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风吹过午寒,七峰绝顶看山峦。晴空云薄千里阔,平地河曲一城单。一江水绿鳞波碎,半山枫红木叶残。秋深风景多明丽,若到入冬尽阑珊。”
句子是临时凑上的,意境不是很悠远却自带一番宽广。
循诗句仰头看去果真看到那天上薄云,低头远眺也见着河水半环着丛山城。山峦丛林中有红枫斑驳,可不是映着远方碧水鳞波!
诗和景,读起来不说好也是中上,和李南笙的句子基本不相上下的。
让那些才子没有再说话。
……
自诩为“才子”的他们总有几分傲气,自然是见不得自己被一介女流比下去的。这时候搜肠刮肚找一二好句,却总也写不出想象中感觉。
叹口气,自多问。
“杜娘子不曾见过,听口音不大像是本地人?”
这是问来处了。
“杜娘子若有达师,可否引荐于我等,也好让我等去学下?”
这是问师从了。
“杜娘子如此风范,可是身出何宅何府?”
这是问出身了。
一句句话惹得杜安菱有些恼怒,终究是开口道一句“莫问了”带着不满。
“萍水相逢,本应是各得其所求。诸生皆学子,如此相问莫不是有些不妥?”
“本也是难得遇上些好诗文的人同道,奈何见尔等作此。抚琴乐之,作诗友之,犹不足耶!我却是不愿意久留了。”
……
这话有指责,也有警告——她觉得相处不投机,就要离开了。
这话说出来自然是让众人紧张的,特别是那“延年”开口挽留,请杜安菱“稍假借之”,还要将人留下来。
可是怎么好把人留下来?
杜安菱重新抱起琴就转身要走的,其他人道歉挽留终究抵不过她所在地方离山路近。一步步向前就踏步下去了,梯级蜿蜒下方丛林。
她一步步踏级下去,身后又有一人脚步声。轻巧而干脆,落在石阶上挺好听。
回头,是李南笙。
……
“杜娘子何这么快必走了?”
没有外人在,李南笙开口也不怕自己被人认出身份来。没有刻意压低的声音婉转悦耳,可不像她的字“悦音”!
“我说是饿了,妳姓否?”
见她问来杜安菱开口,没有顾忌说出实情——“悦音姑娘跟来也不是为了把我捞回去吧。”
杜安菱脚步不停,李南笙却不慎踩歪了地方。
她脸红了。
“杜娘子,妳说什么呢!”
她扶住边上树木平稳了脚步,语气透露出心急。
心急?
“悦音姑娘怕是不敢同他们呆太久,趁着这机会溜走——我说的可对?”
杜安菱带着些玩笑口吻,看那小姑娘反应。
……
“杜娘子,妳说这么多干什么!”
她更急了,匆忙移步却又被横生的山石绊到。
杜安菱停在台阶上,回过头看她。
李南笙这一次没那么幸运,石块锐利棱角勾破了衣衫。洁白手腕也被刮破了些许,沁出血丝点点。
把袖口捞起来哈气,小姑娘话里面委屈。
“妳——杜娘子妳慢点啊!”
杜安菱站在那头疼。
“我之前也就是读了那么几本书,加上我爹把我当男儿养。多认识了这几个写诗的,前几次跟他们跑了几个地方——妳莫笑,我一直都是男装样子见他们的。”
她低下头。
“我怕他们知道,家里面又多多少少管着紧,之前也经常这样一半就溜走的。”
她说到这笑了,被自己弄笑的她脸上灿烂。
“还有——就是,就是我也想找点东西吃!”
……
这样吗?
杜安菱看着她,她也看着杜安菱,眼神交汇间胜过千言万语。
“妳记得不要说出去!”
她忽而大声说道。
不要说出去,那是什么事情?
看着那姑娘绞着手指,杜安菱知道她抉择良久。她静下心,风声里面辨认出她的声音。
“我是这两个月刚从京师搬过来的,家父因办事不利被革了职——听说是接待北朝来使不利。”
她说。
“到了这偏远地方住下来,家父有一些隐居意思。”
“他倒是有几个好友来拜访的,可我到还没有几个相识!是大半月锐锋兄将我带到他熟识的人之间去,我怕我那身份扬出去就……妳知道的。”
杜安菱听了默然。
她眼里带上悲伤。
……
又往下走了,高大林木下寺院香烟袅袅。
陆稍微平坦,这地方不再有嶙峋怪石。
“杜娘子,妳会不会觉得奇怪?”
身侧声音传来,李南笙已经并排。杜安菱转过头看着她,她依旧握着那出了血的手腕,看着就可怜。
不过——奇怪?
“妳不好奇,我为什么跟妳说那话吗?”
“因为妳大概是京师人——或者在京城里呆过!”
她叫着,却看到对面路上来了人降低了声音,把自己真实性格隐藏,乍一看可不是一个不愿说话的年轻书生!
看得杜安菱称奇。
“确实在京城呆过。”
她说,眼前林下拴着一排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