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男子直直走向菊娘,沉吟片刻,只道了四字——“情深不寿。”菊娘一惊,猛然弹起,发现自己仍在床上,方知是梦,然而人早已浑身是汗、泪水迷蒙。用汗巾囫囵拭面后,又从枕下抽出一块帕子,细细摩挲那暗红色的斑驳,至感到滚烫的泪珠划面忙放了回去,呜咽片刻,良久才昏昏入睡……次日清晨,菊娘早已忘记此事,直至下午听到大军凯旋归来捷报时隐约有感,却又不得回忆,只好继续栽菊刺绣,暂且无话。
再提那关廉,近晌午方被小厮叫了起来,说是有客要见他,赶紧洗漱便去迎客。只认定那遇佳人之事是梦,不很在意。
出了房,才知是临淮郡王叫他一道游玩,已在凉亭等他。
“好久没见你了,听说你大门不出,我怎敢叨扰你,如今中举,实是恭喜,总要好好顽一番才是。”临淮郡王命侍女为关廉斟了一盏茶,“新进的菊花茶,不很苦。”吃茶之时又闲聊几句,一笔带过。
吃毕,郡王便推着关廉要去个他“断然没去过地方”,又趁着小厮替他二人准备之际,低声警告关廉身边的小厮头头今日莫要同关廉主动提捷报一事,倘若问了再答,并嘱咐他传给府里上下,小厮虽有几分迷惑,却也应下了。
一路无话,待下了轿子,只见是一片竹林。关廉忽想起了那梦,心下想到:莫非此处还有菊?又自觉好笑,禁不住摇了摇头,跟着临淮郡王进入竹林。
那郡王见见竹林浓淡翠幽幽,越发来了雅兴,拍扇道:“清冽冽,何兴秋风吹路斜。”
关廉听了,便会意:“趣闲闲,莫笑朱曦裁竹叶。”
郡王一笑,只把调子放缓了来:“情绵绵,谁撒珠落玉盘间,得那佳人惊鸿瞥。”语毕,他二人恰至一楼。
关廉听了郡王之言,自是明白了此地乃风流场所,犹豫片刻,方要开口问,却被王爷止住了话。“今日来并不是为了别事,只是叫你见个人。不过不急,消先听些曲子等等那姑娘。”再要开口,忽见一姑娘拿着帕子歪歪地从楼里走了出来,瞥了一眼他,却止步愣住了,泪珠子一滴滴往下掉,蹙眉间有万分悲哀、怨愤、情丝,薄唇微颤却无一言。紧随她的一姑娘三步并两步追了出来道:“菊娘,我陪你一道去。”见菊娘怔怔望着关廉,又也停住了脚步。关廉见了女子那情态,又闻那姑娘唤她“菊娘”,便知原是昨日真切见过的,不觉痴了半分;再看这菊娘蹙眉垂泪风流之态,越发痴了,也未言语。郡王见菊娘出来,先是惊讶,然有几分恼怒,又见那二人之情形,觉得好笑又心痛,一时也语塞。
四人僵立了一会儿,郡王道:“是不用等了。”望了望菊娘,轻问道:“姑娘可已知道了捷报?”那菊娘呆呆地点了几下头,望着关廉问道:“关郎……?”“此乃其弟,关廉。”郡王又咳嗽了两声,“本是想和你二人一一告知的,可既已相遇,那便一起说罢了。”说罢促三人一起进楼安坐,待已就席,郡王才说道:“关府大公子,卒于沙场。”
欲知菊娘、关廉二人反应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