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关系桓夕,他连去应付他的想法也无。一想起桓哲阴险的心思,桓夕不以为然的模样,不禁忧心忡忡,说什么也不肯独自离去。
“长夜未尽,不如你我对弈一局吧。”桓夕心绪不宁的模样让他心中多了份疑虑,事情比他想象的还糟。
“可我心思杂乱,只怕桓夕扫了六哥的兴致。”一局,不知要延续到什么时候,他对颖玥的去向一无所知,也不知她是否需要他的帮助,心中既盼望她回来,又不希望她回来,若是恰巧遇到六哥,他该怎么解释呢?
“没关系,只为怡情,无关胜负,况且,你现在还有什么烦心事呢?过多猜测是无意义的事,别那么紧张。”不管桓哲当初抱着怎样的想法,而颖玥又是如何瞒天过海,他终究要导正桓夕的路,为清楚阻隔,他会不惜一切。
“没有,是我庸人自扰罢了。”是了,并不是他的烦心事,当事人不曾交托什么给他,若是发生了事,那到时再说吧。他不得不摆脱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执拗在桓景面前一点办法都没有,六哥,真的是一个不好应对的人。
“那让忍玉为我们摆上棋局吧。”桓夕终归是个通透的人,一点即明,为别人考虑太多,有时会忘了那并不是那个人想要的啊。
舒华阁。正如夜色那般寂静,没有人的街道,这座宫耸的建筑肃穆得有些吓人,与参天的林木比肩,枝叶扶疏下,更像张牙舞爪的狰狞巨兽。
冷月下,只映出两条细瘦的影,一前一后,若夜里鬼怪探寻。
莞彦驾轻就熟的态度令颖玥无可奈何,他看起来根本不想尾随,闲逛一般,对她行走的路径了如指掌,颖玥心中渐渐加重了对莞彦的警惕,心知这人若是有心监视一人,此人必定防不胜防。
“师尊还不离开吗?”这种猫捉老鼠般的心态让她十分不快,复出之后,就是为了让她明白自己仍能将她玩弄于鼓掌之间吗?事情已经不同了。
“你不是要回夕王府,送佛送到西,更别说你是我最疼爱的徒儿啊!”莞彦停下脚步,手中的折扇一顿,一幅不解她为何如此发问的样子。
“师尊明明知道现在不是好时机。”所以何必装模作样,不过是想看她恼羞成怒,自露破绽。
“我记得舒华阁离夕王府只有一街之隔吧,怎么想,应该做出什么决定,你要考虑清楚,做错了决定,可是会得不偿失的。”他笑了一下,不知是不是阴影下的错觉,她的脸色竟有些难看。“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对他人存在太多恶意的揣测不好,这都是偏见。”可见他算是个十分大度的人。
“师尊真是见解独到。”小时候,他这话可是反着来的呢!
“你又在想什么了?”看着她面上隐忍的表情,心中一动,“你是怪我讲得不够全面吗,你长大了,接触的事物不同,自然不能拿儿时那一套来参考。”他的学生中,个别勉强算是出类拔萃,可没有一个人的思想能让他满意,还是经历的事情不够。看不清现实,就看不清脚下的路,随时有翻船的可能。真令人担忧。
“师尊,现在是以一个长者的身份在说教吗?”她不能完全否定他说的话没道理,但心中的成见就如高山般,坚定不移地俯视她那一点点动摇。每当她试图想要相信,令人崩溃的事情就出现了,一再冲击她的内心。还能说什么呢?如今能平静地对话,已是她难得的修养。
“是啊,你都叫师尊了,难道不是把我当作长者吗?”犹豫什么呢,他这么久来期待她问他点什么,她怎么能让机会白白流失呢!放着难得的机会不管,问的都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我明白了,师尊以长者自居,可是应当知道要给予小辈适当的距离吧。”有他跟在身边,她总觉得毛骨悚然。
“你这样讲真是伤透了我的心,你见过哪个长辈像我一样顾前又顾后。”
“师尊的好意我心领,可是至少您的安危至上,这附近可住着不少你的仇人。”还能自在闲逛,真是心大,露出这样一副面孔来,这不是故意招惹事端吗,可能找死的人从来就不会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一种挑衅吧。
“颖玥是真的为我挂怀,那么进去再说又何妨!”他看了眼舒华阁的位置。这条路上有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要是有人真的不长眼睛,他也没办法。
“那师尊,自己保重吧。”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也管不着,跟他说了那么多话的功夫,不知道薰墨有没有找个地方躲起来,她手心一层冷汗。
楼中没有一人,唯有满室不菲的物件还在喧宾夺主,争先恐后地昭示着自己不凡的一面,一眼望去,引人注目。这都不是首要,颖玥心中默念,希望薰墨已经感应到了周围发生的事,不然她不能保证莞彦遇到他会发生什么意外。
她推开里间的时候用了点力,本来觉得四下寂静已经无从担忧,但是满室华光照在她身上时她整个人都僵硬了,一瞬茫然,明丽的色彩甚至让她看不清事物,可她还是感受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她和莞彦之外的另外一人……
“这里,怎么?还有人吗?”看她在门口愣了有些时候,莞彦的目光正好看过来,与薰墨四目相接。
惊惧无措的人,看着与他相对的那个人,脸上遽然失去颜色。单腿架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手里托着书,旁边果盘里不知放着什么食物,薰墨还在吃,突如其来的撞入,他魂飞天外,和颖玥本人一样僵直。
“看来昼伏夜出的不只你我两人。”莞彦视线凝在薰墨身上,打量了下那张令他熟识的面孔,与莫择曦有几分相似的模样,这张曾经令莫择曦愧疚许久的脸,他今日才明白。他往日不曾注意,现在全都明白过来了。他还想起自己对他有所期望,经过一番试验最终放弃的人,现在又让他不得不注重起来,该当叹一句世事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