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归说,做是做,杜安菱怎可能那样洒脱?
看着眼前太阴居士,她总有话说不尽。
是他啊。
杜安菱总忘不了那个身影,这么多年来一直萦绕心头。今天见到他,又怎可能那么轻松离去!
她脑海中挥不散他身影。
是了,扭过头不再看到他,可不看到的结果就是那身影愈发在心头忘不了——杜安菱不管了,脚下步伐愈发急。
没注意身后太阴居士摇头,解下梅树上缰绳。
总不能真的“红梅饲马”吧,他苦涩。
看着她背影,他心中念叨。
终究是不会忘却有她!
……
马背上还挂着布包,里面不知多少她随身物品。
透过布袋看到里面物件棱角,他摇头。
有古琴,有书画,还有些不舍得抛弃家当——衣物倒是没那么多,堪堪占去一半。
怪不得看她穿的单薄了些,这人儿也不舍得多照顾自己——净弄些身外之物做什么!
想着,又三分好笑。
她这样,自己不也是这样?
清净一间房没有太多摆设,只有书橱中装不下花卷书籍——卧房里面东西也少,不知能否腾出卧具供她与她带来的人。
自己又有什么底气说她呢?
不过仔细一算,这忧心化作无,他环顾四周不再心疼这秃了一半梅树,牵马向马厩去。
路窄长,篱笆两边生衰草。他走在路上,向茅舍一边小院去。
路上交叉地方看到了其他人,那十岁少年抬头看向他。
终究是又跑走了,经过马边上抽下一根长棍。
挥舞风声响,太阴正驻足。
……
这少年?
太阴看着他手中挥舞木棒一愣神,这使出招式是熟悉的,他曾经凭借这一招一式让京城惊呼“文武双全”。
这是他的招式,在这少年手里使出又是这样流畅——好像自己年轻时候。
是的,自己年轻时候也曾经浪迹天涯,身为一个书生带着长剑,他记得那时自己神采飞扬。
过去的自己,今天的他。
太阴一捋胡须,是了,自己年逾不惑,半百的标志已经不远——自己怎么说都是老了。
老了,他还年少。
是时候把东西交给他了。
……
一步步走向屋舍,把白马送去马厩又进屋。
自己屋里打开木箱,里面宝剑还未尘封。
一柄长剑从剑鞘抽出,剑上铭文“寒霜”依旧明显。微微几分锈迹让他惊觉,自己已经多久不碰武道了?
所幸只是微不可查的几星点。
手指轻轻划过剑刃,不觉痛,已渗血——这把剑还是当年那样锋利,可当年热血少年又在何方?
自从自己归隐山林,太阴居士第一次这样质问自己。
问完没有回复,看长剑更怆然。
……
把长剑握在手里,小小一间房舞生风。
寒光气冷千里,利刃血流十步,他还记得自己当年的诗赋,自己曾经拿着这柄长剑行走天涯,只是没做那梦想中的江湖事。
那时候,自己方才弱冠;那时候,先帝下旨西征。
自己从了军,上了战场,挥砍敌酋累白骨——那时候,自己意气风发,就差拿到将军令!
可是自己怕了。
斩杀了百十人,夺取了他们性命的时候也记住他们最后的容颜。
他看到我们眼底恐惧,有绝望,也有伤心。
他们成了自己梦里挥之不去的魔鬼——那一天,他惊醒。
不再是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剑客,他改了名号“太阴”。在开疆拓土后的和平日子里写诗作赋,很快又成了名。
他的才气位世人闻,他不忘身边的宝剑为百姓知——没有谁知道他过去经历,只知道这个“才子”有一颗侠客心。
他文武双全,就是这时候传开——可是这么多年,自己从未在外人面前真正展露过自己实力。
只有在自己屋里,不时的剑啸声提醒着手上沾染过血迹。太阴居士知道自己是矛盾的,矛盾折磨着他的内心。
终于隐居,他在山林。
山水并不为平复自己心境,他知道自己在逃避。
……
他逃避了,逃到深山里。
与往事隔绝开后不时思虑,如果自己当年并没有从军经历,或者是没有在那条路上面走那么远,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他扪心自问,终究是摇头叹息。
怎么会这样简单?
这一切都是命!
想着,忽然听到附近声音,是少年随着他的一招一式开口。
“阴阳聚!”
“分合变!”
“扫残魄!”
“斩仇敌!”
他叫出自己剑招,这一招一式都是自己赖以为自保的本事,自己也没给几个人知晓过。
除了她。
记忆中有送她的那些书卷,里面的剑式是刻意吩咐过的。
“你知道这些招式?”
“知道,还学过!”
少年并没有看着太阴居士,目光游走于他手中宝剑。
太阴浅笑,自己终究是不如这一柄长剑对她有吸引力?
不过也无所谓了。
看眼前的他唇角含笑,他问一句“喜欢吗”。
“喜欢的话,改天把这长剑送你!”
终究是要传给他的不是?
他一笑,看向少年有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