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界大陆上,经过了不知多少场残酷厮杀,这才迎来一丝渺茫的安宁。
在这本该合家欢庆的九州时代,一位持剑男子踉踉跄跄地向半山腰的一个小山庄走去。这是一个大约二十来岁,但此刻却让人感觉不需要任何防备的守将。
幻界九州,每一寸土地,每一座山岭,每一条河流,四大守将全都记得一清二楚。洛商的黑袍上沾染了血迹和尘土,宛若一个风尘仆仆、无家可归的旅人。他的步伐沉重,几天前,四大守将合力击败了最后的叛军,而代价,就是四守将之一的决伤——赵冉牺牲。
悔恨充盈他的内心,如果当时他能走在最前面,如果反应足够快,或许赵冉就不会被那名叛将偷袭,自己的盔甲足够坚固,再不济,也只是被砍伤,无论怎样的结果也比现在好。
洛商缓缓推开那扇木门,院子中央的的桃树开花了,他无心欣赏,只是疲惫不堪地躺在树下,不知不觉,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次日,刚醒来。虽然还是清晨,但是乌云压顶,已经预示了一场暴雨的到来。酸痛感袭来,洛商并不担心生计,皇帝给他的赏赐以及他的俸禄足够他几代子孙不用愁。
洛商拾起了一扫把,看了看院子里的一地树叶和花瓣。这里没有仆人,院子里已经许久没有打扫过了,兴许是刚下过雨,木桩上还残留水珠。
一天快过去了,天色渐晚,云朵偷偷喝了酒,脸红就变成了晚霞。就在山下的城里,四守将之一的晋封推开晋府的后门,抖抖衣衫,关上门离开。
夕阳下山了,晚市也散了。刚走出没几步,寂静的街道传来一阵笛声,吹的很慢,吹起了晋封的无助。平定了三大帝国,边疆战事已定,四守将只会成为一个象征,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不知道自己的理想,迷茫随着夜空越来越深。
唉,越想越烦。拐过街口,只有一间茶馆还点着个灯笼。一个姑娘支着手臂趴在桌子上,“一壶茶,谢谢。”晋封敲了敲桌子,丢下几枚铜钱,女孩如梦初醒般地应道。
两手空空。没有武器,没有防备,现在这只是一个普通人。
女孩很快就端上了一壶茶,晋封刚刚拿起茶杯,伴随一声弦响,一只弩箭打碎茶杯,碎瓷片飞开。一个带着斗笠的人出现在桌子前,一刀劈开桌子,直直刺句晋封。
晋封侧身躲开,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茶馆姑娘端着一盆花站在一边,躲闪不及,一头撞在晋封怀里,又是一刀,花盆被劈成两半。晋封伸手把茶馆姑娘揽到身后,另一只手迅速掐住刀刃,反手一拨,长刀脱手而出,随即一脚踢在刀客的胸口,摔出数米远,吐出一口鲜血后不省人事。
“你没事吧?”晋封回头看向那个茶馆姑娘,她没有说话,只是在收拾着花盆碎片。“我会赔给你的。”
“你说的轻巧,这花我种了好久,这几个月好不容易快开花了。”茶馆姑娘并没有理会晋封。
“有问题的话,去晋府找我。”晋封将一壶茶一口饮尽,刚准备离开,两只弩箭飞来,晋封闪身躲过,将茶壶扔出挡开另一只弩箭,“这个茶壶我也会赔的。”
晋封拉着那个茶馆姑娘躲到一边的小巷,晋封探了一下头,又有两只弩箭将面前的木桶射倒。茶馆姑娘靠着墙扶着头。“还不知姑娘名讳。”晋封拾起脚边的一根木棍,“刘梦然。”
“好名字,在下晋封。这里安全,你先待着。”晋封迈出一步,跃出小巷。
挥出木棍,两支箭直直刺开木棍,寒芒直透晋封面门。又是一只弩箭擦着他的肩膀飞过。晋封反手抓住箭羽,挥手掷出。一个弓箭手从楼上掉下。另一个人也放弃了弓箭,拔出长刀跳下楼。
晋封拧住这人的头盖骨,再一用力,应声而碎。再回头望去,刘梦然昏昏沉沉地走出小巷,倒地的前一刻,晋封接住了她。
次日,刘梦然一睁眼,看见晋封趴在床边。揉揉脑袋,开始仔细回想昨晚的事。“醒了?”一个人端着一盆水进门。
“请问我这是?”刘梦然抬头打量晋封和洛商。
阳光照进屋子,屋前有一棵树,鸟儿停在树枝上,歪着脑袋看着这三个人。
刘梦然刚要走,晋封端着一盆花跟了上来。“这是赔给你的,跟你那盆品种很像,现在还没有开花,但是会开花的。”
刘梦然有些诧异,更有一些惊喜。“如果能开花,那真是太谢谢你了。”刘梦然将一抹头发拨到耳后,指了指茶馆的方向。
“昨天你说,你是什么?”刘梦然好奇问道。“是个大官。”晋封摆了摆手。
“前面房间里的那个人,是你朋友吗?”
“他也是一个守将,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刘梦然有些犹豫,“那,我能不能再问一个问题?”晋封笑了,“没事的,你问吧。”“昨天那些人,后来怎么样了?”
晋封停住了脚步“如果我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会怎么样?”
“你不会是那种人的。”刘梦然抬头看着晋封的眼睛。“那些人没事。”
“昨天的事,还是要谢谢你。”
“都是些小事,不提也罢。”晋封压低了斗笠。“昨天那些人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说来也巧,我也不知道。”晋封刮了一下刘梦然的鼻梁,然后快步往前走去。刘梦然愣了一下,两颊升起一团红晕。“真是个奇怪的人。”刘梦然自言自语道,然后快步跟上。
另一边的县衙里,一个狱卒打开了牢门,洛商慢慢走进牢里,俯身仔细端详其中一个遍体鳞伤的杀手。“还没招吗?”
旁边的狱卒摇摇头,“从昨天打到现在,一个字都没说。大人,但是我们从他们身上搜出了一张纸条,您最好自己看看。”狱卒从袖子里翻出一张纸条,洛商接过纸条,看了第一眼就愣住了。
上面写着四个人的名字:洛商,晋封,宋束,赵冉。
洛商和晋封回到南方,宋束去了北境游历,赵冉已死。这纸条意味着什么?
赵冉已逝,莫非竟然还活着?洛商内心有止不住的喜悦。“好好看押,严加审问,一有结果立刻报我。”洛商走出牢狱,离开县衙。
晋封坐在茶馆的另一边,面前坐着刘梦然,一抬手就看见洛商急匆匆的跑来,“怎么了吗?”晋封开口问道。“可能要打扰你了,但是这事儿很重要,赵冉可能还活着。”
晋封手抖了一下,杯子险些碎裂。“确认无误?”晋封的语气显得很激动。“前面抓住了那个刺客,身上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们四个人的名字。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梦然,我可能要走了。”刘梦然有些疑惑,“为什么?要去哪?”晋封慢慢握住刘梦然的手“至京城。去找我的一个朋友,另一个守将。”
“我能跟去吗?”刘梦然小声问道。晋封听到这话,看向洛商,后者点了点头,“决定权在你。”
“当然可以。”晋封拉起刘梦然的手。“午时过后,我去找你。”洛商转身离开。
洛商回到山上,看着门前散开的树叶。思考着要不要进去,两只弩箭射穿门板,替他做了回答。
他躲到一边的树后,借着树枝间的缝隙观察,趁着对方搭建上弦的空隙,洛商跑进院子,抓住其中一个的手,一把摔在墙上。再按住另一个人的脑袋,按倒在地上。
没有时间再耗下去了,这里不能侍,必须尽快离开。
洛商偶然一眼,瞥见院子角落,一套落上灰尘的盔甲,仅仅是远远看去,似乎已经有近三米高。洛商拂去灰尘,盔甲胸前的法阵渐渐发光,随后盔甲慢慢变小,变成了一个。手掌大小的黑色圆形护身符。
晋封和刘梦然刚出晋府大门,一众捕快就迎面走来。“你先走,我来挡着。”晋封缓缓拔出背上的长剑,寒光散开,透出凛冽的杀气,来自守将的威压。
“照顾好自己,小心点。”晋封悠悠地交代了一句,随后握紧了剑,前面的捕快越来越近,右手一甩,长剑撕裂空间,划出呼啸声,“咣”他的剑在几个捕快的武器上磨出火花。四射的火粒照亮了一方空间,也指明晋封的弱点——刘梦然。三个捕快一步步靠近,晋封的回头给了捕快们一个提示,不需要领头的命令,数个捕快调头冲向刘梦然。
晋封回身一劈,划开一片空地,边战边退,“别动!”一把剑比晋封更快抵住刘梦然的喉咙,晋封手里的剑停了下来,回周的捕快也围了过来。
一个捕快慢慢走到晋封身边,试图夺下晋封的剑,晋封轻微的一转身,正巧挡住挟持者的视线,一枚木棍转着圈,将挟持者击晕。
“快走。”晋封抱起刘梦然,迅速甩开了后面的捕快。
过了许久,快到晚上时,才出了城,洛商牵了三匹马,在城外的树下。“那是县衙的人。”晋封和洛商交换眼神。“我知道那是谁的人,有人来刺杀守将,背后的主谋,肯定不止这点手段。等到了京城,一切都会查清楚的。”
洛商和晋封骑上马,却看见刘梦然还站在原地。“怎么了?”
刘梦然轻轻摇了摇头。“我不会骑马。”话刚落,晋封就把刘梦然拉上了自己的马,“抱紧我。”
洛商几人在山路步行,穿过这座山,还有七八个城镇就到了宋束隐居的地方。洛商正走着,许许多多小石头滚下山崖,洛商抬头一看,迅速推开晋封和刘梦然,一块半个人大小的石头在刘梦然先前的位置摔成碎块。“没事吧?”晋封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再说话。洛商蹲了下来,跳下一块巨石,“你在干什么!”晋封焦急的叫道,“还有石头在坠落。”洛商头也不回,“底下有人。”一个拿着柴刀的姑娘躲在一棵山崖边摇摇欲坠的树下。
洛商勾住树枝,跳到那个姑娘身边,推开一块巨石。“你的名字是?”“萧沫”洛商探头看了一眼四周环境。
洛商的脚步很快,跨过一条山缝时,一块紧随其后的山石正面击中萧沫的脚踝,萧沫险些掉下山崖,千钧一发之际,洛商拉住萧沫,“还可以走吗?”,不用说,一看萧沫惨白的脸色和豆粒大的汗珠,肯定是走不了。
“来我背上,抱紧了。”洛商背起萧沫。洛商的脚步开始变得沉重。每一步都必须非常稳固,因为背上多了个人,稍有不慎,一个微小的扰动也会被放大。
山石坠落越来越猛烈,洛商闪过又一块巨石后,一棵树砸了下来,洛商在脚下撬开一个勉强容纳一人的石洞,洛商示意萧沫躲进去,“赌一把了。”洛商咬了咬牙,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纵身越下山崖。
洛商在空中飘了一会,“扑通”一声,一头扎进河里。
不知漂了多久,洛商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洛商只剩一把匕首,当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上岸,生起一堆火。在一棵树后,两道绿莹莹的目光直射洛商,“这地方,有狼?”洛商如梦初醒,理了理长袍,看着手臂的淤青和伤口,“完了,我受伤了。”
和海中鲨鱼有异曲同工之妙,狼也极为嗜血,在受到血味刺激时,狼会变得疯狂,一种病态的疯狂。
洛商摇摇头,懊悔的看着被水浸湿的烧火棍。洛商平举着树枝,树枝末尾的火苗不断啃噬已所剩无几的树叶,一声凄厉的狼嚎穿透夜空,洛商有点紧张了。
天上的圆月被漆黑的云层挡住,靠微弱月光照亮的山谷彻底陷入黑暗。
洛商轻笑一声,摸出一个小盒,往嘴里丢了一块花生糖,“我不会杀你们,希望你们也不要吃了我。”
洛商嘀咕一句话,拔开长刃匕首,反手握着。最后一丝火苗跳着死亡的舞蹈,焦黑的树叶被夜风吹飞,最后的火灭了。
没有了燧火的威胁,等候已久的狼群拥而上,包围了洛商,一道寒芒粗暴的扯开狼群的包围,在暗夜中散出屠夫的,洛商鬼魅的身影在狼群中来去自如,已经有不少的狼倒在地上喘粗气了,洛商的衣袍上,已经点上了一些血,如梅花般绽开。
看着退去的狼群,只感觉一身轻松。洛商走了两步,刚想躺在一个石头丘上。突然,洛商感觉浑身一阵酸痛,皮肤有如针刺,头痛欲裂。
眩迷的双眼在天旋地转中,敏锐的发现了问题所在,小河边的几棵草——散魂草。
洛商挣扎着爬起,走向河边,最终眼前一黑,了无生机的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