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日月总觉长,无事抚琴多心凉。
这已经是初夏时节了,最多是取代了落花的绿树——一整片一整片满是的,布满了山谷,留下了白涛。
那是泉水流动,从溪谷隐士居所前萦回。
杜安菱看了眼溪流,看了眼身边太阴,又看了下身边马匹。
难得又出山一次,自然要赶着清晨时光。
……
山路悠悠,一道河边缓缓行。
绕过了一块矗立山石,林木中缓缓转下悬崖。初夏雨水多,润色了山林,也催涨了河溪。
整一道河谷溪水涨,瀑布鸣声依旧。
还较以往大了不少。
杜安菱笑笑,逐着太阴马蹄——这一段路陡峭,地上许多泥,一踩一个马蹄印。
都在向前行!
一段溪谷好容易走出去,已经将近晌午。当天来回已然是不怎么现实,倒准备着进城找相识人家投宿。
京城里,有人居。相识者不少,工部尚书居其一。
可他自己堂堂太阴居士,天下隐士的代表,如今也要贴近污浊官场,见那早已不怎么待见的“朋友”田志筹那?
太阴自嘲,兀自御马。
过了未时,终于进了京师城门。
……
午后的京城,大道上许多人。
来来往往不曾有绝断,自然铺满了从城门口向前的道——一段路蜿蜒过了市坊,往前是自己从前很少去过的地方。
杜安菱跟着太阴居士,再一次打量这京城风物。
接近宫城的地方楼阁高耸,从三层向五楼,平铺开的合院反倒少了。
再往前,楼倒是变矮了,却又成了高门大院来。
自己和太阴居士,一个女子,一个穿得简谱,自然不怎么引这里人待见。
马蹄外总见得大宅口站着些相公斜眼,竟是有些鄙夷来!
……
看了这情形,笑的可不止杜安菱。
太阴居士是少有在笑的,可他现在也有些忍不住了——回顾杜安菱,自个打破沉默。
“昔日先帝召我入宫,他们的主子也要让我三分——今天我纵马宅前,这些个人物的门客都嫌弃!”
他自嘲,惹来那边杜安菱摇头。
“这可谓世事无常?”
“不,倒是这些人,眼里蒙了尘!”
太阴扫过眼前这一大把房宅,十来年前自己离开这里时还没有这么多。
有些确实是当下高官的,有些却是前代大臣——人告老还乡了,房子依旧在这里,有个“宅”的称号。
“太多了!”
太阴从方才的玩笑变作深思,心中总有些不好受。
“这么多大宅子,花了多少钱,多少人力!”
杜安菱看了,一样高兴不起来。
……
转错了不下三五处地方,终于一条街巷尽头,见到了当今工部尚书府。
此处便是那田志筹的宅邸,京城里四进院落显得有些局促。
可就是这样的院落也值不少钱,太阴记得从前自己想过在京城买地建宅,单单就一亩空地就值五十两银钱。
现在只会更贵。
可叹这地价高也没什么用,递过去名帖向尚书府里。等不足半刻钟,田志筹出屋来。
“邝兄何时从山里出来,想起到我这世俗中了?”
他惊讶,太阴止住。
“进屋说——我来这里的事,听到的人太多了可不好。”
田志筹听了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请人进屋便是了。
……
屋中没什么别人,独独太阴与田志筹。
两人互相对着面,看着对方,没谁先开口。
“你们就这样大眼瞪小眼,这样看着也总不是事啊!”
杜安菱倒是忍不住插嘴,倒格外引来目光。
“邝弟啊——你倒是难得来一趟,可是为了她?”
还记得诗会上杜安菱表现,田志筹算是知道了大半。
“也不能算是为了她吧,反正我也好久没出山来了,也是时候看看这京城有没有变样。”
太阴居士开口,总引来田志筹微笑。
“得得得,带你看看这京城变了多少!”
话虽这样说,目光并未改。
总呆在杜安菱身上,让她有些不悦了。
……
这不悦很快就传到太阴居士身上,他拉开田志筹,指点起这人来。
“你当个工部尚书,忙不?”
这是引开话题了。
“忙,怎有轻松的时候?”
“现在看着那公文就烦!”
田志筹说的是真心话,太阴居士冷笑一声。
“你就忙着吧——有清闲的时候你不去,现在倒觉得烦了?”
一句话让田志筹噎着,老半天不曾一句。
“田弟,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要富贵,又如何来的惬意。”
他没有试图说服别人,只是点到为止。
“府上还有客房吧!”
太阴居士发问,看得人点头。
“有,只不知要一间两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