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看得茶家女,那家女儿眼迷离。
或许是一开始太紧张的缘故,茗芬第二天起得很早——这一下就把秀儿吵醒,看一下窗外,还是五更天微亮。
“妳倒是起得早。”
秀儿也不嫌弃,只是看着她那副神色发出笑声。
“妳!”
“我怎么了?”
“妳还是照一下镜子吧。”
秀儿取过来一面铜镜,茗芬一看就笑了。
这就是她啊。
看着倒是蓬头垢面的,可这样的就是自己?
“谁不是这样?”
转过镜子,她翻身下床。
秀儿笑了。
笑的同时也不禁暗想,自己起初刚学文字的时候,会不会也是现在茗芬这样?
或许,还更甚!
……
想着,她止住笑。
“妳不必那么早的。”
她说,看着屋外天色——确实不必这么早,刚过年时候天亮得晚此时距离日出还有不下两刻钟。
茗芬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看着窗外剪影勾勒出山峰却发笑了。
“妳想不想看看日出?”
她开口问起必然是珍惜字句,秀儿一想也来了兴趣。
“现在去?”
“不然还等什么?等日出后烧眼睛?”
茗芬得意着,秀儿微微一笑。
那就去吧。
反正自己不介意。
……
夜色未消时候,山里可闻鸡啼。
这一处有田园屋舍,小溪绵长菜青葱,果真是隐居好去处。
已经过来石桥,身后一片梅林——秀儿显然不比茗芬走的山路多,一下子就被人带在后面。
“妳快点!”
茗芬催促,而她自己也已经气喘吁吁。
“还有多远?”
“不知道!”
“天已经开始变亮了。”
“所以要快点啊。”
茗芬被这话一激,爬的更快了。一手攀上边上垂下来藤蔓,猛然一拉便又是向上一丈有余。
还没到山顶,但植被已经稀疏了。晨光些许刚好可以辩物,此山间正美丽。
回头一看,树梢上一片漂亮风景——小溪流出山谷,绿树环抱田园。一屋院,一梅林,正是隐士居。
身后秀儿追上来,自己也已经休息够——又向上,秀儿不高兴了。
“还有多远?太高我就不上去了。”
“不近——所以还要快点。”
……
终于站到山顶上,看东方茫茫群峰起伏。
山很远,起伏的山在阳光下很漂亮——秀儿感觉这好似波涛,朝阳刚好出来半个照亮成片风光。
“怎么样?”
茗芬靠在山顶一棵孤树上,笑着看向身边秀儿。
“不错——不过太累了。”
风景是不错,可妳是走走停停,自己是一路不曾休息——秀儿腹诽,却不曾怨念。
“秀儿?”
靠在树上的茗芬问起,让她思绪回还。
“怎么了?”她问。
“我今天就要学识字了——妳认字,能不能给我几个意见?”
茗芬虽年长秀儿六七岁,此刻却全然没有当姐姐的形象——拉着秀儿的手又是请求又是诉苦的,让她一阵嫌弃。
“这没什么难的。”
秀儿甩开她的手。
“不如,妳说说妳和他的故事吧。”
这故事,她想听。
……
“其实我的故事也不是那么多——不过是当初一个偶然,他写了一首诗。”
茗芬并不是不清楚,而是太清楚——她和屏风居士不过是萍水相逢的缘,就是这样没什么关联才更需要努力。
“所以妳就迷上了他?”
是,又不是。
茗芬笑了,看着眼前秀儿。
“我说不是,妳会信吗?”
她陷入自己的沉思中。
“其实,遇上他时候我年纪还小,不懂得那么多弯弯绕绕——我只是记住了那句子,觉得他写的我很好,是我梦中的样子。”
她笑了。
……
“大概是我及笄那年吧,那时候又遇上他——那时我爹刚刚受伤,满山茶叶就要我们几个女子搬下山。”
她回忆到这里微微一笑,看向远方——那边山腰有自家茶田。
“他就住了两天,借那马把茶叶全带下山!”
茗芬笑了。
“那时候我跟在他后面,问了他一句话。”
“我问他,我不日及笄,他会怎么样。”
“他说——他说,明年茶田不见我,就少了一半生趣!”
……
就是这吗?
秀儿看向茗芬,茗芬微微点头。
“是的——他做的那茶女诗我记得,可这句话更重要。”
茗芬回想那年场面,他究竟是怎么吸引的她?
他英俊,回眸一刻眼底有光;他善良,借来马匹帮自家转运新茶。
却抵不过那一眼对视,他眼底柔光。
“明年茶田不见伊,自少了一半生气。”
他是惋惜的,也是怜爱的——他或许只是感慨茶田上又要少一个熟人,自己何必抓住不放?
傻,自己太傻。
看着朝阳,茗芬有些内疚。
“秀儿。”
“怎么了?”
“他这几天,会不会很无奈?”
有自责,有内疚。
茗芬心情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