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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琉青市海事局来说,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超乎想象。
他们派出的救援船,第一次邂逅了神话的降临。
直升机驾驶员有些懵逼,他是一位复业的老兵,以他驾驶直升机二十多年在战场上运送弹药的经验,今天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怪力乱神的一幕。他的角度非常高,所以可以清楚地看见两艘船接驳的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直升机的灯光打在九婴那狰狞而诡异的身躯上,竟然还能看见跳动的血管,和一颗半透明的心脏!
那心脏里的每一片瓣膜都清晰可见,剧烈的鼓动着,将血液输送到全身各处,正是这些蕴含着强悍生命力的血液支撑起了庞大的身体,让它发出的每一声都带着令人耳膜出血的回音!
仅仅只是几秒钟时间,就有大片大片船员捂着耳朵倒了下去,近距离的金属甲板正在凹陷,栏杆上出现了细密的裂纹,咔嚓咔嚓的向四面八方生长。
洪大海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是次声波……
亦或是某种形式的能量冲击,以声波的形式扩散。
想不到,这神话中的怪物,竟然还带着令人恐惧的大规模破坏力!
可面对这种破坏,云晓雾却是唯一一个没有倒下的人。
他仿佛魔怔了似的,想要去追寻自己的记忆,想要探寻自己的过往,甚至和那危险的怪物亲密接触。
“说了别靠近它!!”
耳边传来安雷·纳克和洪大海两位船长异口同声的大吼,声音通过广播传荡在这片天海间。
没人敢靠近那狂舞的巨蛇,那是作死的行为!
就算是海事救援直升机,也只敢远远地盘旋。
忽然,黑色的阴影从身后出现,九婴刚想带走壁画柱剩下的残骸,不远处的大海便瞬间炸开!!
如同深水炸弹在水下爆炸,掀起了惊天动地的巨浪!!
一只纯黑色的人形怪物,从那片漆黑无垠的大海中猛然出现,他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癫狂咆哮,手中的镰刀如同榔头一般,重重落下!
“铛——!!”
壁画柱本来就已经和残骸差不多了,如今的破坏更是严重。
表面的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最后达到了极限。
这件在海底沉睡了无数年的古物,终于车底破碎,化为无数齑粉!
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粉末,古老的海底之物,历经了不知多少年时光,就这样被毁于一旦。
九婴缓缓后退,九头规律的舞动着,死死地凝视着那不知从何处出现的怪物,随后缓缓伏倒在地,那些红色的眸子,此刻全部都紧闭。
“怎么可能……”这些普通的人类此刻都被震惊到失语了。
在他们人生,根本没有遇到过这种诡异的情况。
它竟然在膜拜。
明明刚才摧毁了一件古物,难道现在还要为摧毁者祷告么?
云晓雾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毕竟也只是个成年的高中生啊。再怎么早熟,再怎么法律上成年,接触到的也还是太少。
而且,那梦魇一般的怪物,那曾经袭击过云晓雾的怪物,如今,却变得仿佛完全陌生了似的。
许多记忆被填补,许多记忆被替换,新的记忆其实是原本的记忆,而属于穿越者的记忆,如今早已被洪流冲到了不知何处。云晓雾一瞬间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再也不复过去的时光。
一个声音一直在耳畔旁笑着,那是天真无邪的笑,那是令人感动和恸哭的笑,烂漫无忧。
“嗯?那是什么?”云晓雾低下头,有些疑惑道。
眼前,无数光之粒子忽然从两艘船的甲板上升起,好像是壁画柱破碎时,带来的金属粉末。
如同一种挥发,形成了某种特殊的化学反应,带来了温暖的光晕。
仿佛一群萤火虫,照亮内心,让被淋湿的衣服瞬间干燥。
可很快,每一个光粒都开始变大,最后化为篝火般闪烁的光团,悄然笼罩了所有人的视线。
手持黑色镰刀的骑士,有些怀念的看着这一幕。
还是似曾相识的感觉。
在几千上万年前,也见过类似的、但更加隆重的场面。
所以他们才坚定了,要重新开启这一切的决心。
壁画柱的珍贵价值已经消失了,自从开始被九婴强行破坏起,就已没有了任何可以利用的价值。
既然如此,那就换一种方式吧,逼迫他们重新回归了那个世界,让人类也来感受一下危机的降临。
这并不会影响他们的计划,只会让他们以旁观者的角度来感受这些蝼蚁的渺小与无力。
光芒还在扩散,像是华诞节时所看见的那些彩灯。
“这是圣光吗?”一位握着受难者十字架、两只耳朵都往外冒血的船员,有些颤抖的伸出了手,他一步步前进,似乎是想触碰那些光芒。
“不能这样……别碰!”云晓雾一瞬间意识回归了身体,仿佛之前神游物外,如今才算是元神归窍。
他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大声起来,可说这番话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莫名的恐惧感忽然从心底升起!!
他看见了那黑色的骑士,其他人也都看见了,那人形的怪物下还有一只更加可怕的漆黑怪物,也正是因此,他们才被冠以骑士之名。
如今,这曾经差点杀死过云晓雾的怪物与他久久的对视。
他仿佛知道云晓雾还活着,所以露出了一个似曾相识的笑容,一个瘆人的,如同鲜血般的笑容。
不,不……这该死的怪物分明就巴不得这样的场面出现!!
得想办法制止这团光芒,不然,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的!
他忽然想起了他没事的时候看的那些克苏鲁小说,什么海魔,什么海怪,还有触手啊幽灵什么的。
不论是什么怪物肆虐,主旨都是不可名状之恐惧……
就像眼前这样,让人充满了对陌生事物的恐惧。
九婴的顶礼膜拜,黑色骑士的注视,最终还是导致了灾难的发生。
“轰——!!”
伴随着响彻耳膜的压抑巨响,无形的冲击波向四面八方扩散,击倒了几乎所有还站立的人们!!
极端刺目的光芒冲天而起,如同一道顶天立地的擎天巨柱,悍然刺破了淋漓的暴雨和翻滚的黑云!
雨水被顷刻间清空,每一滴雨珠都在云晓雾的眼前散去!
黑色的风暴被光辉分开,那是根本无法想象的光,自船上出现,又以暴力的方式无情地倾洒,将绝对的热量带向了两艘紧贴在一起的船!
九婴发出了九种不同的咆哮,如同盛大的合奏曲。
下一秒,它的身体竟然化为了粉红色的光点,消失在这股光辉中,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海事救援直升机在光辉中失控;旋翼的转速都因此而失调了,发出了混乱而扭曲的轰鸣声!
驾驶员努力的控制住直升机,希望避免它坠海,他牙关打战,不停的喊着求救,但此时,处于船上的人们根本没有办法去救援直升机!
光芒变得越来越剧烈,驾驶员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焦味,他以前也闻过,但只是在煮饭忘关火的时候,现在,这股焦味却从身体里传来,好像把自己放在大锅上油炸。那是一种绝望的感觉,每一个细胞都在那种堪称变态的光辐射中颤抖,从内部向外部……开始熔化!
忽然,驾驶员的呼吸凝滞了片刻,嘴巴下意识张开,似乎是因此感到惊叹,抑或是其他的什么情绪。
因为在人生的最后一刻,眼中仅存的光芒中缓缓浮现了少女朦胧的模样。她张开了挥舞着朦胧光影的双手,仿佛要拥抱这片久违但熟悉的天地。
那是母亲般的拥抱,让许多很久没有见过母亲的船员甚至感动得要流泪。可天使没有然后反应,以超强的光辉,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她的身后,蝴蝶骨舒张,挺拔的骨骼撑起俏丽的身姿,那精致的袍服如花绽放,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骤然展开了六对共十二片羽翼!
几乎覆盖整个天空的白色羽翼,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光景,只有在神话里才有如此浩大的场面,像是天堂降临了人间。羽翼上每一片羽毛都是圣洁的,有着柔和的半透明的白金色,只有在莫伊莱那边的教堂壁画上才能看见这些,是圣母,是丘比特,是炽天使。
世间怎有这样的羽毛?散发着独属于天使的恐怖热量,每一片,都让人感受到了神的救赎!!
它微微扇动,光羽散落,便为大海带来了数不尽的光和热!!
直升机就此彻底消失在了光焰中,仿佛前往了另一个世界。
小小的船儿依旧在摇摆不定,海面变得越来越狂暴,就好像有生命似的。这片大海仿佛都沸腾了,如果之前只是惊涛,现在已经是岩浆了!
……
原来这就是天使降临么?真的是……太震撼了。
云晓雾能感到自己的身体左摇右摆,他的瞳孔因为少女的美貌而微微紧缩,他的记忆因为天使容貌而混乱,他看见了那黑色骑士并没有离开,只是彻底与天空海洋融为了一体。
他骑着看不出形状的漆黑怪物,在天使的光辉下盘绕着失神的少年,冲着他的眼睛说道:“真漂亮啊,你体内的心脏是不是也因此而跳动了?看看现在的你,还真是一个脆弱的孩子啊……”
云晓雾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不理解他为什么找上自己。
是因为那头顶上的天使,还是因为这位少年原本的人格“云晓雾”,现在作为穿越者降临的云晓雾都一概不知,只能先替他承受着压力。
然后,视线不由自主的看向第一次拨开云雾的天空。
尽管少女的容颜笼罩在几乎令人窒息的光焰中,如同高高在上的炽天使,可云晓雾依旧如同飞掠太阳的伊卡洛斯一般,执意的想收尽她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