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马上车村口去,远远向着京师行。绵延长道蜿蜒田中过,冬日雪攒一片白。
杜安菱马车里面挑起布帘,看外头骑马两个人——瑜若倒是挺有风范,坐马鞍上让秀儿在前。两只手一左一右在拉住缰绳时候也圈起前面小姑娘,柔雪落蹄声声富有韵律。
马匹和马车同行,一路共同前去。
看到了身边平旷原野逐渐收窄,道路一边的土地终于被起伏山峦取代。路行山脚下婉转起伏,看到路那边干枯河滩逐渐临近。
快到那桥了。
杜安菱记得那熟悉地方,看到道路弯折向下向河滩俯冲而去。
马车刹不住,冲上桥梁风声簌簌。杜安菱看到那原先波涛滚滚大河此时只留下涓涓细流,一条货船逆流而上。
纤夫拉着缓缓经过河滩,听到那声声号子。船后面一道浑黄,显然是船底硌到了河床。
这载了不知道多少货物的大船,竟然是被人从河滩上硬生生拽过去的——看到这不禁感慨物是人非。
遥想当年过来时候,河水涨满一片浑黄;谁料到今日河滩枯干,就连河心都难过航船?
看着,遇到身边人开口说话。
“娘亲?”
又有什么事?
“娘亲——妳还记得这地方?”
……
记得,又怎么样?
杜安菱正想回答,却看着瑜若又同秀儿说话——他看着秀儿开始承述去岁春暖时候事情。
“当年河水丰满,甚至没过桥面——那洪水阻断了路,娘亲和我没办法只能折返。”
他看着秀儿,开口说什么“我说的可不假。”
是不假,可是秀儿也没有怀疑他说谎——“不过,我不想听。”
她是真的提不起兴趣来,没有想过他们过来时候怎么样,回京城时候又怎么样。
“你那点故事真的不好听!”
她嫌弃,看着瑜若——还把着缰绳的瑜若分不出手来,只能干瞪眼。
“妳把妳的头扭回去!”
他开口,可秀儿不从。
“为什么要我回头——有我在你就看不到路?”
“确实,妳的脸太大!”
“怎么了,还嫌弃了?”
“嫌弃倒是不至于,关键是妳——我不愿意跟妳这么挨近!”
他这一出口就后悔了,可说出口的话收不回,哪怕后悔也是白搭。
“你说,你不想跟我挨近?”
小姑娘来了脾气,一只手扳开少年把着马缰的手,另一只手抓住马鞍。身子向后一倒让瑜若差一点失去平衡,摇摇晃晃好一下才重新坐稳。
“妳想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
秀儿一提小腿,那好不容易稳住的瑜若又失去平衡——这一次比刚刚那一次还要凶险,整个人差一点整个跌落下去。
只留下一只脚踩在马蹬,一只手抓着缰绳。整个身子差一点翻落下来,猛然发力抓稳马鞍——可这又把秀儿差点震落下去。
“你干什么?”
“妳又是干什么?”
“没干什么,让你远一点啊——你又想把我从马背上摔下去,还有一只手老不正经!”
秀儿开口没意识到自己错误一样,那瑜若可就冷静不下去。
“那妳呢——你可不也是想要把我摔下去?”
他有几分委屈。
……
秀儿没有回答,一张脸很冷淡。
瑜若见她一时间没有动静便有了动作,起身爬上去稳住自己身体——可秀儿严肃一回眸,他怕了。
“秀儿姐姐——妳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你说呢?”
“妳就是想赶我走?”
“猜的不错!”
她开口后又发现瑜若语气中的不对,他怎么会委屈——他一个翩翩公子本来就用不着委屈!
还有刚刚他那个“秀儿姐姐”,这话说出来这么这么顺畅——作为那一头的她听了都有些难为情。
于是面色变了,看着他带着审视。
“你刚刚叫我什么?”她问。
“我刚刚?”他不解——“我也没说什么!”
“别耍滑头——你刚刚叫我什么?”
秀儿这时候可不跟他客气,向后挪一下身体压缩他的空间,一只脚套在马蹬中,另一只脚蓄势往后踢。
这已经是在威慑了——等于在说“再不承认就把你踢下去”的话——那瑜若也聪明,知道处于下风的自己只能妥协。
“我不就是说个’秀儿姐姐’吗,又怎么了?”
他反问,答案还让小姑娘满意。
……
“所以呢?”
她看着他,坐在马背上稳稳当当。
杜瑜若有些不解,秀儿也不开口提点——只是半带着自言自语看着天。
“他叫我姐姐——这是什么姐姐!”
听出她自言自语中的嘲讽,杜瑜若伤心了——“妳说什么?”
回过头的少女看着身后少年,她那话说起来让听众脸红。
“你这’姐姐’,说的是什么姐姐?”
“是真的想把我当姐姐,还是想学那些个书生,把我的心掏走!”
瑜若听了,沉默不语。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