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络的这句话无疑像一个雷劈在我脑门上,惊了我,也惊了另外俩人。
我喃喃自语:“你怎么……”我从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吹过,所以知道我会吹那玩意儿的也不过聊聊几人,可现在邱络居然能知道,我简直难以想象。
安德鲁看看邱络又看看我,“小花花,你有这本事怎么不告诉我!”
邱络说:“你忘了吗,初二元宵汇演。”
那是我上初二,学校组织了个元宵晚会,刚好我们班班主任是总策划,汇演当天就叫了自个班儿的几个学生在后台帮忙,我就是其中一个。那时候有个节目是叶一菲和2班的一个男生一起表演,钢琴伴奏独舞。没想到就在开场半小时前,弹钢琴的男生在后台摔了一跤,腿脚无事却把手摔出了事,钢琴愣是没法弹,临时换人换乐器也无法,谁都没和叶一菲排过,不敢预料节目最后的效果。我看着班主任为了这个汇演绞尽脑汁,殚精竭虑的样子,而她对我却是极好的。我悄悄跟她说了提议,她惊喜之外也是忧心忡忡。问我:“你有把握吗一朵?”我点点头,“我在家看过叶一菲跳过很多次,虽然没合过,但应该没有问题。”就这样,我悄悄去了幕后,在仅仅几束莹白透亮的灯光下,我和叶一菲各自演绎着那首名曲《回家》,罗浅浅说那个场景特别的美,而出人意料的是这个差点被砍掉的节目赢得了全场最长最响亮的掌声。
想到这,一个人的名字依稀闯进了我的脑海,我有点不确定似得看着邱络,问:“难道你是?”
邱络点了点头,“是我,谢谢你帮我救场。”
罗浅浅终是听白了,拍着邱络的肩膀说:“啊哈,原来你就是那个摔了手的呀。”
这一通直白的话让邱络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他挠着头对我说:“一朵,我不是为了哄你报名才说你吹得好,而是我真心觉得。”他微微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如果你愿意,这次比赛,我们就搞个乐器组合一起报名参加。”
我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提议,一时竟找不出理由来拒绝,只好硬着头皮说考虑考虑。
邱络听我这么说倒是眼前一亮,冲我笑了笑说:“行,反正截止时间到放学,你考虑好了告诉我一声。”
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我一阵牙疼,转头就问旁边的两人:“怎么办怎么办,快帮我想想怎么拒绝。”
罗浅浅和安德鲁异口同声:“为什么要拒绝?”
“我不想参加啊。”
安德鲁很鄙视的剜了我一眼:“小花花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没听见邱络说咱们班报名的人数很磕碜吗?你的集体荣誉感呢?你的侠义心肠被狗吃了啊!”
敢情我不报名还不是人了!我顺势把手里的餐盘扔给他,气的掉头就走,充耳不闻身后俩人的叫唤。
我一路走到了空旷的操场,直接躺了上去,任由那懒洋洋的光照在脸上,我不禁闭上了眼。我从小就不擅长什么乐器,但她独爱萨克斯,也最喜欢吹奏那首名曲《回家》,在我的记忆里,她开心或不开心都会吹那首曲子,还会揉着我细软的头发对我说:我的一朵可是妈妈最忠实的听众了。俞燕和我爸在一起没多久,我就提出想学萨克斯,那时候我才小学一年级,整个人看着瘦瘦小小的,拿着萨克斯的样子着实滑稽,我爸摇着头把我拉到一台钢琴边上,说:“要不学钢琴吧,适合女孩子一些。”我没答应,固执的回到那管萨克斯旁边固执的对他说:“我就学这个。”但那时候年少气盛,不懂什么叫天赋,只是带着对她疯狂的思念。我吹得不好,很不好,老师从先前的鼓励到最后的放任,用了一年,我磨光了他所有的耐心,他问我为什么要学萨克斯,说练钢琴不好吗。我没回答,心里头对自己也是失望到了极点,萨克斯一度被我搁在床底下2年。直到有一天,我爸带着我和叶一菲去人民大会堂看当时著名的乐团演奏会,也是在那一天,我又听到了萨克斯那时而柔和优美时而深沉平静的音色。那一晚我彻底失眠。第二天一早我就背着萨克斯去找了那个老师,他看着我看着我肩上的萨克斯,笑的耐人寻味。我抿了抿嘴,才抬头对他说:“因为我妈妈喜欢,所以我想学,”我红了眼眶,哽咽着道:“但是她不在了,所以我更想学。”我很感激老师再也没有放弃我,而我也忘了到底花了多少时间我才学会,总之很久,当我第一次完整流畅的吹完那首《回家》后,我扑进老师的怀里闷声大哭,天知道我有多想,多想她能成为我第一个听众,听她揉着我长长柔柔的头发再对我说:真好,我的一朵也会吹妈妈喜欢的歌了。说来也许没有人相信,我学了很多年却只会吹那一首歌。
正当回忆让我无法自拔的时候,一只脚轻轻踢了踢我的鞋子,我睁开眼向上看去,罗浅浅那浅浅淡淡的一双眸子也看着我。
好半晌我们都没说话,只看着三三两两的人从我们面前追逐着走过,隐隐约约谈论的也是那个比赛,我刚想问罗浅浅是不是入选了,就听见她对我说:“一朵,我知道你吹萨克斯并不是想在台上表演,但是我想,如果阿姨在的话,她肯定不希望你只是为她一个人演奏,这么好听的一首歌,如果你会吹给我们听,我们何其有幸。”
我朝她看去,她对着我点点头,“一朵,邱络有句话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吹得很好。”
我答应邱络参加让他激动了好半天,那副样子活见的就像是已经拿到了比赛的冠军似得,但也莫名的点燃了我们班的士气。因为报名人数多,学校不得不先组织一轮淘汰赛,拿到节目单的我,看着那上头50几个节目一阵恶寒,叶一菲的民族舞和罗浅浅的芭蕾舞也赫然在列,而像我和邱络这种组合的除了相声也就一个街舞,显得尤为突出。为了方便我们这些人排练,学校也是很大方的临时开放了几间舞蹈房、琴房和空教室。这天课后,邱络就过来跟我约放学后去琴房练习,我没有跟邱络说我只会吹一首歌,他也没问,给我曲谱时,却是那首《回家》。
因为我值周,所以邱络先去了琴房,等我过去的时候,远远就听见了那温婉流转的琴声。我从来没见过邱络弹琴,只是那时候在学校,疯传有个钢琴弹得贼溜的男生,吸引了很多迷妹,好不容易听说他要上台表演了,结果等了整场都没等到。现在想来,那个人应该就是邱络了。
我站在原地不禁想出了神,都没有发现已经停止的琴声。邱络出来找我,看到的就是我这副呆头呆脑的样子。
“叶一朵!”邱络对着我招了招手。
我回过神,匆匆朝他跑去,“班长,你弹得真好听。”
对我突如其来的夸赞,邱络很意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连耳根子都微微红了起来,“我姑姑总跟我说,弹琴5分靠技艺,5分靠感情。”
我只听说没有他邱络不会的体育项目,没想到他还能弹一手好琴,“班长,我跟你合奏,怕是会拖你后腿。”
邱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领着我进了那间琴房,“别这么说叶一朵,蔡老师不是说了吗,活动重在参与,我们认真对待它就好了,你不用给自己压力,”他顿了顿,跟着笑起来,那笑容如春风化雨,和煦温雅,“我对你有信心。”
然第一次合奏完,我自己都觉得惨不忍睹,邱络的眉头皱的就差拧在一起,他拿着笔在我俩的曲谱上又是写又是画的,我垂着头低喃了一句:“好打脸哦。”
不知是被他听见了还是我低着头的样子着实有点可怜,他一边注解一边说:“第一次合,很正常,多练几次就好了。”
那天一练就是一个半小时,出了校门我才发觉我饿的不行,那咕咕声连邱络都听的一清二楚,他不禁莞尔:“饿了吧,要不我们外面吃点怎么样?”
我看着黑透的天摇了摇头,“下次吧,今天跟家里说好回去吃饭的。”
“那行,我送你。”邱络一脚跨上自行车,偏了偏头示意我坐上去。
我看了眼那个后座,吞了吞口水,“我自己打的回去就可以了,你也早点回去吧班长。”
邱络一边说着好,一边又从自行车上下来,“那我陪你打的去。”见我又要张嘴,他快速的说道:“太晚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走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