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哪儿了？”
“去了西郊方向，应该是回老家了。”
沐轻深面如死水，摊着一堆文件，无心审阅。水轻轩内心的思量，欲言又止。
“我刚才是不是说重了？”
水轻轩放上一杯茶，丝丝热气渐渐融化，一口也不想喝。
“认识她这么久，她是个性情中人，应该多给她些时间想明白。”
刚才办公室里警察局长特意问询笔录，沐轻深认为应该尽快找到家人送回，林讳月不同意，且认为她任性，胡闹，肆意妄为等疾言厉色，好像整件事是她做错了，于是场面失控林讳月摔门而去。
或许他忘记了，她也是一名弃婴，被亲生父母抛弃又再去找回他们的那种滋味……
“那就收养她，我担。”
沐轻深低头发了几条微信，抬起头发出惊雷之言。水轻轩眼睛瞪的像个乒乓球。
“你没开玩笑吧，轻深。”
“像吗？”
低沉无波澜的音频，回以神色严峻，坚定不移。水轻轩脊背发凉。
“这孩子很可能是——”
“没关系，查清楚，我亲自去谈。”
水轻轩太了解沐轻深，他决定想做的事，谁也劝不了。
“对了，璧月公司达成初步协议可以合作，但有前提条件联合开发银杏湾的地皮。”
“似曾相识。”
沐轻深听闻，冷冷淡淡的四个字，听得出含着嗤笑。
“你是说Ken集团。”
“看来请君入瓮，君已出现了。”
沐轻深掠过一道暗光，水轻轩提高警惕。
“要不要回购市场股票？从邦伦银行的事发生后，股价不断下跌股票被分散收购。还有简思年暂缓资金拨放，这些不利的谣言传出去会很麻烦。”
“不必，安下心，等待。”
沐轻深沉下的脸色，水轻轩意识到将有一场风暴来临。
嗖——
嗖——
林讳月心情不好，用小弹弓打小鸟，用小石头砸水花，心情烦躁的时候，连棵树都是她的敌人。
一句没资格收养，一句父母都健在，都在干嘛扔孩子，她有什么错？
林讳月糟蹋了一遍花花草草，踢的到处都是，耳边传来的奶鸣声，顺着声源找去是一只陷入水塘里的小奶狗。
它实在太弱小了，只得扒在荷叶上扑腾，枝干快压断了，林讳月很容易下水一把捞起了它，本想抚摸安慰下，却有条大狗蹿出来又站又跳，嗷嗷直叫，便把小奶狗递过去，大狗一口叼住，回头看了几眼便很快跑回草丛藏了起来。
动物的母子之情尚且如此，何况人呢？
小月要是长大了，问妈妈是谁，去哪儿了，该怎么告诉她？
林讳月失眠了，拉上被子翻了个身，还是睡不着。
从小家伙来到的日子，她特别粘人，一放下就会哭，听教派里年长的婆婆说，这么大的小孩缺乏安全感。
什么是安全感？她自始至终都不懂。
打开手机才看到沐轻深的三条留言，
——回来吧，我们谈谈。
——我和你一起收养她。
——后天我去找你，发个定位给我。
林讳月更失眠了，想不到沐轻深会说这样的话。
——睡了吗？回我
不知道要回什么，林讳月心里乱糟糟，只得发了个“好”和定位。
——嗯，早点休息，晚安。
打开卫星定位仪，看到沐轻深现在在霍家庄园。
“你有心事？”
“何以见得？”
夜深了，庄园一楼偏厅沐轻深和霍轻尧品着茶闲聊。火候不够沐轻深便拿来泡茶，试问一个精深茶道之人品不出？
“大事小事，都不是难事，难的是你不能理解她。”
“这事你都知道了。”
沐氏集团从未有过员工公然顶撞总经理，这事不到下午就传遍整个公司，霍轻尧听到也不难。
“你的错。”
嗯？霍轻尧说话不会绕弯子，沐轻深怔然。
“你挺直接。”
“要说起来，我们跟孤儿也差不多，至亲都没有了。将心比心，她做的很对，你确实冷血无情。”
“……”
又这句话，沐轻深眉尖抽搐，茶未泡好便一口饮下，苦涩异常。
“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如何照顾另一个孩子。荒唐。”
沐轻深想起她的房间和日常生活，粗枝大叶，糊里糊涂，手忙脚乱，就想揉太阳穴。
霍轻尧看着眼前端正之姿，语带长者般说教的口吻，脸色暗沉，如果再添两片胡子简直就是二叔沐风林的翻版，忍不住想笑。
“你笑什么？”
沐轻深还是看出来霍轻尧内心的窃喜。
“对不起，我失态了。哥，你越来越像二叔了，试问你这样下去，谁敢做我大嫂？”
霍轻尧这话表面说笑，实际上是真的担心。要不是有张天仙下凡的脸，料想谁也不会接近一个全身都是规矩礼教，生活在格子里的怪物吧。
是的，怪物，霍轻尧心里常常这么看待他，当今社会还有这样的人，古板严苛，生活平淡的像白开水，除了学习就是工作，然后心里装载四大世家，像个大家长，看谁都像个孩子，这不是怪物是什么？
沐轻深淡漠无痕的神情，却是瞬间脸红发烫，垂目低头的饮下一杯茶，
“我孑然一身习惯，没想过多个人。”
“大哥，叔叔可是从小教育我们做人要诚实。如果真没想过多一个人，又何必有今日的烦恼呢?”
“你——”
霍轻尧也是沐风林教出的礼教规条的佼佼者，但不会这般刻板甚至迂腐。如果不趁早点破她，只怕真活成个老怪物了。
“你也该多交些朋友了。”
“你们不是吗？”
“我们当然不是，我们是亲人。我觉得那个林助理就挺不错。”
霍轻尧说的已经很直白了，凭他的阅尽春色很肯定那个叫林讳月的小助理也绝对有同样的情愫。
平常人谁敢顶撞沐轻深，谁又敢接近他身边触碰他的日常饮食，坐他的车？
沐轻深暗下的脸色，手指蜷缩，狂乱的心跳，
“今天我不该来！”
倏然的起身出了大厅，没过多久车子发动的声音。
霍轻尧却慢条斯理的煮开一壶水，添茶，泡茶，浮现出一股晦暗的笑意。
终于找到了沐轻深的弱点，是那个林讳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