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三见白晋怔怔的看着天上的黑圆盘,自己也抬头上去看了一眼,纳闷道:“这也跟以前没什么不同啊?”但还是装样说道:“这架母舰看起来倒是跟长安城的...略微有一点不一样。”
白晋惊醒,疑惑道:“母舰?”
“嗯,你说奇不奇怪,明明在天上却叫做舰。”
白晋听到这个,有些想笑又笑不出来,想起以前读书的时候跟人争执“航空母舰是在天上还是海里”,情知这普及义务教育的工作任重而道远,解释道:“可能是像舰浮在水里一样浮在空气中吧,母舰?是还有其他的子舰吗?”
小十三也是个聪明人,仅仅因为环境的原因,接触的都是武道,一下子想不通,这下被白晋无意间一点通,顿觉茅塞顿开。体内真气流动都顺畅了很多,果然一字之师,诚不我欺,面色一正,坦然道:“白晋,我欠你一个人情。”
白晋一下子也想不到是自己随口一说就让小十三有了收获,恭敬道:“十三爷,您言重了。”
小十三正色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没什么重不重的。至于你刚才说的子舰,自然是有的,只是自从盗天之战以来,外族就一直龟缩在母舰内,子舰也都没有出来过了。”
盗天之战?天也可以被盗走的吗?外族是指什么?白晋一下接触了多个信息,心中有多个疑问亟需解答,正要开口,只听小十三道:“好了,不要再问了,要是好奇的话就自己提升实力,努力去探索吧。走,快上去吧。”言毕,心中暗叹一口气,轻声道:“就怕你是不行了”。
白晋自然是不知道有人说自己不行,正一马当先,领着他就往家里走去。
到的门口,白晋一摸口袋,竟又没有带钥匙,面露难色,望向小十三,小十三了然,一把抓住白晋的衣领,身形一晃,就已进入了房内。
“还要什么开锁大王?还有什么深闺怨妇?”白晋变强的心在呐喊。
小十三也不耽搁,伸手往袖子里一摸,拿出来一个罗盘、几根阵旗来,随手将阵旗一掷,阵旗稳稳落在小十三身边,就像是树木生了根,只有旗帜随风摇荡,阵杆却是纹丝不动。小十三右手掐诀,口中念咒,罗盘上突然出现些许白雾,似有形状又无形状。
小十三用手掐诀在眼睛上一抹,看了一会后,疑惑道:“奇怪了,你这里竟然同时存在死亡和新生两种气息,你在这里杀了一个人?生了一个小孩?”
白晋一时语塞。
小十三伸手又从袖里掏出一面镜子,放置在罗盘上,手掐诀,往镜面一指,镜内一道黄光闪过,又消失不见,再无异常。应该是专门寻找《黄庭道》的法器。
片刻后,小十三收拾好法器,大手一挥,全部收进袖内,说道:“白晋,你自己一个人过去,我在后面跟着你。”说完,一阵风吹过,就消失不见。
白晋怔怔看着小十三刚才站立的地方,暗自思量:“这是什么原理?牛顿三大定律呢?物质、能量守恒律呢?”摇了摇头,打开门往约定的桥下走去。
二十分钟后,白晋走到桥下,左右看了一遍,空无一人。只见上方桥洞中隐隐有火光跳跃,仔细一看,是一个披散着头发、身披烂衣的流浪汉守着一炉火,火上架着一只锅,锅中不知道煮的什么,暗暗有香味传来。
白晋没看到“财叔”的身影,心道:“果然是来早了吗?”暴露的越久,就有越多的突发状况,心中略有些着急,不过一想到小十三怪异的身法,当下心中大定。
正是七月初,几天没有下雨,天空中暗暗有乌云笼罩聚集,虽然已是晚上八点多,仍未退凉,显得格外闷热,白晋站着又有点觉得醒目,坐下,底下石头又还有点烫,当下捡起一根枯树枝蹲在阴凉通风处,在地上无聊划线。
天空飘落起了小雨,带来了些许凉意,初始只有三两滴落到了白晋身上,慢慢的,雨越下越大,可站立的地方越下越小,最后白晋只得身子紧紧贴着后面的墙壁,才不至于被雨淋湿,同时上方传来的香味越来越浓,白晋自在学校吃了中饭,直到现在还未进食,被香味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不自觉的开始猜测上方锅里到底煮的是怎么样的美味。
“嘿,下面的小伙子,你也没地方去吗?来,上来躲躲雨,我这一锅肉也快炖好了,等下一起吃点喝点。”一个声音从上面传来。
白晋向上看去,只觉上方蓬头垢面,此刻正用手趴着桥洞边缘,探出身子跟自己说话,白晋只得等下少不得一番自己,自己已是鱼钩上的诱饵,不愿再让其他人一并牵连进来,拒绝道:“谢谢了,我还有事,躲下雨就走,就不上来打扰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上面那人虽然把身子探出桥洞,却无一滴雨落在他身上,只听的他道:“这雨越下越大,等下你就没得地方躲了。”说完,一串雨滴像是听从谁的指挥一样,直直的像白晋飘来,一下浇了个浑身湿透。
白晋心头大震,猜测是上面的人做了手脚,暗道:“小十三啊,他这样用雨来浇我,肯定是有真气运动的痕迹是不是?你吹得这么牛逼,要是这都没发现,就是个银枪蜡样头。”不敢拒绝,当下找到台阶攀爬上去。
不远处的天空中,身着红衣的小十三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将自己与这暗色融为一体,这雨滴没有阻碍的从他身上穿过,突然打了个颤,心道:“莫非又是十三那个糟老头子骂我?”看着白晋攀爬上去,轻声道:“要是吃了肉喝了酒就好玩了。”
白晋不一会就走到桥洞内,只见那人蹲守在火炉边,旁边摆放着一只瓮,瓮中水光流动,有酒香传来,此时在用一只木勺搅动着锅内煮着的材料,也不说话,白晋坐立难安,许久后,许是已经煮好了,只见他将木勺放置在一旁,抬起头来说道:“《黄庭道》带来了吗?”
外面的大雨淅沥沥的下,缓解了夏日的酷暑,白晋只觉得自己仿佛就这这一口锅,这样被放在火炉上烤,额头上慢慢地沁出了几滴汗珠,心道:“是他了,他就是财叔,这下又换了个模样,我又这样被他喊上来,也不知道十三爷发现异常没有。”暗呸了一声“十三爷英明神武,肯定是发现了的。没出现是因为抓贼要抓赃。”
想到这,白晋将手伸进裤兜,就准备将白欢伪造的那块交付给他。突然,蹲守在火炉旁的身影突兀的站立起来,同时双手也未停止,那双手就像橡皮筋,隔着火炉就伸了过来,转了个弯,伸进白晋两边的裤兜,掏出了那块黄布,看也不看,直接将黄布收进胸前。
白晋放在裤兜里面的手碰到了这双手,只觉得滑溜溜像鼻涕虫一样,好不恶心,暗暗将手抽出裤兜,蹭了蹭墙壁。
一阵风吹来,吹起他垂散的头发,露出他的双眼,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白晋身后,似又不甘。白晋见状,扭头也向后看去,只见一行人一样身高,一样身着白衣,一样手举火把,迈着一样的步伐,在这大雨中,踏空径直向桥洞走来。明明动作一致,可是在这天地间却又相当的不和谐,说不清的诡异。
一见到这行人,白晋的目光中就只有白色,同时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跟他们走,跟他们走”,身体不自觉的向前走去。
“哼”一声冷哼传来,一个红影突兀地出现在白晋目光范围内,却是小十三的身影,一见到红影,白晋身子重新回归自己控制,定睛一看,自己走了几步后,已经到了桥洞边缘,再走一步就会踏空,整个人就会掉落下去,吓得向后连退数步,慌乱中脚不知被什么东西一拌,身体重心不稳,向后坐在地上,双手触及处,一片粘稠,抬起双手一看,鲜红的鲜血从手上滴落,再看脚下,却是一个人仰面躺在地上,看那相貌分明跟那个流浪汉一模一样,肚子上一个大洞,地上一大片鲜血已近凝固,显然已是死去多时。
再环看四周,哪里还有什么火炉,还有什么锅,还有什么美酒。
“财叔”还是怔怔的站在那里,身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游动,游过哪里,哪里就有了新的变化,慢慢的身材、相貌向一个方向变去,白晋见到那相貌,觉得有些熟悉,突然想起什么,看向那一行人,才发现,一行五人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眉毛粗而细,眼睛大又小,身材高或矮,感觉就像是把一千个人、一万个人的信息综合起来,平均到他们身上,变成一张千篇一律的脸。
此刻“财叔”的相貌变得越来越跟那一行白衣人相像,白晋暗道:“看来“财叔”样貌最终会变成他们一样。”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模样,此刻心里竟然有了些同情。
突然,他变化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决然,双手一震,身形一抖,一口鲜血喷出,身形、相貌又变了一个模样,身材高大、颧骨高高隆起、皮肤紧贴在脸颊上、双目深陷、塌鼻阔嘴,固定在这个相貌,不再变化。虽说他长的怪异,可是白晋心底深处有一个感觉,这才应该是“财叔”本来的样貌。
但见那张阔嘴微张,瓮声瓮气道:“我叫林玉全,家住在幽州城桂花巷金剪刀胡同,今年三十岁,夜宿城外轩辕庙,遇一白衣女...”声音到后面越来越小。
话没说完,浑身上下显出无数的细孔,全身精血从孔内流出,一下子变成了一个血人,过得片刻,更是全身化作了血水,连带那身烂衣、那张黄布一并消失不见,只留那滩血水在地上流淌,流至那具无名尸体时,那具无名尸体就像是冰投入开水中,一并消融在一起。
一番变化只在一瞬之间,白晋初次见到这种骇人画面,吓得面无血色,脚步轻移,站到高处,躲避开来那滩血水。
再看小十三时,他跟白衣人南北对立,无形的气息在交锋,所有进入他们周边五十米范围之内的雨滴全部被击碎、又碎、再碎,直至变成水蒸气上升,又重新凝结成雨滴落下、击碎,最后形成一层水幕倒扣在他们头上。
白晋的视线被水幕遮挡,已难以看清里面状况,只听得“锵”的一声拔剑声,一袭红衣似火,奔向白衣五人,火光几下摇晃,“叮”“铛”声连响后,小十三身着红衣飘然而至,腰间佩剑仍在颤抖,水幕溃散,连带着几滩血水一并而下。
小十三在空中扔出六张燃火符篆,落在六滩血水上,血水一触即燃,化为了一阵青烟,然后被雨滴击散。
在血水化为青烟的一刻,幽州城内一破旧寺庙内的院内有一口枯井,不知为何,此时枯井内放置了一口大铜钟,不知几多重,严实地扣在井底,大铜钟内盘腿坐在一白衣女子,面色苍白,嘴唇微闭,只要男人一看到他,都会想撬开她的小嘴。此时,她的心神一动,暗道:“半年前,派出的一只魅不知为何,突然脱离了控制,看来是发现了母舰上要求寻找的东西,又派了一队出去寻找,这下更是全部被杀,看来果然是发现了那东西,我要抓紧时间脱困,寻到宝物,早日脱离这片天地。”
远处的事,二人自是不知。
小十三随手送出一阵风,将青烟全部吹尽后,方才进入桥洞,抓起白晋衣领,一并钻进不知何时停放在路上的车子,开往郡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