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描述的木青山,和我看到的邋遢老头完全吻合,穿解放鞋,不系鞋带。但是他说木青山已经死了,而且死了好些年,难道是鬼?
我急忙问道:“老秦,木青山真的死了?”
老秦鼻炎多年,他养成了一个习惯,老爱用手捏鼻子,这不关键时刻又捏了一会儿,才慢吞吞说:“一个死了好几年的人,小余啊,这人就不要记挂心上了,就是变成厉鬼害人,也轮不着你一个新人。小余,我有句话要说,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问题太多了点,这是非常致命的!”
“嗯,这个我也知道,就是忍不住想知道。”我很感激老秦,身为过来人的他,一直再给我忠告,不过他哪知道,我之前见过的人很像是死去的木青山啊,这种心情他不能理解。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无关紧要的东西,老秦和张好运相继离开了,我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一直很紧张是危险的事情,我要学会放松自己,可是不一会儿,我就又担心起来。木青山竟然是死人的名字,我不是没考虑过两人不是同一个人,可惜这里穿解放鞋的本来就不多,更别说穿鞋子不系鞋带的了。
那个人到底去哪儿了呢?为什么要找到我说那么些神叨叨的话?
我转了转脖子,余光放到了窗帘上,第一个手印几乎成了无头案,我根本没办法比对别人的掌纹,第二个可以肯定是小刘的,小刘在死之前留下的,为什么选择留在我的房间呢?是他本人留下,还是别人利用某种方法留下的?
真该死,我又紧张了起来,放松,放松……
我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
外面响起防空警报的声音,我已经适应了,生活区到点开放。
我暂时不去,也没有什么需要买的,进来时的一支牙膏即将用完,至于洗澡更是奢求,我只能利用洗脸的时候用冷水擦擦身子,天气再冷点就难忍受了。好在还剩半块肥皂,困难没有集中性爆发。
张好运去了生活区买了一包胡豆,路过门口往我床上扔了一小把,他简直了,吃铁一样的胡豆上瘾了,我担心他的牙啊,当然他还有一年时间就出院了,担心什么啊。
在无聊的时候,我嚼着好运哥给的胡豆消磨时间。老秦添了两支画笔,小刘的死带给他的触动很大,他重拾画笔,忘了阳光都可以,他一直忘不了结发妻子,希望出去的时候能画一副她的肖像,他总说,那时候得叫老伴喽,他待在这里好久,
我总是听得心酸,我呢,我能做什么?学画画,画出父母年迈的样子?不,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得早些出去!
连老秦也不知道医院的来历,他没听过岛野秀这个名字,更不知道1937年岛野秀成立的那所秘密医院。而我就像是被选中了一样,得到了这样一个消息,是迷惑?或者谁有什么目的,是谁将报纸放在厕所的镜子里的?
很多疑问就跟那道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一样,无法窥探。
问了很多次那道门,老秦和张好运都闭口不谈,似乎一说就会怎么着似的,我突然想起了那个神秘老头的话,什么话说出口就会死?小刘说了,所以他死了,其他人说了,也死了。
照此说,木青山当年也说过吧?邋遢老头若是木青山的话,那他已经死了,一提到那句话却怕得要死?不太说的通啊。
牛阿生才是他们口中的怪老头,他走路很奇怪,脖子似乎一直被一根无形的绳吊着,身上爱揣一包烟,他不抽,这人很爱蹲厕所,有时一蹲就是一天,直到晚上护士去找他。他是装疯还是真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里没人喜欢他。
我决定去厕所找他问问看,虽然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面对他和面对鬼怪,似乎都没太大区别。
还没进厕所,就听到里面动静很大,刚进去就和一人撞了个满怀,脑袋一晕乎,还没看清人就跑了。
等我回过神,就看到怪老头坐在地上,一身湿答答的,好像从尿槽里滚了一圈,惹了一身骚气。
我试探问道:“没事吧牛叔,需要叫护士吗?”
他连连摆手,我看到他手里抓着一个空烟盒,烟零碎的掉在地上,看情况刚才有人在这里对他实施了抢劫。
我建议他:“你还是洗个澡吧。”
他惶恐说:“不,不。”说着又附身趴在地上,用手将碎掉的烟渣揽到一堆,理开烟盒后一点点装回去。
他用一种警告的语气说:“不要管我!这是我的!”
敢情他以为我是为了那些烟,我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刚想走就看到镜子又多了一份报纸。我假装上了个厕所,然后利用洗手的时候,悄悄将报纸揣了回去。
就这个时候,突然身后响起护士的呵斥:“你站着!”
今天当值护士是360.
我回过头一笑,“有什么事?”
她质问道:“牛阿生怎么倒在厕所了?”
我心想,不会赖在我头上了吧,招谁惹谁了,我说:“你还是问他吧。”
她说:“他什么毛病你不懂啊,说的清楚吗?”
真说不清楚,这么一来,我还真摊上事了!当了一回替罪羊。
“咋了小余。”
老秦这时候走了出来。
我一边说给护士听,一边说给他听:“我去上厕所,刚进去就人撞了一下,回过神就看到牛阿生摔在地上。”
护士却说:“谁撞的?我老远就看到你一个人进去的,没人出来!”
我惊诧说:“没人出来?怎么可能!”
她掷地有声说:“我为什么要说谎?”
我反问:“对啊,你为什么要说谎?”
她看向一声不吭站在墙边的牛阿生,问:“谁撞的你?”
谁知道牛阿生看了看我,便沉默了。
我很无语啊,“你,咱不带这么坑人的!”
后来,这事传到了丁磊那里,我得到了惩罚,因为牛啊生的烟谁也碰不得!
“罪之屋,两天。”
当时丁磊说的时候,我并不懂什么是“罪之屋”,但后来明白了,在监狱里俗称小号,令我一生难忘的噩梦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