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想了很久,还是把作品大纲改了一下,也因此很久没有更新,抱歉。这对于这部作品损失也很大,在最不能停的时候停下了,造成现在极为尴尬的处境。
原稿暂留一部分,可以看看。一些请假条什么的就全删了。等现稿更到十万字左右,我会将原稿删除。
从前有个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人。
人在讲故事。
讲的是什么?
听完这个故事就知道了。
——跋
浮华浪尽尘间世,流火落叶世人情。
天还是天,地还是地,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可是对有些人来说,有些事情已经结束二十年了。
高楼大厦的喧嚣之中,总有霓虹灯照不到的角落。正是夜晚最热闹的时候,那位老人却形单影只,在这里缓缓的行走着。他身形瘦削,偶然走过有光亮的地方,影子便被拉得很长,很长。
人说:他悠闲,亦有人说:他痛苦,或者说:他孤独······又经过一盏小小的白炽灯,满头霜雪里闪过一刹那的光亮,依稀辨识出皱纹里写下的沧桑。还有那一潭死水般的目光,好像注定代表了黑暗似的,可惜眼眸处的一抹柔和又否定了这一说法。
老人轻轻抬头——前面有人,在墙根处坐着。走近看看,应是一位流浪汉,穿着邋里邋遢的,五十来岁,和自己一样又瘦又高,还算挺帅,有时让人觉得成熟稳重,有时又感觉放浪不羁。他旁边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睡的正香,口水打湿了衣襟。这少女相貌倒是出众,脸蛋儿被造物主雕琢的十分精致,只是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痴痴傻傻的。老人也在一瞬间理清了这一切的逻辑关系:一位父亲,一位患有某种先天疾病的女儿,两位穷人。
“你们······不回家吗?”老人在流浪汉身边坐下,不禁问了一句——虽然答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而这也只是一句客套话而已。
“嗯?”不知是否因为察觉到旁边有人,少女醒了过来,抬起手来,用她脏兮兮的袖子在嘴角使劲摸了一把,这才继续说道:“家?我没有家。”她睁开眼睛,饶是老人一看之下,也是心惊不已:深紫色的虹膜!帝王重瞳(瞳孔里还有一个瞳孔,不是当代医学所谓重瞳)!这样邪恶而霸气的眼睛,却出现在一位痴痴傻傻的少女身上·。怪不得她留着几乎遮住眼睛的长留海。
然而老人却并不打算计较这个问题,继续着刚才的对话,他轻轻一笑——
“哦?我也没有家。”
“你也没有家?为什么呀?”少女瞪大了眼睛,问道。也只有孩子才会问这样的问题,成年人总是如履薄冰的,怕伤到人家的心——因为成年人都是曾被伤过的,而孩子不是。
“也不能说老夫没有家吧,”老人抬起头来,天上一盏一盏的星辰闪动着,老人的眼中却古井无波,“比你好一点儿,老夫,天地为家。”
“那么我们也有家啊,”一直不说话的流浪汉忽然开口了,“我们是四海为家。”说着,他轻轻抚摸少女的头。
“哈哈,有趣!”老人大笑:这个汉子着实不同于其他流浪者,按说在夹缝中艰难生存着,早就应变得圆滑世故,活成一个人精才对。他见了自己一个陌生人也毫无警惕之心,定然是有所恃持的。
看样子不是武力,那就是——智慧。
“不如随老夫吃上一顿去?”老人看着流浪汉。
少女也看着他父亲,见流浪汉微一点头,不由欢呼一声——
“好耶!吃饭去喽!”
······
“你就不担心我是坏人吗?”又一次在光与暗之间行走着,老人问那流浪汉。
“坏人?坏人找我们干什么?”流浪汉嗤笑。
“你们父女俩的语气都很像啊,”老人继续道“按照常理,你这时候不应该对你姑娘说‘还不快谢谢爷爷’吗?”
“能问出来,就证明您不在意这东西。”
“倒是想得通透······你已比世上绝大多数人幸福了。”
流浪汉一愣,旋即又恍然了——老者所云幸福不过两样东西而已:其一是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执着,其二则是看破红尘的了悟。老人眼中,自己显然属于后者。
“不过一介凡人而已,又如何参得透天机?”流浪汉想着,又看向老人:他,想来应是有什么放不下的事物吧。
殊不知老人已为方才所言有些后悔了——众生的苦都是藏在心底的,至痛从来不会与人言说,也无法言说。谁知道呢?说不定这流浪汉也只是自欺欺人而已,这样的可怜人,自己也已见过不知道多少了。
街上熙熙而来,攘攘而去的众生,难道不是吗?
“哦,到了。”老人轻叹一声,自寻一处小摊坐下。
······
“吃吧!”老人将一盘炒面递到少女面前。
“丫头,你想听故事吗?”坐在热闹之中,老人忽然来了兴致。
“想!”
“那是一个神奇的世界,人们可以靠修行提升自己······”
“哇,修行!他们可以在天上飞来飞去吗?”少女显然是没看过什么网络小说的。
“那是当然。”
“他们可以长生不老吗?”另一个声音响起,原来是那流浪汉。
“······不行,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哪来的什么长生。”老人微笑。
“他们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不行,人们往往是身不由己。”老人摇头。
“他们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不行。”老人叹息。
“他们可以保护自己所在意的人吗?”
“不行。”老人脸色凝重。
“他们可以,高高兴兴地活着吗?“
老人沉默。
良久,他向着流浪汉略一点头,却又不似是在赞同。
“·······还是,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为啥还要修什么仙?”流浪汉双手一摊。
老人又是沉默:那些与天争命之类的套话,此刻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就是就是,哪有炒面好吃!”少女也附和道。
老人还在沉默。
“这个问题······”他终于开口,“就像路上那些人为什么喜欢钱一样,一切鸢飞戾天之人,看似同出一流,实则各有不同,看似各有不同,实则又殊途同归······”
“······哈哈哈!妙解!妙解!”流浪汉先是一愣,旋即抚掌大笑。
“你我倒是有缘啊,”老者笑着,叹息着,“去我那里吧,我看你们也没有居所。”
流浪汉又是一愣,想到这位老人的言语、气质,也便释然了——至少目前看来,面前这位确实是这样的人。
他略一点头,接着说道:“我尽力找点工作,欠钱不是我的作风。”他注意到了:老者所云是“居所”而不是“住处”,那可是白送他一套房啊。
“你不是说你没有家吗?”少女却生气地看向老人。
“噢,那不是家,那是我的房子。”
“哇,房子!是那种别······别啥来着?哦,别墅!我可以住别墅了吗?”
“抱歉,只是住的地方而已。”
“哎,好吧······”少女竟也学会了叹气。
······
随着少女一声长长的哈欠响起,长夜已深,皓月当空。
一个小区的广场,很静,几乎没有什么人了。
“咳,咳!”老者在这里驻足,“你来了吗?”
“我就知道你会来。”一道声音响起。
但见还有一位妇人在这里,正坐在路灯下长椅上静静地看书。她应已有四十余岁了,身材有些发福,剪着一头利索的短发,依稀可辨昔日的花容月貌。但从她的气质看得出来剪短发只是因为懒得洗头而已。
“不是你约好的吗?”老者鄙视地看了她一眼。
“你不也是?”妇人丝毫不让,“这么大个活人看不见呀,一把年纪了还装逼······”她忽一抬头,恰好看见了老人身后呆呆站着的父女二人。
“哎,额·······”她忽然感觉自己的高人形象碎了一地。
“大妹子,书拿反了。”流浪汉好心提醒了一句。
“她故意的,”老人拍了拍流浪汉的肩膀,“只是为了让别人高兴高兴。这种返璞归真的境界,老夫远远不及啊!”
“我说怎么像十二三岁的孩子故意搞怪吸引别人注意·······”流浪汉心中偷笑。
“你们是······跟着他来的?”妇人依然惊异地看着流浪汉。
“是。”
“你就不担心他是坏人吗?”这问话与老者同出一辙。
“坏人?坏人找我们干什么?”流浪汉的回答也别无二致。
妇人看了看少女,没说什么,一切已尽在不言中。
“大妹子,你莫不是小说看多了?”流浪汉无奈地看着她,“这事儿是要判重刑的啊,你以为走两步就能碰到?随便找个服务机构不就完事了?就算没钱的极少数人也只会找落单成年女性······”
“呵,何止是小说看多了?”妇人自嘲一笑,“我甚至都怀疑我自己就是小说里的人啊······”说着,她站起身来,带有深意地看向老人,“你说是吧,勿老头?”
流浪汉闻此全身一颤,不再说话。
“哼!反正老夫是不信你那套说辞的。吾之所见,所处,所闻,所感,即为真实。”
“都说了是自欺欺人······你早就信了,只是不愿信而已。你一生都在研究世界的真实与否,你又怎会怀疑自己的真实与否呢?”
“真实又如何,虚幻又如何?纵然一切都是虚幻,那虚幻之于虚幻,也便是真实了。”
“按现在的话来说,你这是主观唯心主义,要受批判的。”
“那又如何?”
“唉,看来今天和往日一样,又没有结果。”妇人一笑,让人不知何意,“来日方长!你我活的好好的,却注定是个操劳的命啊······哈哈。”
她转身离去,背影冷冷清清,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
“老人家······”流浪汉叫唤着失神的老人。
“嗯,怎地?”
“你之前说······要给球球讲故事?”球球想来就是那少女了。
“对呀。”
“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我的故事?”老者一笑:流浪汉已经知道之前他要讲的故事属于他自己了。
“想听,你之前还打断我?”
“我那时就怀疑你是穿越者了······”流浪汉尴尬一笑,“因为球球的眼睛······我怀疑她有什么神秘身份,而你讲故事是为了把她带走······因而我让她先绝了修真的念想······后来多方面的观察与证实,我是错的。”
“你还说人家小说看多了,你自己才是最那啥的那个·······”
“没看过小说的人能知道别人小说看得多少?”
“好吧。”
老者彻底被这个才认识一天的流浪汉折服了:有知识,有思想,但是没能力。即使低调,依然有自己的锋芒,但有时候根本就没调。
老者的眼睛变得浑浊起来——倒是很像曾经的我呢·······想来这流浪汉曾经也是个铁骨铮铮之辈,和记忆深处那个绝世而独立的少年,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