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伯伯。”看着轻声推门进来的萧遥,银千翼唤道。
萧遥默不作声,径自为风倾羽诊了脉,再拿去了她额头上的毛巾,探了探额间的温度,“发热乃正常迹象,只是她这样心事重重,也会影响她体内余留的蚀骨四窜,如此发展下去,蚀骨要完全清除也难。”
“萧伯伯,我记得你曾配制出一种药,叫忘尘。”风倾羽这几日一直睡眠不安,银千翼便早已经想到要给她服下忘尘,让她忘记伤心事,如今若是她的伤心事也会影响蚀骨清除,那服忘尘是再好不过了。
闻言的萧遥愣了愣,尔后才道,“千翼,你是为了方便自己?还是真的只是为了救她?”
“都有,”银千翼明白什么都瞒不过萧遥,“萧伯伯,且不提我中意她,即便只是为了彻底清除她体内的蚀骨,我也必须这么做。”
“让她服下忘尘,我也曾这样想过,”萧遥说道,“只是忘尘的效用期限不稳,有可能是一年,两年,也极有可能是一辈子都记不起来,若是她有一日突然想起来了,你不怕她恨你吗?”
“我虽有私心,罢了,即便她恨我…”,银千翼一笑带过,“萧伯伯,我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要…不要杀…”,风倾羽眼角噙着泪,像是在害怕着什么,见状,银千翼便更加下定了决心。
“既然如此,医者当行医救人,你寻个合适的时间,再来找我拿忘尘吧。”话毕,萧遥转身离开。
萧遥故意给了银千翼考虑清楚的时间,服下忘尘不是一件小事,若是这辈子都记不起来,那无后患,若是记起来了,不知风倾羽是什么心思,如若是愿意的,那自然无事,如若不愿意,那便是恨上银千翼都是轻的,只是风倾羽现在毫无清醒的意识,根本无法寻求她的同意,他们只能自己做决定,风倾羽到底应不应该服下忘尘?
“用水化开,便可直接服下。”萧遥递给了他一个小白瓷瓶。
“多谢萧伯伯。”银千翼淡淡道。
“千翼,你想清楚了?”萧遥再一次提醒。
“萧伯伯宽心,我想清楚了。”银千翼转身离去。
拿着已用水化开的忘尘,来到风倾羽的床边,银千翼便开始犹豫不决。
“主上。”齐哀在门外轻声喊道。
闻声的银千翼放下了碗,打开门走了出去。
顷间,风倾羽有微微转醒的现象,口中含糊不清的念道,“水…水…”。
她睁开了眼睛,视线扫向各处,才看到了床头桌上的一碗水,她撑起身,拿过那碗水便一饮而尽。
而当银千翼回到房间,看到的便是风倾羽将他准备好的忘尘放在了桌上,他心中一惊,走近时见那碗已经空了。
“倾羽…”,银千翼坐在她身前,轻轻的抓住了她的肩膀,“你…没事吧?”
“我好难受,我想休息。”风倾羽依旧觉得头晕目眩,还未等他开口,她便自顾自的躺回床上睡了过去。
银千翼转头看向那空了的碗,服下忘尘,竟不知该怪谁了。
到了第二日,风倾羽没有再出现睡梦呓语的情形,反而很是平静,只是她仍旧在昏睡着,泡了药浴,萧遥为她诊脉完便道,“蚀骨去了大半,不日她便会痊愈了。”
她昨日服了忘尘…银千翼犹豫着问道,“萧伯伯,可有忘尘起了作用的原因?”
“她今日如此平静,想来便是忘尘让她忘却了往事,不再缠着她,不会导致她的心情上下起伏,而促使蚀骨在她体内四窜,从而难以根除,今日的药浴效果比之从前更甚,很快她便会平安无事了。”萧遥松了一口气道。
“萧伯伯,你说她服了忘尘…到底是好是坏?”突然之间,银千翼心中便开始后悔了,或是从昨夜他犹豫时,便已经后悔。
“事已至此,既然她已服下忘尘,就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萧遥说道,“你问我是好是坏?从医者的角度来讲,这是好的,若是从私心,以她的遭遇,那是说不清的。”
“萧伯伯,你都知道了?”银千翼问道。
“齐哀那小子都与我说了,”萧遥由衷道,“千翼,既然你是真心喜欢她,她服下忘尘已经忘掉了前尘往事,你要好好的照顾爱护她,即便她有一天想了起来,怨你还是恨你,你总不会觉得过于对不住她。”
“萧伯伯的话,我都明白。”银千翼点头道。
“你明白就好,这些年你一直独身,如今遇到了中意的姑娘,萧伯伯也为你高兴。”银千翼自小父母双亡,一直都是由他照顾长大的,银千翼也可算是他半个儿子了,他自然为他操心。
“多谢萧伯伯。”银千翼笑了笑,道。
时间匆匆过了一个月,风倾羽终于才真正的清醒了过来,经过萧遥的细心调养,她的身子已好了大半。
“这是哪儿?”察觉周围陌生的环境,风倾羽猛地坐了起来。
房内的动静招来了银千翼,他迅速跑近推开门,见风倾羽坐了起来,心下十分惊喜,便坐在她身前问道,“倾羽,你没事了?”
“倾羽?倾羽是谁?我叫乐悦,不是什么倾羽。”风倾羽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他,心惊了一下,才逐渐说道。
乐悦?“对”,银千翼愣了愣,而后顺水推舟道,“你是乐悦,悦儿,你不记得我了?”
“什么?”风倾羽皱了皱眉。
“我叫银千翼,是你的未婚夫。”银千翼说道。
“未婚夫?”此时的风倾羽记忆已停留在穿越之前,她只知道,她是乐悦。
“是,因为你生了病,所以忘记我了。”银千翼看着懵懂的她,说道。
看着周围古风的陈设,她只知她穿越了,现在还有一个未婚夫,风倾羽只有这一个想法。
“为什么要吃药?”乐悦看着萧遥搁在她面前的药碗,皱着眉头问道。
“你生病了。”萧遥温声道。
“不是好了吗?”乐悦仍旧一脸懵懂。
“再喝几天的药,你的病就能全好了。”之前是因为她一直在昏睡,无法喂药,只得药浴,现在能喝药了,两者结合,才能好的更快。
“看起来很苦的样子。”她不想喝。
“良药苦口,”萧遥耐心劝道,“再过几天,你就不用喝这苦药了。”
乐悦心下觉得有理,端起药碗咬牙硬是喝下了,再倒了一杯水喝了进去,中和苦味。
“调养了这么些天,可有觉得舒服些?”萧遥问道。
“我觉得很好,”乐悦说道,“对了,我要叫你什么?”
“你和千翼一样,都叫我萧伯伯吧。”
“萧伯伯,”乐悦喃喃着,又问道,“银千翼是吧?他叫银千翼,他说他是我的未婚夫?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萧遥虽觉得心虚,但还是咬咬牙狠下心道,“你自小在药谷长大,与千翼也算是青梅竹马,你们两个不久前便订下了婚约,不料你出了意外撞了头,将所有事情都忘记了。”
“撞头?”严重到让她失去了记忆?
“对,你的脑部有残留的瘀血,所以才导致失去了记忆。”萧遥说道。
“那我的这根手指?”乐悦扬起包扎着的左手的尾指。
“也是在意外中,被野兽咬断。”
“是吗?”这种种让乐悦不得不信,首先她在异世,已是十分奇妙的事情。
“悦儿,这里风大”,看着乐悦站在山谷前,银千翼走近为她披上衣裳,“你的身子刚好,别着凉了。”
“千…翼”,乐悦顿了顿道,“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当然可以”,银千翼将双手放在她的肩膀,眼神炽热。
“萧伯伯说,我们从小便在药谷长大,是青梅竹马。”心下觉得太过狗血,不过这若是她从前经历的事情,那她也不得不接受了。
“是啊。”闻言的银千翼眼神略微有些闪躲,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我以前,很喜欢你吗?”乐悦双眼懵懂。
“我们已经定下婚约,你说呢?”银千翼笑了笑,道。
“可是为什么…”,乐悦喃喃道,为什么她看着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有的只是陌生与空白。
“悦儿,你只是失去了从前的记忆,所以才会将我忘记。”银千翼说道。
“是吗?”乐悦低头道。
“悦儿”,他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她,“过两日我们便要回冥宫。”
“冥宫?什么冥宫?”乐悦皱了皱眉。
“是我们的家,我们要回家了。”既然她的身子已经好了,他不能让她在容国逗留,必须马上带她离开这里。
“回家?”脑子一片空白,这样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那就回吧。”不知回了银千翼口中所谓的“家”,能不能想起些什么?
虽然她醒来后存了许多疑念,不过银千翼与萧遥对她这样无微不至,想来这些疑念也无关紧要了,既然来到这里,那便在此安身立命吧。
两日后,银千翼便带着她去了云国冥宫,一去便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