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我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冲进厨房,只想回房间给罗浅浅打电话,可刚打开房门,就看见楚亦光着膀子,头发湿哒哒的贴在额前,下身裹着条浴巾刚好从浴室间出来,整个人仿佛被热气腾腾的水汽笼罩着。我的目光随着滴落下来的水珠一路滑过他白皙透红的脸蛋,性感的锁骨,精瘦的小腹和小腹上曲线分明的腹肌,毫不遮掩。
“看够了吗?”楚亦偏着头,擦着还在滴水的湿发,声音很冷,很慢。
我吞着口水朝着他六块腹肌又扫了几眼,一句“没有”脱口而出。
楚亦直直地朝我看来,目光在我脸上来回巡视,我心里暗骂自己白痴,又忍不住挺直了背摆出一副“反正吃亏的不是我”的表情回应着楚亦的目光。房间内静的让人有些毛骨悚然,我佯装镇定脸却是越来越红。
“叶一朵,你有病吧。”
楚亦冰冷的话迎面朝我砸了过来,我瞪了他一眼,想起刚刚回来碰上的那几个妹纸,没好气的回敬道:“谁叫你长得这么好看!别人都能看就我不能看啦!再说……再说就算我有病,你有药啊?!”说完我就后悔了,还硬生出一种咬舌自尽的念头,而楚亦的表情怎么看都觉得挺复杂。
楚亦再也没说话,大步越过我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门重重的合上了。
我拍着自己微微发烫的脸和不听使唤的两条腿自言自语:瞧你这点出息,他就这么好看啊,长点骨气啊。我心虚的揉了揉鼻尖,却感到指尖一股湿滑黏腻的触感,狐疑的低头看去,着实吓得不轻,居然是鼻血!我疯了一样的大叫一声跑回房间照镜子,只见镜子里一脸震惊的我正欢快地流着鼻血,那鲜艳殷红的颜色简直不忍直视。
我重重的卷了两个纸团又重重的塞进了鼻孔,拿出手机又给罗浅浅打电话,一连打了好几个她都没接,只好作罢。这才下楼吃饭,不想冤家路窄,楚亦也在,我刚想趁他不注意转身出来,结果撞上安德鲁一身是汗的进来,看到我也是一愣。
“你怎么啦?”
我忘了我鼻孔上还塞了两坨纸,以为他在问我吃饭的事儿,更是不由得心虚,“我等下吃。”
安德鲁拉过我就往回走,指着我鼻子又问了一遍:“我是问你鼻子怎么回事?”
我一回头就看到楚亦端着菜盘子从厨房出来,瞥了我俩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以前,我总觉得“难为情”这三个字跟我没啥关系,但是今天,事实叫我的自信纷纷瓦解。
我又说了一遍我等下吃,却被安德鲁一把按在楚亦旁边的座位上,递过来一碗楚亦原本给他盛的一碗饭,继续刨根问底:“说啊,鼻子怎么流鼻血了?”
我含含糊糊的回答他:“天干物燥。”
安德鲁一边满口塞东西,一边口齿不清的说:“你就骗我吧。”
我不想他老纠结在这个问题上,只好岔开话题:“你怎么这个点才回来吃饭?”
安德鲁没回答我,伸长了脖子对着楚亦说:“气死我了,咱俩都把局面扭转了,结果你一走,木杉那个木鱼居然把晖晨那小子给换上来了,你说晖晨他懂屁个篮球,居然叫他上,不输才怪。亏我还叫你去救场,早知道木鱼要来这一出,你都不用来。”
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楚亦安安静静吃着饭,完了只说了句:“木杉不老实,下次别跟他打球。”
安德鲁噘着嘴点了点头,看那个表情是真的很不爽。我扫了眼叶一菲的位置,心里更是担心罗浅浅,刚想拿起手机看看电话就响了,我着急的接起来,电话那头却是我爸的略带不满的声音。
“一朵,你干嘛呢?”
“我在吃饭。”
“你怎么回事,一菲都哭着跑回家了,你这个姐姐一点不着急呀?”
电话里声音引得安德鲁蹙眉看了过来,用口型问我怎么了?
我微微一怔,用力的咬住了嘴唇,“事情不是你们听到的那样的。”
“你不要管我们听到的是什么样,小罗是你好朋友没错,那一菲也是你妹妹啊,你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面让你妹妹下不来台!你自己听听你妹妹都哭成什么样了,你还有心思在那给我吃饭!”电话里的那人口气越来越急,而我握着手机的手也越抓越紧,指节都开始渐渐发白。
“等会儿我把她送过来,你要好好跟她道歉,你都这么大了,怎么做人还要爸爸教你吗!”
……
我感到一股失望的苦水淹没了全部的期待,安德鲁给我夹了很多肉放在碗里,可我仅剩的半点食欲也被眼前的这一通电话给打的一点不剩。
安德鲁问:“出什么事了?”
我迟疑了一下,就把放学后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安德鲁听完就是一声冷笑,“真是好一个叶一菲。刚我还乐呢,难得今天就我们三个清清静静吃顿饭。”他突然又伸长了脖子对楚亦说:“喂!大王,你就不能把那个主请出去吗?”
楚亦目光沉沉的扫了他一眼,只淡淡地说:“她不归我管。”
安德鲁眉梢吊起,不住的点头,“也对,你媳妇才归你管。”
我第一次没有吹鼻子瞪眼的去反驳他不着调的话,只觉得两眼一黑,人就这么滑了下去。
等我醒过来,入眼的是陌生又白晃眼的环境,一股消毒水味直扑口鼻。
“一朵,你感觉怎么样?”我爸见我睁开眼,立即附身看过来,神色之间满是焦急和担忧。
我隐隐感觉床边人影绰绰,各种声音在耳边轰轰作响,我转头看去,有俞燕、有安德鲁,连叶一菲也在。从人缝中望出去,楚亦就这么靠在窗台边,刺眼的白色灯光下,他的神情看起来特别严肃,像是感受到我的目光,他微微抬眼看过来,那冷冰冰黑漆漆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你自己一点不知道啊?你晕倒了小花花!说晕就晕,可真有你的。”安德鲁抢在前头回答我。
“医生说你低血糖,现在感觉好多了吗?”我爸揉了揉我额前的碎发,语气仿佛又回到了我小时候生病他哄我吃药时的那般温柔。
我点点头,问他:“你怎么来了爸爸。”
“是爸不好,爸来看看你。”
“是啊,我们接到楚亦的电话都吓坏了,赶紧就来医院了,一朵,你还哪里不舒服吗?”俞燕跟着说道。
“爸,你们回去吧,我没事儿了。”
安德鲁估计已经混了脸熟,丝毫看不出认生,“叔叔阿姨放心,一朵有楚亦看着不会有事儿的,我也会帮忙的。”
我爸拍着安德鲁的肩膀笑了笑,“今天真是多亏了小亦和你,叔叔谢谢你们。一朵一菲是女孩子,以后学校家里也靠你们多照顾一下,哪天寻个空,来家里,叔叔和阿姨下厨给你们做顿家常饭。”
安德鲁的公关能力年纪轻轻就已经显山露水,我看着他恭恭敬敬招呼我爸和俞燕那游刃有余的样子着实打心眼儿里服气。
“一菲啊,那妈妈先走了,你不要再难过了,一朵已经知道错了,你不原谅她的话倒是你耍小性子了。”俞燕出门前嘱咐着自己的女儿,眼里那心疼劲儿活像我犯了啥滔天大罪似得。
我爸和俞燕出去时楚亦才动了动,跟着出去了有一会儿才回来,一身黑的运动装配上他特有的冷脸,那样的外貌和神情,第一眼就让人觉得他太过锋利,有一种涉世已久的尖锐和锋芒。
安德鲁守在我床边叽里呱啦说个不停。“楚亦就不适合来这种公共场所,你看这急诊,本来就吵,他一进来更吵,你刚真是没瞧见,给你扎个吊瓶来了三四个护士,我要不是已经知道你低血糖不然真以为你怎么了呢,小……”
“王子,有吃的吗?我好饿。”我打断他的聒噪,脑子里分外想念鲁姨做的饭菜,感觉自己都能吃下一锅饭。
我这话在叶一菲的耳朵里就像是在卖惨,翻着白眼就想来说我,不想楚亦进来生生把话咽了回去,又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安德鲁昂着头,对着进来的楚亦说:“打完针去吃点什么吧,你媳妇饿了。”
安德鲁的声音不大不小,而饶是如此,仿佛整个急诊室的人都听见了,连护士都饶有兴致的重新打量着我。
我问:“你有绳子吗?”
“没有,要干嘛?”
我咬牙切齿的说:“上吊!”
安德鲁笑到发颤,“你别呀,干嘛这么想不开。”
我咬牙切齿的重复道:“你上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