观音菩萨辩论太久,毕竟水陆大会还要继续。
玄奘上殿,再次柱香礼佛,又对众僧感述圣恩,各回禅坐,依旧开始讲起经文来。
念了一会《受生渡亡经》,谈了一会《安邦天宝箓》,又宣了一会《劝修功卷》。
说的都是这东土已存的经文,至于其他的却没有半点逾越,毕竟西天之路要走,大乘教法的经文,却是读不得。
更何况,他并不认可那些教法,故而也并没有深解,要不然他也不会只是一个妙觉菩萨果位了。
即便是这些经文,他也是在讲解时夹杂了私货,听的台下众僧听的是迷迷糊糊,津津有味。
迷迷糊糊是因为有诸多不懂之处,津津有味自然是其中有真的佛法之言,让人有恍然大悟,一触即破的感觉。
可惜的是这些来自金蝉子记忆中的法,就是金蝉子也没有悟透,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与如来不同的法。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玄奘讲经,正是那癞头和尚走近前,拍着宝台,厉声高喊叫:“你这法师,只会谈小乘教法,可会谈大乘教法否?”
也许是感觉时机到了,再者玄奘夹杂的私货,自然瞒不了观音,金蝉子的法可是被佛祖贴上了叛逆的标签,可容不得再次出现。
不过,他这一喊立马就惹的众僧不快,特别是太宗也满脸爽色。
只是听这和尚言中有意,故而也不曾发作,只在一边观看。
玄奘闻言唏然一笑,果然重头戏来了,翻身跳下台,几步就来到观音菩萨面前,起手道:“老师父,弟子失瞻,多有得罪,只是这盖众僧人,讲的都是小乘教法,却不知大乘教法如何?”
观音菩萨闻言,接下话来!
“你这小乘教法,度不得亡者超升,只可浑俗和光而已,我有大乘佛法三藏,能超亡者升天,能度难人脱苦,能修无量寿身,能作无来无去。”
这一套都是如来的说辞,要知道,当如来提出三藏真经时,众菩萨都上前询问是哪三藏真经。
才得到如来的回复:“法一藏,谈天;论一藏,说地;经一藏,度鬼;乃是修真之经,正善之门。”
可见这所谓的大乘教法自然是如来的法,连诸菩萨都不了解,而如来想传的也就是他的经,他的法。
这其中透露着什么,明眼人一下就能看的明白,东土之地,一直以来观音菩萨的信众至多,而如来佛祖身为佛门大佬,怎能容忍,自然想要分一杯羹了。
你想分,我便分你?
观音菩萨也是不愿的,却不能直接拒绝,更不能从中阻拦,故而她对玄奘多有帮扶,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这些嘛,自然是佛门内部的争论,不足对外人道也,毕竟任何一方势力,都有着各自的桎梏,不同政见。
同样,如来有如来的法,观音有观音的法,金蝉子有金蝉子的法,而若要有自己的法,自然成就妙觉菩萨果位。
待各自的法能够成熟,达到小成,也就可以证就无相菩提道果,化身佛陀了。
当然这些只是后话,而当前的是太宗听了观音菩萨的话,可是大惊,这水陆大会岂不是白开了。
难道,自己还要日日被亡魂纠缠,到底怎样才能保我大唐江山永固。
太宗也急忙下了台,脸上充满了严肃,对观音菩萨问道;“你这和尚,为何扰乱经堂,无我佛事?”
观音菩萨睁眼看了看太宗,嘴角含笑道:“陛下,老僧怎敢扰此盛会,只是法师所讲的是不能度不得亡者升天的小乘教法,我有大乘佛法三藏,可以度亡脱苦,寿身无坏,保江山永固!”
说到后面,语气略微加重,特别是江山永固四个字。
果然,听到这话,太宗大喜,正色问道:“你那大乘教法,在于何处?”
看着鱼儿上钩了,观音菩萨顺着回答道:“在西天大雷音寺,我佛如来处,能解百怨之劫,能消无妄之灾!”
“那你可曾记得?”太宗眼中挂着一丝希翼,急忙问道。
“自然记得!”观音菩萨面上恢复平静,无喜无悲。
“教法师上台,开讲大乘教法,为我大唐超度亡魂,保江山永固!”太宗眼中充满了惊喜,赶紧请观音菩萨上台。
观音菩萨也不客气,带着木吒,飞上高台,踏上祥云,直上九天云霄,现出真身,托了净瓶柳枝。
这下可慌了众人,喜得太宗朝天礼拜,众文武跪地焚香,满寺中僧尼道俗,士人工贾,无不顶礼膜拜。
玄奘除外,他站在哪里,看着这些人,仿佛在看戏一般,他的世界此时只有他自己,至于别人,只不过过眼云烟。
毕竟,匆匆人世百余载,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