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首言说有事求,弱女难对语带愁。
知道是不可能和怀王那边对抗的,杜安菱只是皱眉——她知道自己不能与来人相比,对自己的力量颇有自知之明。
她知道胡书生会有怎么样的请求。
请求无非是希望自己让步,或许是要自己把宅子当成他们仓库,又或许要自己给一笔钱来当什么“押金”什么的——杜安菱觉得自己对一切都很清楚。
她已经不怎么怕了。
这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原因,要说也可以说是自己没有什么还可以失去的——杜安菱自认自己胆子是不够大的,真正不怕也是没有胆怯的需要。
就这么样吗?
只见到那胡书生一笑,马背上侧身过来看向自己。
“杜家娘子若是不怎么介意的话,宅子里可否留数人租住?”
“毕竟是怀王寨的东西运过来,总不能那么放着——不然怕有闪失。”
……
这样吗?
杜安菱听着觉得可笑——这么个还能不介意?有人住自己这边还没有事?
终究是不可能这么抱怨的——毕竟那胡书生的请求自己还真的难以拒绝,说一个“介意”根本就是无济于事的。
就这么吧——杜安菱微微叹气。
脚步移动,拱手向那匪首,嘴里面说着句“不怎么介意”,可表情还是介意的。
这么样吗?
胡书生看着是很和善地对了一句“杜家娘子实际上还是介意”的话。
杜安菱听了苦笑,她对此还能怎么样?只是重新拿起那边的灯,跟着大队人马一并走向那边不怎么宽的山路。
走着,前面已经是一段不短的下坡。一步步走过去,马蹄声声踏碎杜安菱的心。
自己这是与匪同行吗?
没有被逼迫的,自己竟然是自个向前与他们同行,好似他们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她叹口气。
就怎么样吧——自己终究是回不到过去了。
……
一步步向前走过那边不长不短一段山路,下面入眼就是自家那片房屋。,烛火暗淡照不亮院落一重重,这上面看过去昏沉沉一片。
陆红花一个还在,秀儿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想着就加宽脚步,越过那边人后看着一侧小路。走下去依旧是后园,后园进门处有一人影等待——是陆红花。
是她?她在这等着?
杜安菱心里面诧异不知多少,嘴里却只是一个“妳这是”。
陆红花对此倒是极其得体地回复,说什么“秀儿已经打发她先休息了”云云,拉过杜安菱到一边去询问。
“红花,不过是暂借几天。”她答道。
“对外就说是修补屋面”她继续补充。
可陆红花有那么些不高兴了——她出口一句“与虎谋皮”,言语中只是些怎么同意。
……
怎么样说也没什么大错,不过也惹得杜安菱急了——开口一句“难的办成了事情”,说着是另一种看法。
“这怎么是与虎谋皮?”她道。
“怀王那边也是有求于我等,必然不会断了自己后路——既然如此,与其退避不见,不若静而处之。”
这自然又是陆红花所不同意的——她喊着什么“通匪之事就彻底洗不清”什么的,只言要与匪众断开联系。
可杜安菱也有她的说法,一句“现在也洗不清”让陆红花没有再说下去。
“当下没有其他办法,唯有走一步是一步。也不必事事顺着他们意思,就当个商贩互有取舍。”看得开的杜安菱说出这句话,那边人只倒是没有这样心态。
“可要他们来修屋?”
看得出陆红花惊诧,杜安菱微微皱眉。
回答陆红花用了一句反问。
——“若不如此,谁来修瓦?”
随着长叹一口气。
“此乃不得不与山匪谋。”
……
可终究是没有统一的意见的。
杜安菱的说法一样是陆红花还不大能接受,可一直争论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陆红花无奈退去了,留杜安菱依旧在那里。
一下子身边不再有人。
杜安菱觉得自己变得孤独,四顾没有其他人同在给了她不小冲击——她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可怀疑过后却是一不怎么愿意听到的声音。
“杜家娘子不怎么愿意见我?”
来人道,里面有一种“不想见也要见”的意思。
这样是?
“久闻杜家娘子教子有方,近日看来果然不凡——可不知有无考虑过与鄙人谈论一番?从匪窝中走出一个举子也是难得佳话。”
他说着,看语气不是作假。
杜安菱心里面不解横生。
“你这是?”
“当年苦读不成,心中多有抱憾。若承蒙杜家娘子所助提名金榜,到头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至于所谓怀王寨多少事,倒是不用我太多关心了。”
胡书生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这落寞是他自知自己难以回返的表现——将瑜若带回去让怀王寨陷入分裂的边缘,各种动荡一直不停歇,他知道自己错了。
大错特错!
……
目光见着他那丝神色异动,杜安菱心里面没有什么感觉。
她不知道胡书生所处的麻烦与自己的瑜若有那样大的关联,只知道这不小人物应该是被排挤了。
被排挤——她如是判断时格外惊讶,却不好问出什么来。
只是算一下时间,这不短的时间内有自己费心的事情了。
心想,神伤,走院里面看着那马匹背上卸下不知道多少货物堆放到屋子里。胡书生四处行走指挥,那所谓“铁锭”就一块块摞满原先积灰的厢房。
二十多匹马运来,估摸着不止万斤。
看着那边忙乱着,杜安菱退去一边。
就这么罢,深深无力感涌上来,她多少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