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伊尹家里服务的拉塞尔,端着托盘一一将茶杯放到两个客人面前,伊尹抬起头看了看她,“拉塞尔,你去休息吧。”
拉塞尔看见生人就不自在,这一点上伊尹是知道的,但是家里来了客人她又不得不出来送水,虽然她表现的很好,但是伊尹还是感觉这个女孩子有点紧张。
自从她来了这里之后,伊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照顾拉塞尔还是拉塞尔在照顾自己,绝大多数时间上都是她为他服务,而他要教育她做没意见她不熟悉的事情,有点像是老师和学生的感觉,但是习惯了就好了,她就像是鸟巢来的一只雏鸟一样弱不禁风,有时候需要一个人挡在她身前替她遮住风雨,就是这样的关系。
所以对于任何一个敏感事件,拉塞尔都表现的很紧张,她甚至不能应付家里有人大声争执,这在他看来都像是要吵架的表现。
拉塞尔有点可怜兮兮的抱着托盘,将目光落在伊尹的身上。
伊尹只得起身带着拉塞尔走到了一楼一个小房间里,然后安抚着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发。
“别怕会好的,伊川不会有事情的。”她真的是太需要人照顾了,就像是易碎的瓷娃娃一样,精致可爱但也同样脆弱。
“可是……”拉塞尔欲言又止地抬起头,但是看到他让自己安心的样子,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没事的、没事的,他不会有事的。”伊尹抱住这个小可怜,用自己温热的唇烫贴在她的额头上。
“他流了好多血……”
“……拉塞尔没事的,这不是真的,那只是你的梦,那不是真的。”伊尹拥着她,感觉自己此刻的心都要碎了一般,一个是自己的弟弟,一个是自己极力想要保护的人,可是如此的他却没办法提任何人分担这一切。
田爱佳看着消失在客厅里的伊尹和那个小女仆,皱了皱眉,“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奇怪什么?”罗项对田爱佳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其实说来他并不是很喜欢田爱佳这个人。
“你不觉得伊尹好像并不担心他弟弟吗?”
“伊尹一生都是温温吞吞的人,很难有强烈的情绪,而且现在事情还没有结果,他的难处外人也不见得真的能体会得到。”对于伊尹的了解,他多多少少都还算是知道的,一直都像是个老好人,并不会太拒绝别人,很温和,如果身体没什么大碍的话,这个男人或许是伊家一个大良心的存在,而不像是伊川这样总是让人觉得坏坏的感觉。
伊川的失踪的消息传出快有差不多一周的时间了,警方对于伊川目前生还的可能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而且始终这么久又不是绑架,一点线索也没有,这就不能将这件事情看作是绑架,而极其有可能是出于报复的行为,想想这么多天的毫无线索,大家也知道伊川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只是始终没有见到尸体,还会让人抱有一丝希望。
而同样抱着这种想法的向淳也同样关注着电视新闻,可是能在电视上知道的事情真的是太少了,无奈她天天守着却得不到一点消息,向淳最后放弃再这样守着电视,还像是往常那般,将孩子送到隔壁邻居家里,然后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就这样的一个新年在惊恐与不安中度过了。
“这个假期可能过得并不愉快。”冯祉荐是今天下午的飞机向淳自然也要送送他,因为出了不少事情,原本只打算呆在这里一个星期的冯祉荐还是因为伊川的事情而不放心向淳,所以在她情绪不好的这几天里多呆了几天,但是现在有工作要做,他也该回去了,向淳这样子他确实有点不大放心,向淳表现出来的淡定和坚强还是让他觉得这样对向淳有些残忍。一个女人孤身一人带着一个孩子如此辛苦的生活,现在孩子的父亲生死未卜,向淳不可能一点也不在乎的,如若是不在乎,怎么会天天这样守着电视,等着伊川的消息?
“嗯,每个人一生都不可能这么平顺的,这还是你说的,你放心的回去吧,我没事的,有些事情也不是我担心就能解决的,他们家有很多会办事的能人,相信电视上的报道也不见得会有多全面或者有什么进展,如果这就是他的命,我又能为他做什么?不还是把这个孩子养大吧。”
向淳这样安慰着自己,这几天来,她已经在心中做过无数次假设,她知道自己能够帮忙的事情几乎是没有,不管伊川的事情会被怎么样的处理和解决,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养大他们的儿子。
这是伊川最后的延续,也算是他为她和他的家人留下的最宝贵的礼物吧。
“别担心,伊川可能又在研究什么阴谋诡计,他不会那么简单就死掉的,可能是真的遇上了什么不顺利的事情,我想很快会有结果的。对了我这给你留了一笔钱,密码是小孩子的生日,有什么急用的话自己去取账户是你的名字,有什么难事找不到我也有办法解决的。”冯祉荐对于向淳的慷慨可以说很少见的,冯祉荐极少有女性朋友存在,向淳是唯一一个没有让他逾矩跳进男女****圈子的女人,有的人就算是她再好,你无法和她做一辈子的恋人,也许也无法成为你一辈子唯一的女人,但是有一种人可以做一辈子的朋友。
他可能不适合做向淳的恋人或者丈夫,但是他可以做她的朋友,用另一种方式关照她,这样的维系连个人的关系,或许也更加长久。
“怎么好意思再用你的钱,上次你借给我的我还没有用完,太多了真的!”向淳推拒道,她知道冯祉荐这个人很重视她,但是没有必要让一个朋友为自己做到这个份上,她甚至从没帮助过冯祉荐一件事,都是他一个人在付出。
冯祉荐笑笑,“这没什么,我赚的钱你也不是不知道,如要真说我和伊川谁的钱多,我未必会比伊川差多少钱的,这点钱能帮助到你们母子,也算是物有所用,好过我浪费到取悦其他女人去,所以不绝对可以放心的用,不用有什么特别担心的,而我距离破产还有好几百年的时间,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会因为贫穷而向你追债,你打可以放心的花,花光了也可以再找我要,我也只能够帮你这么多了,等孩子大一大,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着你和孩子去我的地盘,这样你也会轻松很多,至少你可以从心开始考虑你的人生,或者是其他的,现在孩子还小,不足以让你放下心来去注意那么多东西,但是慢慢会好的,你要相信自己。”
向淳点点头,对于自己能够认识这么好的人而感到无比的庆幸,一生中能得到一个如此好的朋友,她觉得已经非常满足了。
“那好,回去之后多保重身体。”
像所有道别的亲友那样,冯祉荐抱了抱向淳,“你也多保重,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或者方便的话我也可以给你打,不管那个时候你是否愿意接听。”
“嗯,好的。”向淳带着一丝欣慰,挥手道别。
可是送走了冯祉荐之后,伊川的事情又像是魔一般的纠缠住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她想回家,想带着他们的孩子去纽约,去问问他的家人,去了解这一切的蛛丝马迹。可是她又怕自己不合时宜的出现会带来不好的影响,伊川和自己已经是两个家庭了,除非有正式的理由可以去拜访,否则她不能出现。
向淳回到自己的家里,想去拿起遥控器继续搜索新闻,可是拿了起来却又把它放了回去,这样的事情她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还是等最后的结果吧。想到这里原本想要休息一天的向淳又换上了自己的工作服,坐着车去了自己打工的餐馆。这样忙忙碌碌的过上一天会让她忘记不应该挂机在心头上的事情,只要让自己忙碌起来,这样也会舒坦很多,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和命运,如果伊川就是那种成就大事的人,那么老天不会就让他这么快就命丧黄泉的。
不都说坏人活千年吗?如果要是以作坏事多少来断定一个人性命长短的话,那他一定可以活好久的。
就这么忙忙碌碌一天过去了,向淳拖着疲惫的身子赶回家中,刚准备去敲邻居家的大门的时候,发现自己住处的旁边停着一辆车子。
自己所在的区域相对于最繁华的地段还是稍稍偏一些的,所以附近一直都是很安静又特别适合普通居民住的地方,因为住的都是平常人家,像这样豪华的车子就算自己不认识这辆车子的车标,可她也能感觉得出这车子并不是人人都能开的上的。
就在她思考着这车子是谁家的停在自己门口的时候,驾驶位置上下来了一个男人,半长发,黑色衬衫,在这还在飘雪的日子也只是穿了一件有点薄的风衣。
看到向淳停在自己的车前,男子显然有些没想到,立即走了过来,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少夫人。”
向淳似乎对于这样的人和称呼并没有感觉到太多的惊讶,这似乎一直就在脑内演练了一万遍一样的熟悉。
“我就知道你们会来带走我的孩子……”向淳眼神黯淡下来,最终还是把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问了出来:“他现在有消息了吗?”
赵飞云在伊川提供的照片上见过向淳,但是像这样面对面的见面还是第一次,向淳并不认识他,也不知道有他这个人存在过,可是赵飞云确实最熟悉这个女人的,一切伊川了解的资料都是由他收集整理的,甚至是鞋码、裤长,甚至更隐私的一些数据都是存在他的脑海中,所以不能说他不熟悉这个女人。若世界上除了伊川这一个男人,还有一个对她“念念不忘”的那就一定是赵飞云,他的工作重心一直是以“夫人”为本。
“您也听说老板的事情了?”赵飞云有些无奈道:“真是不好意思让您跟着担心,但是为了老板的安全起见,他还活着的事情只有我、伊尹先生还有老爷知道,我们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先生现在的事情,他现在人就在这里,但是因为受了重伤我和伊尹先生商量就把他安顿在了一个公寓里边,在那里边接受治疗,我今天开车来这里也是想让您带着孩子过去看看他,他现在还在昏迷中,医生说先生有可能随时随地就……让我们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但是在法国,先生没有一个亲戚在身边,只有您一个……现在还有你们的孩子,所以我来这里就是想接您过去探望一下先生,他现在还在昏迷中,可能无法跟您交谈这一年来他过的真的怎么样,但是我要跟您说的是,先生他虽然不承认自己在你身上花费了那么多精力……但是他还是爱着您的……只是他是男人,他不能放下自己的尊严去祈求你什么……”
“不要说了,我去隔壁把孩子带出来,你在这里等我。”向淳不想听第三人谈论自己和伊川之间的事情,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第三方来介入的,她和伊川的事情,他们两个人是最清楚的不需要任何人参与进来。
向淳抱着孩子上了赵飞云的车,因为路程并不远,而伊川所在的位置距离自己打工的餐馆也不过是几分钟的路程,她想不到自己在这里忙忙碌碌就是为了要忘掉他失踪的事情,没想到当事人就在她隔着一条街的一栋楼里呆着。
这个公寓是个三层建筑,年头有些久远,前几个月刚刚修缮过,还在墙体上刷了鲜亮的油漆,给这条街带来不少轻快的感觉,远远的看就像是法国年轻人都喜欢的那种建筑一样,跟以前死气沉沉时期的样子相去甚远。随着赵飞云上了三楼,打开房间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便扑面而来,虽然不知道他受了什么样的伤,但是光用鼻子去感受,向淳觉得伊川这次肯定伤的不轻。
“为什么不送他去医院,就算是有人想害他,他也不必从美国飞到法国来吧,这么远的路程,拖着一个受了重伤的人,到底是谁出的主意,伊尹吗?”关上门之后向淳也尽力小声说话,不希望自己打扰到任何一个人。
从过客厅,向淳一推门便看见床上戴着氧气罩昏睡的男人,日思夜想这么久再看见他,心里那种翻腾的酸楚感并不会因为时间而消失,她想哭,可是又觉得自己的眼泪未必会被人看得起。
“他伤在哪里?”
“我们发现他也是在他丢失电话的郊区那里,他整个人被车子撞了,医生说即便活下来也有可能会变成全身瘫痪的植物人的情况,就算是脑部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他的腰部因为撞击的原因,也很有可能影响他不能站立了,所以先生这次受了很大的罪。他是伊家顶梁柱,他若是倒下了伊家的情况我想您也了解,光凭借伊尹先生个人的力量是不行,先生受伤成为植物人的事情绝对不能对外人提及,一旦传出去会在短时间内让伊家遭受重创,所以他们决定在美国做完手术就直接把先生送到了法国。因为我是专门为先生工作的人,我知道他当初定法国的机票是为了什么,而且这个地方也适合先生养病,所以我们就把这整栋公寓包了下来,给先生做休养的地方,不管先生下一秒,下一年或者整个下半辈子的情况如何,我都会在这里照顾先生和您,以及你们的孩子,这也是伊尹先生和老爷的意思,只不过现在您和小少爷并不适合出现,因为先生的事情还没平息下去,所有人都对这件事情感到好奇和怀疑,自然也包括我们没有查出来对先生痛下杀手的人,我们不能把先生还活着或者已经死了的事情透露给任何人,我想少夫人您也懂这其中的原因吧?”
他的话向淳自然明白,伊川这一辈子都喜欢让他的小团队做一些神神秘秘的事情,她从不知道伊川私下会做一些什么事情,她也不想知道,她怕知道的越多、了解的越多,也越难以忘记这个人。
她也曾想过,当然这也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过,伊川也许会想念自己,也许也会像是她这样念念不忘,可是她从没想过伊川回来找自己却是这样子的,命悬一线的躺在床上,也许有今天就没了明天的一个人。
人的生命就是如此的脆弱,就像是那个流掉的胎儿一样,如果两个人和和美美,没有伊昊天这个男人的话,她和他现在一定在巴尔的摩的房子中,像是所有幸福家庭一样,带着两个孩子一起欢度新年。
“我知道你的顾虑,我也有我的衡量,我能进去看看他吗?”向淳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孩子的母亲、伊川的前妻行使自己的特权,她依旧很温和的征求这赵飞云的意思,就像是问着医院里的医生,自己作为病人的朋友可否进去看看他一样。
“没关系,您先进去吧,我先去外边呆一会,先生在九点钟的时候要换药的到时候会有医生过来,而且您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安慰,这里边的保全系统我们都已经做好了,绝对安全,也有保镖在这附近看着,所以您大可以放心。”
赵飞云歪着头看着向淳怀里还在酣睡的小家伙,“他晚上要不要吃些东西?”
“我呆一会儿就会离开的,他还要回去喝一次奶才能睡觉。”向淳轻声道。
“您就住在这里吧,这样我们也好保护您和孩子,而且我们也怀疑您和孩子的事情可能已经被有心人知道了,您自己住也不方便。”
赵飞云暗暗擦汗,自己和另一个助手不就在前不久成功的潜入了她的家和邻居的家取得了孩子的血样和毛发吗?显然她和对面邻居所居住的环境并不适合带着孩子的她现在去居住的,尤其还是身份如此特殊的两个人。
“我还是觉得住会我自己的家更妥当一些,而且新换个地方的话小孩子也会不习惯的,晚上会哭会闹,工作一整天的人听了会很心烦的。”向淳低头瞅了瞅自己的儿子,都快一岁了但是孩子比一般人家的孩子安静许多,相比其他人家的孩子,她家的艳生就表现得太过于安静了,自然也好带许多。
“那我们不强求您,过会儿您要是回去的话,我就给您备车送您回去。”赵飞云知道这个女人的一些坚持和小脾气,不同意在这里居住那是因为伊川并没有承诺什么,更没有答应过她什么,她自然不会按照自己的想法住进这栋公寓。女人有时候的自讨苦吃,就是源于自己内心的坚持,因为有坚持所以才不惜自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