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它去罢,杜安菱心头很乱。
她看房门前面那一小片地方,胡书生方才还站在那——他真的不害臊!
这样想着,看着门关上——却总也忘不了刚才他说的话。
自己不能留下来了——是真的不能留了——她看着屋外,天气还不错。
明天清晨的风应该不会变吧——如果那样,自己明天就出发。
桌前把纸张翻卷,那几行字迹不再看。
……
坐回床头叹气,为什么自己会经历这样的事情?
她回忆着刚刚胡书生的话,他说,有了她,他不在奔波劳苦。
“杜娘子——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看着她,眼中心意让杜安菱警惕——她等了他半天,却听到他说什么“离不开”?
“要不,妳就留下——我胡书生不会负了妳!”
果然没好话。
……
“怎么了——住上瘾了?”
她看着他,知道这匪首此时并不是为了口舌之快——“然后又贪图起不该贪图东西?”
“杜娘子?”
“你要了我的屋子去还不满足,还想要去我的人?”
那时间,她愤慨。
可愤慨的同时还有什么呢?她总觉得自己并不是把胡书生归类于那些个喜好美色的饿狼——他是有那么些不一样。
他让她心中凌乱!
不过——乱归乱,杜安菱还是有几本的判断的——回过头要他离开,却不想门已经关上。
“杜娘子——我知道自己留不住妳。”
“所以——妳走吧,去妳想到的地方去!”
……
他留下最后这几句话一直在杜安菱耳边回响,让她总有些不好受。
他说,他留不住她。
他想要留住她?
杜安菱脑海中浮现胡书生面孔,那匪首总是带着有企图目光——他从山里面出来,一直住在自己这边,这样的目光谁察觉不到?
自己却是傻了。
自己真的是傻了。
铜镜中反映自己面孔,纤细身姿在这一年中略有增添——却只不过是把原先过分的瘦补回来,并没有变得臃肿。
那眉目,那唇口,改变不怎么大。
是了——自己怎么说都比村里面那些农妇更标致,年龄增添的风韵补上消逝的青春——虽说在京城里面确实是不讨喜了,可在那些山里面汉子看来……
杜安菱不敢往下想,一只手不住抚摸发簪上雕花。
苦笑,终究是逃不出自己希望逃出的困局。
自己依旧是那支花,被人随意观赏。
……
门被推开了,胡书生又回来了。
“杜娘子。”
“走开!”
“不想见?”
“谁想见你!”
她好不容易消退的怒火此刻又一次升起,可这终究无碍胡书生到那头椅子上坐下——“杜娘子,我们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他们又不是那种有事谈天的伙伴!
杜安菱心中想着,面上怒色不显——她带着冷笑。
——“胡书生现在是想我留下?”
“那又说留不下我,想要任我远行——这又是安着什么心,想我迷途知返?”
她说着,看着胡书生——胡书生看着她不避开目光,四目相对时候触动杜安菱的心。
“你?”
“杜娘子,妳怎么想就怎么做,我说过——我拦不住妳。”
他开口,又是预言。
“要是妳以后要回来,还请不要逃避!”
“这宅子,终究归属于妳!”
……
胡书生这样说过让杜安菱难堪,什么叫“不要逃避”,又什么“归顺于妳”!
她从中听出了不一般东西。
看着胡书生,他也看着她——“妳应该知道自己孤身去寻人的下场——这并不容易!”
他看着她,好像要说什么“不会顺利”的断定——开口了又停下来,一双眼看向了杜安菱。
“杜娘子——我也不用多说了,道理妳应该都懂。”
他看着她,终究不顾她目光中的不高兴。
“妳多多准备,这样便不会太伤心!”
他开口,看着杜安菱。终究是迎来她一句“出去”话语,屋里又没人了。
杜安菱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
……
实话说,胡书生讲的都有道理。
杜安菱知道这些道理,屋子里静自思虑。
她是不是要多考虑下——直接去远方太阴居士那里不留退路,本质上和孤注一掷的赌徒无异!
那能怎么样?
他也说“拦不住自己”,看来是知道自己劝不回来——这个胡书生,思前想后又多少年光阴!
想着,心里面嫌弃少了几分——至少这时候的胡书生舍得放手,他任自己走了,依他的性子就不会反悔。
她走了,他留下。
这宅子也留下来了,还有里面花草家具,田产地契——给自己的只有银票些许,所谓“三年的租金”。
她笑了——若不是对方神机妙算让她一次次诧异,她都要肆无忌惮嘲笑去。
自己不会回来了吧。
明天就是自己别离的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