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还沉浸在一家人重新团聚的喜悦之中,石郡守和小十三商量完了事情,面色沉重的一起走入正堂,未作停留,就步入后面的偏厅内。
虽然确定林玉全已死,但不知怎的,白晋总是回想起自己的分析,他肯定留了什么后手,一直心里惴惴不安。见他们二人进来的有些古怪,与白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一丝不安。
不一会儿,里面派出一人,传唤道:“郡守大人请白晋入内议事。”
白父眉头一皱,询问道:“大人,能不能透露一下是什么事?”
那人道:“郡守大人只是安排我出来传话,可没告诉我是什么事。快点吧,不要让郡守大人久等了。”
白晋朝白父笑道:“想我们都是郡守大人治下的子民,不会有事。可能是那个“财叔”的事还有些疑问不解,需要问我吧。”说完,就跟着通报之人走进正堂后面的偏厅内。
白父微微点头。
进的厅内,石郡守、小十三爷坐定在上首左右两侧,见到白晋进来,石郡守指了指下方的座位,道:“请坐。”
白晋依言坐下。
只听石郡守道:“白晋,你的年纪跟我儿子差不多,我就托大叫你一声贤侄。”旁边小十三的身影一晃,一把握住椅子的扶手,显然是没想到堂堂郡守会来这么一遭。
白晋拱手道:“石叔,却是我高攀了。”
石郡守摆了摆手,继续道:“你我有缘,虽说你年纪不大,但看你的言行举止也可称得上成熟稳重,有一件事想先跟你说下,当然,你要是觉得接受不了,你也可以再去跟你父母说。”
白晋心头一凛,正色道:“石叔,您直说便是。”
石郡守看着白晋,高壮敦实,浓眉大眼,暗道:“真是一副好架子。”脸上露出些许不忍,缓缓道:“你可知“武道”二字应当作何解释?”
白晋瞠目,我昨天晚上才过来,以前武道都是存在于幻想中,这要我怎么解释?摇头无语。
石郡守道:“武道,实际上是武和道,当然你现在还只是高中生,要是上的大学,第一课名叫开蒙,是你武道一途的开蒙,有朝廷派下来的大人传授导引之术,然后是凝神,大概十分之二的人能成功在脑海内开辟出一片识海容纳,是为玄仙,也就“道”。剩下的人只能习武打磨这一身躯壳来踏上长生路,是为真仙,也就是“武”。但是因为躯壳跟这凡世牵涉太深,因果太重,杀劫频繁,长生之路困难重重。”
白晋暗道:“先英叔的意思是我成不了那十分之二?可是这也没什么啊。”当下说道:“就算困难重重,我也会一往如前,拼的那一线生机。”
小十三看他仍不明所以,问道:“你先前说你被林玉全用烟斗点过身上后,浑身剧痛无力?”
白晋心头一凛,暗道:“来了,‘财叔’留下的暗手就藏在这里吗?”当即面沉如水。
石郡守暗叹一声,道:“他是已将你的七十二条经脉用暗劲敲断了七十一条,现在只剩体表的浮脉未断。所以你以后根本无法修行导引之术,无法凝神,无法习武。”
白晋心头一震,不会的,他只要下个慢性药让我离不开就行啊?我跟他无冤无仇,为什么会下此重手?是了,是了,他根本就没想给我生路,如果不是白衣人突然出现,如果不是小十三在旁,桥底下的见面之际就是他敲断我全身最后一条经脉之时。
可是白晋还是心存侥幸,满脸希冀地看向小十三,眼神中渴望一个问题的答案:在这里你的修为最高,告诉我不是这样。
小十三看着他希冀的眼神,摇了摇头,黯然道:“我你身体的时候就发现了,七十一条经脉尽断,现在你还年轻,一腔气血能够撑得住,等到三五年之后,轻则瘫痪在床,重则...”
白晋瞬间面色苍白,身形一晃,扶住椅子扶手才不至于滑倒,自己才接触了武道修真的世界,正准备大施拳脚,还想让小十三以后见面叫爷,你就告诉我,我不行?而且还是裤子都脱不下的那种?
石郡守见状于心不忍,道:“刚才我跟小十三爷商量了下,也汇报给了上面,听了他们的意思,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呆在家里,朝廷保你衣食无忧,最后的时光与家里人度过,二是请朝廷高人出手,炼制一具傀儡,让你魂魄寄居其上,等你魂魄自然消散。你考虑下,当然你也不需要现在就答复,可以跟你父母商量下。”
白晋眼神中一道亮光流过,急切地问道:“傀儡可以修行吗?”
石郡守摇摇头,道:“你现在未能凝神,魂魄未得定型,寄居过去,自是无法修行的。不过魂魄居于傀儡中,只要外界能量不断,可以存活在这世界三五百年,直到你的魂魄消散。”
白晋黯然道:“如果不能修行,这又有什么区别。”
小十三闻言一震,自己踏上武道一途是为了什么?这家伙越来越有意思了啊。暗暗思忖,要是师傅在这里,会是怎么处理这件事?思绪好像回到了自己有问题向师傅询问的时候,那个伟岸的身影面向太阳,背着双手,而自己在他的影子遮蔽范围内,道:“跳脱出去,碰到不会解决的问题换个角度去思考。”对了对了,当即喊道:“不,还有一个办法。”
白晋的眼神中充满了光彩,看向小十三爷。小十三仿佛被白晋眼中的光芒被刺到,别过脸去,道:“我们所知的范围内是没人能够解决,但是大汉长安太学府人才济济,说不定有人知道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石郡守颔首,又幽幽地说道:“是的,大汉长安太学府里面卧虎藏龙,说不定是有人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只是七十一条经脉尽断,还能踏上武道一途的可能性也太小了,估计要太学府府主那个层级的耗尽修为才可以,可是又怎么可能会这样做呢?而且白晋怎么能够进去学习?我们绥州郡可是自唐异人后再无一人考上过太学府了。”
小十三道:“进去的问题我来想办法,我欠白晋一个人情,就当做是偿还了人情了吧。只是你可知道,鱼与熊掌不能兼得,答应了这个,傀儡的事就不能再提了。”
白晋的眼神变得暗淡,忽又变得坚毅,毅然道:“十三爷,既然有修行的一丝机会我就要去争取,麻烦你了。”
小十三见状,喝道:“好,这下我把你的人情还了,咱们再见面就是好兄弟了。”
白晋了然,知道自己做出了这个选择所以获得了小十三的认可,当即也不矫情,乐道:“好,如果我死在了长安,就请给我收尸,把我的骨灰带回来,待我父母百年后放置在他们身边。”
小十三爽快的答应,说道:“我去去就来,等我的好消息。”说完从袖内掏出一个圆盘就走出去了。
石郡守叹了一口气,道:“白贤侄,这又是何苦呢,武道一途哪里又是这么好轻与的,人人为了那一线生机争得你死我活。”
白晋微笑道:“因为‘武道’就在那里。”
实际上这已经不是争不争的问题,就是都有人都欺负到你头上,给你开了瓢,你怨天尤人,不去看医生,反而任由他感染腐烂?白晋自认没有这种“修养”,无论如何一定要拼尽全力也要去治好。而且还有一个可能,林玉全只是实施者,幕后主使的人并未出来,白晋踏上毅然踏上武道的原因,也有找他报仇的心思。只是这都不好细说,努力去做就是了。
十几分钟后,小十三走入房内,带有歉意地说道:“白晋,对不起,上面答应了你能进入大汉长安太学府,不过只能以守卫的身份进入,但是你还是可以参加学校的开学第一课。”
白晋摆了摆手,爽然道:“没事,十三哥,你都帮了这么大的忙了,不要说见外的话。守卫就是守卫,只要能够进入,就比干等在这里强。”
石郡守见事情基本上已说定,见时候已经不早了,道:“白贤侄,已经让人整理了客房,你先跟你的家人们去休息一下。明天再说。”
白晋作揖答谢,出去叫上白家众人进入房间休息,白家众人虽有疑问,一是时间已经不早了,折腾了一天,又是精神高度紧张,都是肉体凡胎,都困乏了;二是还在郡衙门,哪有家里自家,看到白晋竟然完好无恙,就都想着明天回家再细说。一宿无语。
第二天,白晋早早的就起了床,打开窗户,准备呼吸下新鲜空气,隐隐听到有兵器撞击声传来,暗道:“这是有人在比武?”当下好奇的循声走去。
穿过庭院,只见一座假山上蹲坐着一个熟悉的红色身影,正是小十三,一手拿着一个苹果啃着,一手拿着一根棍子随意的击挡,一旁正有一个七八岁的身着粉色衣服女孩正拿剑跳上跳下或左或右的攻击。
“咔嚓”一声,却是白晋没留意脚下,踩断一截树枝弄出的声响。女孩耳朵一动,斜眼瞟见一粗壮的陌生男子突然出现在这内院内,连忙收招,身形一闪,躲到了小十三后面,口中说道:“师傅救我”。
小十三随手用棍子在少女头上一拍,喝道:“慕云,说了多少次,看到陌生的东西不要想着躲,勇敢点,用剑刺过去。”
少女伸手摸了摸头,委屈道:“师傅,人家怕嘛。”
见小十三扬起棍子又要拍下,女孩咬咬牙,一把提起宝剑,身形一跃就往白晋扑来,白晋看着那亮晃晃的剑尖,女孩紧闭的双眼,事出突然,只得闪身往旁一躲,所幸女孩未有变招,直来直往,白晋躲的及时,利剑从一旁刺过,也是骇的三魂丢了两魂。
女孩仍举剑闭目向前冲去,前面就是砖墙,片刻后就要撞上。眼前一道红影闪过,小十三已站在了女孩前进的路上,伸出二指夹住女孩手中的宝剑,女孩不得前进寸步,白晋松了一口气,好笑的看着女孩。
女孩察觉宝剑递送不进去,以为刺进了这个陌生人体内,双手松开,眼睛更不敢睁开,口中喃喃道:“师傅、师傅,我杀人了,我把那个陌生人杀死了。”叫的几声,见没有回应,急忙转头去假山处寻找,哪里还有人在,纳闷道:“师傅见我杀了人,跑路了?”
小十三的嘴角抽搐了下,拿起棍子在女孩头上一拍,女孩跳将起来,转过头来看到小十三,惊喜的大叫道:“师傅,您没跑,太好啦。”
小十三高举起手中的棍子,叹了一口气,还是别打头了吧,会更傻的,还是没有放下,轻轻在后背一拍,道:“跑?我为什么要跑?”
女孩这才后知后觉的看到宝剑正插在师傅的两根手指之间,那个讨厌的陌生人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小脸一红,拿起腰间剑鞘比划几下,凶道:“笑什么笑?再笑...再笑我就让我师父打你。”
“锵”的一声传来,小十三将手指一转,那柄宝剑“咻”的进入剑鞘,道:“慕云,不得无礼,这是你师父刚认的兄弟白晋,要叫师叔。”转向白晋,介绍道:“这是石大人的小女儿,石慕云,我在这闲的有些无聊,又见她本性、根骨不错,收作了徒弟。”
石慕云眼珠子轱辘乱转,道:“师叔好,第一次见面,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个见面礼?”
白晋大囧,就我这几斤几两,哪能入石大小姐的法眼,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先糊弄过去再说吧。道:“石小姐,我现在什么都没带,下次见面补上好不好?”
石慕云想了想,勉为其难的道:“好吧,要让我满意才行。”
小十三见状,笑骂道:“随便给你点什么就行了,还谈条件。”骂完,盯着白晋看了一会儿,从袖内掏出一张符篆,道:“白贤弟,看你这印堂发黑,最近是有些灾厄啊。你来的正好,我送你一张符篆,刚好还有其他事要找你。”
白晋心头一惊,道了声谢,拱手接过。
石慕云朝白晋吐了吐舌头,暗道,小气鬼,礼物都不带给我,还收我师傅的东西。不过见两人有事,还是乖巧的静立在一旁。
小十三继续道:“我这边的事情差不多完了,准备一个礼拜后就返回长安,你刚好也是要去长安的,我想带你一起走,你意如何?”
白晋自从知道自己经脉尽断后,就恨不得立刻赶赴长安,这下更是连连答应,更何况,这个世界这么恐怖,多一个人也多个照应,再说了跟着十三哥一起也能省下一点路费。当下两人议定七天后在郡衙门前汇合,一同前往长安。
白晋返回住房,已有佣人做好早饭摆好,正有一人在门口等着白晋过去。白家众人都已坐在桌边,待得白晋过来,一起吃过早饭,未见家里主人。问询佣人后,得知石郡守已在坐堂公开办事,白晋上前简单道别一声。一家人就齐齐整整地往家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