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公子,来这第四楼有什么事呢?”
和底下不同,四层显得有些幽静,四处是少女的娇笑声,案桌边三三两两坐着真正的富人。
千金豪客饮着琼浆玉液。
“这位姐姐,你是清月楼的花魁吗?”
赵易走近了高台,这处是没有二层的回廊了,四五米高的楼阁显得很空旷,披着水蓝色轻纱的妩媚女人端坐在高台上,斜抱着琵琶,看着这位白衣少年郎,掩嘴轻笑。
“婢子可不是花魁,小公子太高看婢子了。”
女子的眼中泛着秋波,其中的媚意好像要滴出水来,纤素的玉手挡在朱红的唇前,赵易看的不禁有些出神了。
“为何不是?姐姐生的如此好看。”
少年也不羞怯,他说的皆是心中所想,饶是他在泰山的时候瞅着自己师傅晚上偷偷摸摸找出的画卷,那上面的女子也不及眼前这妩媚女人的八分好看。
赵易不免想起了先前的那位林槐对清月楼的评价,收尽天下美人,这话现在看来,怕是能信七分。
女人的一举一动皆是有风韵,也难怪那些斜坐在高台边的千金豪客不揽美人拥佳玉,听着琵琶声便能下了七八碗饭。
“小公子真会说笑。”
笑声就像大粒小粒的珍珠落在上好的青瓷盘上,女人轻轻地从高台下跃下,淡蓝的轻纱和罗裙被拉的很长,慢慢的飘下来,就像是飞天下凡,轻纱依旧浮于半空之中。
女人是很高挑的,站在赵易的身旁也比他高了半个头,低着头看着这个秀丽的少年,少年脸上羞的红了。
“婢子可不是花魁,花魁可比婢子漂亮多了。”
素手轻轻地摸过赵易的脸,顺着他的嘴角拂过脖子,抬起了他的下巴。
“公子生的真是好看呢。”
身边已经传来那些富客的窃窃私语,女人也不在意,贴着白衣少年,怀中的琵琶磕的他有些疼了,女人身上的脂粉香气也直往他鼻子里钻。
赵易脸涨的通红,想使劲把她推开,却瞥见了这妩媚女子眼中的迷离,一时也不知该不该下手。
“啪!”
布袋掉在木板上的声音,惊醒了追忆中的女人,看着少年白衣袖中落下的黛色布袋,布子已经散落了开来,里边是切得大片的羊肉。
赵易不免有些尴尬,女人捏着他的下巴,把他头抬了起来,眼中满是玩味。
下边的侍女马上就上来收拾了。
“小公子很想看花魁?”
女人头上的银铃簪子摇晃了一下,发出了悦耳的声音,她第一眼看见赵易就对他颇为欢喜,那些坊中豪客哪怕丢了一袋金子进来,也难一亲美人芳泽,赵易也是占了大便宜。
手刚刚想放下,就被一搭着白袍的手抓住了。
手被箍的生疼,女子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个白衣少年,少年也不知在想什么,脸上笑的灿烂。
“很想看。”
笑的是好看,花魁就是女人陪着长大的,小时候的花魁笑的也跟着这少年一样好看。
赵易只觉得手上拂过一缕清风,那握着的素手不知何时就挣脱出去了,蓝色的倩影飘忽着过了几排案桌,女人浅浅的笑着,回着头望着少年。
“那就来吧。”
骚动声越来越大了,女子轻轻地抚了一下琵琶,悠扬的乐声便盖住了嘈杂,在梁上回响。
赵易眼神一凝。
这女人是会武功的,而且很高。
那淡蓝色的轻纱带着他穿过一扇又一扇的朱红门扉。这儿和下边都不一样,有很多的厢房,红牌儿饮着酒,口对口把酒喂进了官人的嘴里,胸口绣着的淡梅也没有那么高雅了。
赵易突然想起了自家门里在江湖上高不可攀的挑梅枪。
无论哪处的厢房都飘着檀香,少年轻轻的嗅着,意乱神迷,只感觉连角落的一盏盏烛台都有些昏黄了。
侍女一扇扇的打开朱红的雕花木门,赵易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就豁然开朗了。
琴瑟之声不绝于耳,淡蓝色的翠绿色的水袖各舞一边,朱红的房室里被映的灯火辉煌。
两边皆是案桌,倌人轻轻的环着富人的脖颈,甜言蜜语回绕在两边的桂树旁,绿色的枝丫盖住了半边的房梁,最上头是月亮,在上首的后边,
赵易想起了之前在水巷看花楼的时候,就能看见这个厢房,上下数百个窗户,唯独这里最明亮,檀烟袅袅,能划过半个夜幕。清月照在上首,那儿做的是一个白衣青年。
青年是潇洒,身下垫着的是上好的狐裘,白色的衣衫配着金色的绣花,牡丹用金线绣在白袍上,高贵素雅。
最显眼的是他的剑,竖着被摆在了案桌上,那剑也是白的,跟赵易的那把白剑不同,青年的剑上边用黑色的小篆写着一排字。
“东南清月最风流。”
黑色的长发被白色的发带束着,依稀可以见着两三点白色的发丝,长发垂在了地上,把他的胳膊压着,青年仰着脑袋,醇厚的酒液从银壶一泻而下。
“人间风流”东南清月。
那白色鲨鱼皮上的字就是他自己写上去的,也不害臊。
淡蓝罗裙的妩媚女人进了厢房引起了一些骚动,但很快被温言软语劝了下来,女人轻轻地把赵易领到了最后一个案桌旁,坐在了少年的旁边,手轻轻的环着他的颈子。
淡蓝色的薄衫搭在素手上,轻轻地环着雪白的颈子。赵易笑了笑,拿起案桌上的筷子,夹起了那摆放精致的餐食。
他还是很害羞很不习惯妩媚女人的,但上首的那位白衣俊公子和他一样,都是穿的白衣,却十分自然的与身边的美人亲密,他也有了几分不服输。
东南清月,墨色江南,天下风流。
他是认得上首的那位东南清月的,自己刚刚十二岁的时候见过一面,听闻是和江南并称“天下风流”。
那时候这东南清月不过刚刚初出茅庐,跑到了泰山去调戏那位岱宗的少掌门,被提着剑满山乱砍,自己瞅着了。
不过对面想必是不认识自己的。
少年看着轻袖带着香烟,倩影带着清风,踩着碎步就着琴瑟之声就下去了。
女子凑到了赵易的耳边,黑色的发尖垂到了少年的肩上。
“要来了。”
已经传来了门扉被大开的声音。
“花魁。”
轻语软耳,但不及美人醒人。
朱红的门终是开了,木屐踩地的声很轻,白色的罗袜从裙摆下露了出来,小巧精致。
绫罗绸缎带着清风,拂过了厢房中的每一个人,东南清月闭上了眼,推开了与自己磨颈环厮的女子。
花魁有多美?
赵易没法去形容,再多的绫罗堆在她的身上,她就好像是艳丽牡丹中的一朵素花,并不是多美,那股子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千古罕见。
花魁没笑。
那妩媚的女子眼神更加低垂了,手轻轻的抚着赵易的脸。
黑色的长发没有盘起来,披散在身后,很长,柔顺的就像溪水,不起半些波澜。
踩着木屐,花魁走到了最上首案桌前,行了个万福。
“琴娘子,我素来听闻,清月坊花魁,舞技最为惊艳。”
东南清月依旧没有睁眼,坐直了身子,手搭在桌上个白剑上。
“那是当然。”
一直怀抱着赵易的妩媚女子轻笑了一声,微阖美目,收起了眼中的秋水。
少年这时才知道,这美丽女子被叫做琴娘子。
东南清月也是在这时才知道什么是美人。
白剑出鞘了,比王心实更加惊艳更加快的剑,剑芒划过了绸缎。
挑过了衣扣,厚重的缎子被挑的飞了起来,飞得很高,四五米的厢房就看见一厚重衣裳划了半边,大红的水袖也被缎子带了起来,飞扬的很高,雪白的肩露在外边,曼妙的身材被罗裙包着,花魁脱了木屐。
她抿了抿薄红的嘴唇。
“跳舞吧。”
东南清月又睁开了眼。赵易夹了口菜。
刚刚那剑,他挡不下来。
细细的嚼着夹起的肉块,酱汁的味道在嘴里迸发出来,这烟花场所的菜肴固然贵,但确实是好吃的,比客栈的羊肉不知好了多少。
萧声先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