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兴从未想过自己能让一个女人如此伤心,自己应该为此负责吗?可是我还在等她回来,可她,可她还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除了等她,自己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他只记得她离去时无情的背影。
她真的爱我吗?陈兴怀疑是自己的记忆在作怪,也许她并没有那么爱我,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都是因为自己接受不了她的离开而幻想出来的,以此保护自己脆弱的玻璃心吧。
过去越来越遥远,陈兴还活在回忆里。只是时不时探出头,看一眼自己一塌糊涂的现实,再像乌龟缩回壳里,继续给回忆添砖加瓦,修修补补,让过去的一切都变得更快乐更美好。
回忆越幸福,现实越悲哀,但他对此早已麻痹,只是眼前这位幽幽呜咽的女子,哭得梨花带雨,莫名其妙的插了一脚自己沼泽般的生活,死水一潭渐渐泛起涟漪。
她仍趴在陈兴腿上抽泣,说实话,陈兴真的搞不懂她为什么哭,她为什么会记住一个醉汉的胡言乱语。
陈兴举起手想去摸摸她的头,安慰她,可手就举在空中,卡住了,像建筑吊臂硬邦邦的举着,迟迟不敢去摸。
他总觉得这样不太合适,手不知道往哪放。小护士进来登记信息,看到此情此景,偷笑一声,赶紧退出去。
陈兴能感受到她在等自己行动。
陈兴最后以极为尴尬的方式打断了她,陈兴用手指戳戳她,递上纸巾说:“别哭了,别哭了。”
她几乎是抢过纸来,自顾自的擦着哭花了妆的脸,领起小包,走进病房里的卫生间补妆。
陈兴想追上去问她没事吧,却左右找不到另一只鞋子。他拎着那仅剩的一只鞋,想象自己是如何摔倒,鞋子是怎样划过天空,飞进路旁的垃圾桶,然后穿着一只鞋上班的自己会在未来都某天,惊喜的从垃圾堆里找到它,失而复得,人生大喜也!
陈兴可没时间等它自己回来,他急着去办出院手续,交医药费,并且一定要保留好发票。他的伤不必住院,而且他讨厌医院的的一股怪味,就是那种每家医院,药铺都有扑面而来的药味。
卫生间里哗哗哗的流水声停了,李冉走出来看到他用手指吊着一只鞋,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鞋,想象它兄弟的奇妙旅程。
“对不起,失态了。”不玩妆后的她又变得美丽动人,只是眼圈还红红的。
两人似乎都很有默契的不去提那个突如其来的吻。
都忘了吗?人一天能忘掉数以千计的事,何必不忘掉这个呢?
“鞋就剩一只了,你帮我买双拖鞋呗。”陈兴打开微信,“来,加个微信,我给你转钱。”
李冉笑着加了微信。李冉突发奇想,开始翻箱倒柜的找啊,竟然找出一双粉红色的小拖鞋,鞋上印着有金色秀发的迪士尼公主,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一个穿着清洁工装,头缠绷带,担着受伤的左臂,脚蹬一双粉红的小鞋,脚后跟还摩在地上的男人,在李冉的搀扶下走向电梯,迎来送往路人怪异的眼神。
幸好电梯里没有别人,陈兴脸涨得红红的。电梯间舒缓的音乐在播放陈兴通过镜子般的电梯门,看到自己惊为天人的滑稽造型,忍不住带些怒气的问李冉:“你,你是不是故意搞我啊!”一旁的李冉早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陈兴不愿意去商业街的鞋店,那里的鞋太贵了,随随便便两百起步,自己鞋柜里还没有几双是超过两百的。
他更钟爱菜市场门口沿街摆摊买鞋的大爷。拿起一双皮鞋,口口声声跟你说是真皮,但只要是个人都知道这里假货比真货多的多。
陈兴火眼金睛,挑上一双,立刻跟大爷展开杀价。
“一百五”
“太贵了,便宜点,摸个零头,一百”
“不行不行,我进价都要一百多。”
“一百一,够可以了,这鞋就值这么多。”陈兴撇撇嘴继续翻看鞋子。
“帅哥啊,我一百五买你都没赚头,一百一太低了。”大爷脸上的笑容紧绷着,遇上行家了,不,是铁公鸡。
“最多一百二!你要觉得行,我就拿走。”
“那不行。年轻人怎么这么扣呢?”
陈兴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扭头就要走,没走出两步,就听到大爷在身后喊:“小伙子小伙子,一百二卖你。”
陈兴觉得砍价没什么不妥,这不是小气抠门,这是一个议价的过程,更是一种仪式。会砍价的人能省点钱,不会砍的人就会被宰一笔。
“羊毛出在羊身上,做生意的怎么可能做亏本的买卖。”陈兴洋洋得意的换上新鞋,李冉蹲在他面前给他系鞋带,她皱着眉说:“话虽这么说,但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语气里尽是嫌弃。
陈兴站起来,耸耸肩说:“也许这就是生活吧,小姐!”
李冉把陈兴送回医院,陪他办理好一切手续,拿上左手骨折的片子,和几盒止痛药,医生反复嘱咐他左手不能碰水。
车开到楼下,陈兴慢慢地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移动手臂,生怕碰到手。他站在车外向李冉告别,她却摇下车窗,向陈兴探出身子,问他:“你真的不打算请我进你家坐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