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玥起身,鸟儿轻叫了声,落在她的手心,低头啄啄羽毛,灵活的喙衔出藏于翅下的物件。
“翎儿越来越聪明了。”看着一人一鸟如此和谐,薰墨不禁感叹,忍不住探头看向颖玥手里的东西。她将纸帛展开,字迹缓缓浮现。
“是清然的消息?写了什么?”字迹端秀,正如其人
“尹国派人出使绮国。”颖玥脸色一变,风雨欲来。
“你担心什么,这很正常,难道你……”他想起自己很久没见到清然了,心中升起微妙的怪异,“清然现在人在哪里呢?”
“在来绮国的路上吧。”她将信纸一折,重重压在桌上。清然只字不提自身境遇,是有意隐瞒还是防着有人调换消息?
“怎么,他也在使臣队伍里?”薰墨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人都走了,还能同步预知消息,他们的手还没伸这么长。
“有可能,他没说。”清然心思敏锐,事态到了何种地步以致不能泄露太多,她也难以想象。
“你现在这种态度,我很心慌,他一定是出事了。”颖玥一言不发,心中的复杂程度可想而知,他开始设想出种种可能来。
“先别着急,我会想办法找人替换他。”他的相貌太过惹眼,尹国又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谁能胜过清然?”清然的能力有目共睹,他找不出第二个人。
“你不觉得清然的特点太过明显吗?”居然一个人自告奋勇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令她反应不及。
“确是,他又孤高傲世,不肯低调行事,总是要吃亏的。”责备难免,清然是在自讨苦吃。“莞彦又没死,他现在,岂不是腹背受敌?”
“莞彦身在绮国,管不了那么多。”清然虽然处境不佳,莞彦不见得能好到哪里去。
“你已经查出他的藏身之地了?”听她这么说,他暂时放下悬着的心。
“无非就是那几个地方。”曾经莞彦对她知无不言,谁知现在成了他的软肋。
“我都忘了,你是他‘引以为傲’的爱徒。”岁旸谷,尸体堆积如山,都是曾经谆谆教导的慈师严父一手造成,也是天道轮回,昔日爱徒,竟要亲取师尊性命,多么讽刺!
“别说这些了。”她心中是有几分不快的。
“你不想说?我长你几岁,不妨听我几句?你跟他之间的关系,我从不多问。切忌太过认真。”颖玥与莞彦之间晦暗难明,他看在眼里,心里总是有几分刺痛,碍着她的颜面,他选择避而不谈,看她这么了解他,他真的很想戳破这层纸,看她怎么说,可不要再顾左右而言其他了,他已经听够了她的掩饰。
“你在生气,我们不是在谈清然的事吗,”颖玥也是气怒,“你对莞彦生气,下次见到他尽可以将怒气发泄在他身上。”
“你以为我不敢?”薰墨怒极反笑,笑意不达眼底,这种打死不承认的态度才使人发怒。
翎儿感应到现场不寻常的气氛,惊得睁开了眼睛,扑棱着飞走了。
“连鸟儿都比你识时务。”
“怎么不说,是你喜怒无形,将它吓走了。”颖玥脸色沉静,面容却比平时生动许多,想来可能是肝火过旺。
“非要惹怒别人你才能高兴不是?有这功夫,不如多关心清然。”她知道这人的老毛病又犯了,看不惯这个看不惯那个,停不下的闲心。
“他不会高兴的,除了你的话,他谁也不听。”薰墨眼里闪过揶揄之色,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两人心性是挺相似的。
“他不说,你不说。”于是谁也不知道。
“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说的不错,我总说你与他相似,老是忘了,你是看得最通透的那个。”但是,你怎么能陷入危情,无法自拔?!
“那就做你想做之事吧。”她并没有意识到薰墨沉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陷入深深地思考中。
“那让我替他如何?”虽然,清然极大可能不会将机会让于他。
“你想得洒脱……”颖玥欲言又止,她突然想到眼前人的出身,呼吸一滞,于是话锋一转,“我还需要你留在绮国。”
“那我岂不是无事可做?”
“你想清闲,也没那么容易。”须处处提防莞彦,行动不宜。
“这几天先不要动作,尽量不要让莞彦知道清然的去处。”他没机会对付她,就会找他身边的人下手。
“好。”又是莞彦!都死过一次了,还如此招摇!
从未想过莞彦会走火入魔,事情确实发生了,就在那个夜黑风高杀人夜,调换了运功护体的药物,只待他露出虚弱的一面。薰墨曾经一度无言,莞彦在医毒界的地位举足轻重,下场简单如此,令人扼腕。
现在想来,虽然不真实,也足够使人震惊很久了。能杀他一次,还怕他第二次吗!莞彦这个名字已经名存实亡,该死之人就应该呆在地狱!看着颖玥浑然不知却清美莹润的脸庞,他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另外,把此毒的解药给我。”离开应属之地,时限不过三天。特意将毒药与解药分开,就是为了以防这天。
“只有药方,你要吗?”此毒霸道,连解药所列都千奇百怪,稍有差池易适得其反,他不敢随意配比。
“可以。”一张纸,至关重要,也随时可以化作风中烟尘。
轻扬指尖,仿佛要赶走什么记忆。
看她回答得随意,薰墨心里奇怪,莞彦医毒双绝,颖玥身为他的得意弟子,要一张废纸何用。
“你要离开了?”若不是清然的来信,只怕她已经丢三落四。
“是。”夜色将明。
“怎么,府里那位病秧子,又发作了?”想到那位病弱王爷,他的眉头已经皱成了褶子。
“不是。”薰墨这是什么形容。
“那是为什么?”有回去的必要吗?
“衣食住行,皆依附他人,我怎能不尽心尽力。”桓夕为人处事面面俱到,只可惜体弱多病,在薰墨这里,仍然得不到好的评价。
“你还可以再冠冕堂皇一点!”他是一点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