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狂澜突然停下手中的活计,视线只留在一处——濯清莲所坐的椅子对面的那堵空白的墙,他愣了很久。
“我忘记了自己原来的姓名。”笑狂澜的脸上没有悲伤和惆怅,反有一种茫然,他下意识地捂住锁骨下面的地方,微微喘着。
濯清莲的疑虑又添了几分,神族心脏的位置是右胸口而不是......看他的神情和动作都表达出心痛的那种不安的感觉,笑狂澜又总称呼神族为“他们”,并不把他自己列入其中,这也是在告诉濯清莲他原来并不属于神族吗?若是如此他为何抛下过去的身份来到这里干着黑买卖,又是什么使他忘记了自己?
“我很可笑吧,”笑狂澜扶住额头,语气中流出温婉和无奈,“唯一让我铭记的是我曾经爱过的她的姓氏......甚至都无法记全她的名字。”
笑狂澜把眼泪强推了回去,似乎已经把悔恨吞咽到了肚子里,“她姓笑......”
这时,濯清莲旁边的椅子稍稍动了动。
“这就是我现用名字的来源......”
濯清莲还在感叹爱情的伟大力量时,她忽略了一个未找出的重大问题,关注点略偏了一点。
“千尔。”男孩的口中说出了这两个字,笑狂澜什么反应也没有,惟独濯清莲被激起了兴趣。
“为什么脱口说出‘千尔’?”濯清莲凑近了男孩与他咬了咬耳朵。
男孩感到浑身不自在。他有些腼腆但很爽快,他告诉濯清莲自己是如何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如何做的那个似乎真实的梦以及全部内容。
没有面貌但却痴恋着无法知道名字的女子的他,的确像极了笑狂澜,尤其是出现的“笑”字,不是巧合!背景中燃烧的火和碰撞的兵刃......
“笑狂澜,”濯清莲试探道:“你究竟活了多久?”
笑狂澜还未回过神来,他好像敷衍般答道:“不知道,应该很久吧。”
这下若有若无的答案一给出,濯清莲泄了气,年份越久意味着经历过的战争越多,大大小小一堆,筛选起来......太难了!
真相浮起又落下,淘气的玩着捉迷藏,考验着她的耐心。
甭管他内心有多么急不可待去拯救自己的民族,她依旧必须面对和经历一切挑战,不是什么都能靠时间解决的。
“吃饭吧。”笑狂澜端上一盘精致的点心,一盘蓝莓野炊饼,一盘蘑菇紫菜汤,给男孩和濯清莲都准备了筷子,刀叉勺子和另外的小碗。
濯清莲暂时把脑袋放空,甩开腮帮大吃大喝起来,相比之下,男孩的吃相更优雅一些,真美味啊!
可是,不管她怎么吃,肚子都没有任何响动,食物似乎根本没有落在她胃里。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呢?
还是跟逆转的时空有关?
她只好停下狂吃的节奏,眼睁睁看着男孩娴熟的刀叉技术把美食勾引到他的嘴里。自己嚼空气?唉,按照这个逻辑,自己吃的东西都到了在正常时间线上的濯清莲的肚子里,不亏是不亏,但饿的滋味的确不好受,而且她不希望自己真正回去的那一刻变成了游走的灵魂瞧着一具被撑死的躯壳。
一切都是未知数,不符常理的模式,快些结束吧......
也许是听到了濯清莲的乞愿,笑狂澜开始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又一个的瓶子,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
完了......又来......
笑狂澜弯下腰,用一只手挽起宽大的袖子,“你能过来帮我一下吗?”
熟悉的台词,连动作都一模一样,只是少了些从自己这里提出的疑问。
“一起拉。”
房子升起来,卡瓦尔涅猬盖住了屋子。
“我今天要带你出趟远门,可是家不能不管,”笑狂澜依旧笑眯眯的,“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笑狂澜对她的沉寂感到出乎意料的惊讶,他可不晓得重来一次的感觉。
“没有。”濯清莲一脸冷漠,她临近崩溃,她知道她必须得坚持下去。
这次她可是逃过喝那种液体的劫难了。
带着一身清爽再次去到神界中果然不同。
一路上没有谈话。
男孩还是跟在队尾,笑狂澜的笑容仍是那么神秘,而濯清莲依然对未来抱有期待,有以往不同的方式,也有相同的搭腔。
“呦,又是你啊。”有一位士兵把手里的龙须枪一抖,竖在笑狂澜的前面。
“蓝家伙。”笑狂澜戏谑地一笑。
“别跟我打朋友牌。”家伙笑着后退一步,让出了大门。
濯清莲地背后没有传来急速喘息声,看来男孩克服了魔力抑制不住地难题,也会与他们一起了。
等笑狂澜说完需时刻牢记的生意规则后,三个脑袋突然凑了过来。濯清莲已经料到了他们的出现,梅,小葱和红绳。
既然打破了命运,在被大大缩短的寿命里多多享受自我吧,不要再缠着不该缠着的人了。
在他们还未开口前,濯清莲微笑着回绝了。
“回到你们曾来到的地方去吧,我不可能有空陪你们去玩了,就此说声再见吧。”
濯清莲笑着看着三个小孩子埋怨的背影消失在来来往往的商客中,她扭头望向不知发生何事,被蒙在鼓里的笑狂澜和那个男孩,绽出了最美的笑容,“接下来要去哪儿呢?”
一刀割断的情感终于重归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