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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1)

第十五章 (1)

政治就是:把反对自己的人搞得少少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令朱元璋颜面扫地的如悟和尚也搅了文武百官的雅兴,本来大家有好多大事要启奏的,现在却不得不早早散朝。

出宫的路上,刘基与宋濂落在后面,边走边谈。

宋濂说:“可怜的和尚,太不识时务了,白白送了性命。”

刘基说:“看起来,即使是圣人,也不愿别人揭自己的疮疤。”

宋濂说:“从前皇上自己也常说他当和尚、行乞的事呀。”

刘基看得更透辟:“有些大人物,自己可以把自己说得一文不值,但别人只用十分之一的言辞说他,他也会恼羞成怒。自己说,可以视为自谦、自省,是美德,别人说了,却难免有攻击、毁谤之嫌。”

宋濂说:“我有同感,所以从不说人之短。”

刘基道:“皇上从前说自己是苦出身,是激励将士,那时他还没称帝,还不需要绝对的尊严,现在毕竟不同了。”这话说得宋濂不胜嗟叹。走了一段路,宋濂突然说:“我看李善长有失宠的可能。”

“因为李彬吗?”刘基问。

“是呀,”宋濂说,“今天皇上够不留面子的了,而且从李彬开头,把贪官的皮剥下来填上草,摆在公堂上,这够凶残的了。不过,你倒是风光了。”

“你又来说风凉话。”刘基说,“我这风光是用冒犯别人和树敌换来的,我不过是对了皇上要惩贪官的口味,有一天会墙倒万人推、破鼓万人捶的!”

说起朱元璋对孟子深恶痛绝的态度,特别是公然要删削《孟子》的想法,令他心痛,令他惊讶,却又无可奈何。

宋濂说:“我一向以为皇上通情达理,没料到他对孟子如此仇恨!怪不得我给太子和皇子们讲《孟子》时,他总是刁难,限定章节,只是那时并没有这样发狠。”他认为唐太宗李世民相对来说更可亲些,他懂得“民可载舟,亦可覆舟”的道理。

刘基虽也不赞成朱元璋这样对待亚圣孟子,却认为朱元璋敢于搬开任何挡他路的石头,哪怕冒天下文人反对的风险,这是需要勇气的。

刘基道:“孟子的重民主张,特别是暴君放伐论,为皇上所不喜。皇上对于历史上的成汤放桀、武王伐纣,肯定认为是弑君,但孟子说只听说杀一独夫,不是弑君。既然皇上这么在乎孟子,这就是信号。”

至于是什么信号,刘基没有明言,宋濂知道不是什么好信号,不免喟然而叹。

朱元璋发出的信号,在另外一批人当中同样有不比寻常的反响。散朝后,胡惟庸、陈宁和杨宪不期而然地来到丞相府。

杨宪万万没想到的是,皇上要把孟子牌位从圣人庙里赶出去,他认为这会使天下读书人耻笑、心寒,主张设法力谏。

胡惟庸却认为多此一举:“孟子,死人也,哪有闲心去过问死人的事!今天丞相受委屈了,大家面上都无光啊!”

这句话勾起了这群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心境,既然会说话的胡惟庸无形中把李善长抬举为魁首,至少李善长听了是舒服的。

李善长无可奈何地说:“这刘基不给面子倒也罢了,皇上也信他的,害得我成了庇护贪官的人,皇上今天是给我颜色看呢!”

胡惟庸劝道:“丞相不必放在心上。皇上不单对别人严苛,对朱文正又怎么样?不犯到他手上最好了。”

陈宁也劝李善长不必烦闷,“丞相是国之栋梁,皇上仰赖之人,皇上是在气头上,不会因这件事怎么样的。”

杨宪道:“丞相不妨上个谢罪表,来一番自责,皇上的气也就消了。”李善长认为这个主意好,便点点头,说:“找个文笔好的人代我写。你们看谁行?”

杨宪说:“胡兄就是如椽大笔呀。”

“我比不了杨兄的弟弟杨希圣,他才是当今的曹子建啊!”胡惟庸又把球踢了回去。李善长也赞成请杨希圣代笔,“他的文字华美而委婉,看上去舒服,谢罪表不能平淡如水,刻板了像寡妇脸不好。”

杨宪面有难色,说:“希圣正张罗成亲呢,怕不方便。

“这点时间总有吧。”李善长有些不悦。

“好吧,”杨宪说,“即使拖几天婚期也要写好这道谢罪表。”

陈宁笑问:“我听说,令弟媳是钦天监(掌管观察天象,推算历法)熊宣使的妹妹?”

杨宪说:“是。”

想起朱元璋对杨宪也很器重,胡惟庸马上夸张地说:“啊呀,京城无人不晓,都传说熊宣使有一个绝代佳人的妹妹,想不到花落贵府!”

杨宪却不以为然,叹道:“百姓说,丑妻近地家中宝,人都喜欢美女,古往今来,因美色而招祸者太多了,翻开史书,比比皆是。”

陈宁颇有些感慨地说:“这如同当官一样,人人都说官场龌龊,却又人人往里钻营。”

李善长叹道:“不然怎么会有逐臭之夫这句话。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胡惟庸恭维说:“还是丞相看得透。”

李善长说:“你胡惟庸很得宠啊,先是升了参知政事,接着又派你去剥人皮。”

“丞相这么说,学生真无地自容了。”胡惟庸说,“学生有今日,全是丞相栽培提携。至于那恶心的差事,上命不可违呀。”

陈宁说:“但愿日后我们别被剥实草,摆在公堂里吓唬清官。”

杨宪说:“那也是请君入瓮的事。你们二位,一个是剥皮圣手,一个是烙铁大王,小心日后史书上把你二位和唐朝酷吏周兴、来俊臣并列在一起呀。”

李善长说:“别开玩笑了。你们都要小心点,现在不比从前了。你们没见今天那个憨和尚的下场吗?”他这一说,大家全都沉默不语了。

人怕揭短,树怕剥皮

此时,如悟稀里糊涂地坐在刑部大牢中,望着木栅外的一线光亮,听着隔壁拷问人犯的惨叫声,他有点恐惧,大声冲外面叫:“放我出去,我要见皇上!”

一个狱卒过来,用木棒当胸捅了他一下:“再喊,打死你!你个臭无赖和尚,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影子,你也配和皇上是旧相识?”

如悟怎么喊,狱卒也不再理他,早锁了牢门走了。

如悟思前想后,还是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朱元璋为什么口口声声说不认识自己?也许自己这些年受尽苦楚变了模样,真的叫他认不出来了?不认也罢了,何必落井下石,把人关进大牢呢?

如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当他被强光刺痛双眼,从草堆里坐起来时,发现有一群小太监提了些吃食和茶具、马桶进来,他惶惑四顾,一下子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又惊又喜:“云奇!是你吗?云奇!”

云奇说:“是我,我来看你了。”

如悟如见亲人,跳起来抱住他大哭。

云奇一边安慰他“别哭,别哭”,一边挥手示意,让小太监们退出去。小太监们退出后,云奇摆出吃食,说:“你一定饿了,吃吧,吃饱了再说。”

如悟抓起一个烧饼,一口咬去半个,咽不下去,噎得直打嗝。

云奇又递给他水:“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如悟用水冲下那一大口饼后,打量着云奇那身内廷服,这才想起问他当了什么官。云奇想起令他耻辱的空荡荡的裤裆,老大不自在,说他什么官也不是。内廷十二监,最大四品,他才七品,这是内廷服饰,他们是不准穿外官官服的。

“那你混的不怎么样啊。”如悟说,“朱元璋全不念过去一起吃过苦,不念旧交情,错看他了,早知这样,我都不来了。”

他一边埋怨朱元璋,同时还抱有一丝幻想,希望真的是朱元璋没认出他来,不然最差也会是云奇这个样子,有个小官做,有碗饭吃呀。

云奇说:“你也太冒失了,你该先来见我,更不该乱击登闻鼓。”

“我不击鼓,那帮虎狼衙役不让我进啊。”如悟边吃边说。

云奇说:“我听说,你在大殿上大呼小叫,尽说些当和尚、讨饭时的事,你这不是当着文武百官打他的脸吗?”

如悟说:“我又没胡编啊!我不说那些共患难的旧事,他更想不起来我是谁了。”

云奇说:“你呀,走到这一步都怪你自己。”

“不认就算了,我也不稀罕。”如悟边吃边说,“我可以照样去乞讨,遇着寺庙去挂单,乐得自在。”

云奇听了他这冒傻气的话,心底可怜他,不禁滴下泪来。

“你怎么了?可怜我呀?”如悟说,“你不用可怜我,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老天饿不死瞎眼的雀儿。”

云奇说:“你这可怜的傻子!你还走得出去吗?”

“什么?”如悟大吃一惊,饭碗一墩,转而愤怒了,“他还想把我押在牢里不成?”

“你小命都保不住了。”云奇小声说,“你这张臭嘴,一旦出去依然乱说,那不是把屎盆子往皇上头上扣吗?”

如悟万万没想到会这样,他愣了半天,忽然发作地一脚踢开饭碗,又开始破口大骂:“朱元璋,我日你祖宗,你也太狠毒点了!”

云奇吓得去捂他口,回头看外面。如悟发泄完了,又抱住云奇的胳膊说:“求你了师哥,救救我,我不想死呀!”

云奇说:“都怪你不知深浅。”

如悟说:“我现在明白了,那年在庙上抢粮,他让我开仓,后来我把他供出来了,他一定为这事记恨我。”

云奇说:“那有什么记恨的,你是因为揭了他的短。没听说吗?人怕揭短,树怕剥皮。”如悟这才明白,当年的事,在朱元璋看来,都是不光彩的了,自己百般回避还来不及,你却来揭老底!这回他真的急了,便央求地说:“你快救我出去吧。”

云奇说:“我怕救不了你。”

“你大小也是七品官呀!”如悟说,“从前,县太爷多威风啊,县太爷不就是七品官吗?”

云奇苦笑说:“你不知道,皇上不准我们多说一句外面的话,他说我们不过是耳目,是奴才,他在后宫门口立了块铁牌子,你知道写的是什么?内臣不得干预政事,犯者斩!我每天都看着这个牌子。有一个和我差不多的内官,因为说了一句胡惟庸太霸道,皇上喝令当场打死。”

如悟道:“那你这到底是个什么官啊?什么叫内官?”

云奇叹了一声:“就是太监,没听说过吗?”

如悟没想到内官就是公公、太监,他不认识似地打量着云奇,说:“你没了那玩意儿?叫人劁了?朱元璋,你可真歹毒,和你一个庙里修行过的师兄弟,一个你不认,要杀,一个你劁了,男不男女不女,我怎么就没看透你是这个德行的人呢!”

“你又乱说,”云奇说朱元璋对他不错,是念旧的人,“割去那东西是我自己下的手。我一无文才,二无官德,什么也干不了,想来想去,只有当太监,不然进不了宫啊!”

这话说得如悟恨恨不平。他咬着牙,用最解气的话说:“不就怕长着那玩意儿给他串了种吗?他朱元璋天生该当皇帝呀!当年钱万三家的狗若咬正道一点,怎么不把那玩意儿咬掉呢,我看他江山传给谁!”

云奇生怕他给自己惹祸,伸手狠狠打了他一个嘴巴:“你再这样,我不救你了。”

如悟说:“你不是说,你这太监救不了我吗?”

“我救不了你,我可以求别人救啊!”

“你去求谁?”如悟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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