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尚香在竹屋里听到外面有轻功落地的声音,知道是莫飞飞回来了。她立即找来一根鸡毛掸,坐在饭桌旁边。等莫飞飞进门的那一刻,她怒气冲冲地说:“死丫头,你过来!”
莫飞飞失魂落魄地走过来,莫尚香举起鸡毛掸要动手,却发现莫飞飞面色苍白、双目又红又肿,顿时心疼得不得了,心头的怒火全消了,担心地问:“丫头,你怎么了?”
莫飞飞没有回答,双手手指不停地摆弄着衣服上的衣带,眼神迷离,思绪不定。
“丫头,不就是一两次失手吗?没关系的,娘不怪你。”莫尚香说。
“不是一两次,是三次啊——”莫飞飞突然哭起来说,“我栽在他手里三次啊——我恨死他啦——”
莫尚香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反倒高兴起来,说:“呵呵呵,我说你刚才魂不守舍的样子怎么那么像失恋呢?”
“我又不喜欢他,怎么会失恋呢?”莫飞飞立即辩解。
“你是不是喜欢白色死神?娘是过来人,情窦初开的心思娘懂。”莫尚香说。
“谁喜欢那个死鱼眼?我讨厌死他了!哼!”莫飞飞瞬间好像活了,说完便回到房间里。
莫尚香笑着摇摇头,突然反应过来说:“死丫头,你站住!你连续失手,败坏十三香的名声,这笔账还是要算的。”
莫尚香拿着鸡毛掸走进莫飞飞的房间,看到莫飞飞躺在床上抱成一团。莫飞飞轻声说:“娘,你现在不要理我,让我好好睡一觉。等我睡醒,你想打便打,想骂便骂。”
听了这话,莫尚香哪里会有打骂的欲望,只道了声“你好好睡吧”,便出去了。
莫飞飞熟睡了许久,看来她是真的累了。莫尚香来房间门口几次,都不敢进去打扰。她退到饭桌旁,回忆起年轻时的恋爱往事。
二十多年前,莫尚香以十三香的身份刚刚在江湖上崭露头角,做下几件大案后名声大噪。
有一次,莫尚香在福州行窃,遭遇一名年轻俊美的男子。那男子武功极高,三招便摘下了莫尚香的面纱。莫尚香又惊又羞,不敢看男子,男子却被莫尚香的美貌迷住了。那才是十三香第一次失手。不久,两人便在一起了。
那年,瑞王起兵造反,攻入皇城,皇上逃到秀林寺,瑞王的兵马一路追杀而来。秀林寺方丈不愿意交出皇上,瑞王便杀了方丈和大部分僧众。之后皇上的救兵赶到,平息叛乱。但秀林寺的僧人所剩无几,恍若空寺。值此生死存亡、危难之际,秀林寺俗家弟子纷纷剃度,其中一人便是摘下莫尚香面纱的那名男子。
莫尚香收到男子的书信,痛哭流涕,此时她已有身孕。
“娘。”莫飞飞悄无声息地来到莫尚香。
“丫头,你没事了?”莫尚香从回忆中抽身出来。
“你又在想爹了?”莫飞飞问。
“没有。”莫尚香口是心非。
莫飞飞坐下来,看到莫尚香眼睛里有泪花,知道她在回忆伤心往事,于是转移话题,说:“娘,问你个事?你知道伍拾圆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人?”莫尚香的思绪成功被吸引过来。
“娘,你认识呀!”莫飞飞如获至宝。
“你先回答我,为什么问他?”莫尚香问。
“就是……我在白灼的住处发现一个灵位,上面写的是恩师伍拾圆,我猜想这个人应该是他的师父,白灼武功那么高,这伍拾圆必定也是武林中一位响当当的前辈,但是我又从来没有听说过,所以就来问娘。”莫飞飞说。
“哈!还说你不喜欢白色死神,之前还一直叫他死鱼眼,现在都改口叫白灼,还开始调查他的亲人了。”莫尚香用手指戳莫飞飞的额头说。
“没有!我怎么会喜欢那个死鱼眼呢?我只是要查清楚他的底细,了解他的弱点,好把他大——卸——八——块!”说着时莫飞飞的手还比划起来。
莫尚香一脸不屑地说:“就怕你到时候舍不得下手,还要不停地往他的心窝里钻!”
莫飞飞被看穿心思,站起来做出要走的样子,说:“娘你不说就算了!干嘛取笑我!哼!”
“哟哟哟,好啦好啦!不说你的心上人了,说说伍拾圆吧!”莫尚香说。
莫飞飞对莫尚香嗤之以鼻,但是又乖乖坐下,双手撑着下巴聆听,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这个伍拾圆我也没见过,只是听你的外公外婆提起过,是他们那个时代,不,确切说还要更早一些,是当时的一位神医,如果现在还活着,应该有近百岁高龄了。”莫尚香说。
“怪不得他懂医术?”莫飞飞插嘴说。
“这个伍拾圆在五六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了,所以现在江湖上很少人知道他。”莫尚香说,“不过,据说伍拾圆虽然医术高明,但是不会任何武功。所以那个白色死神应该还有一位师父,而且这位传授他武艺的师父,也一定是像伍拾圆那样传奇的人物。”
“你说会是谁呢?”莫飞飞自言自语。
“这我哪知道?”莫尚香回答说。
莫飞飞似乎没有认真听,有心事,忽然霍地站起来,然后跑到房间收拾包袱。
“你这是又要去哪里?”莫尚香跟进来问。
“我去白灼……”莫飞飞怕莫尚香又挖苦她,于是改口说,“去死鱼眼的贼窝,看看还有什么线索?”
“哈哈哈,你是……”莫尚香顿时明白了,想揭穿她,欲言又止,就说,“你就不怕又栽在他手里?”
“放心吧,死鱼眼现在在瓯宁县黄员外的避暑山庄里给小孩治病,寨子里只有他的一个徒弟,那个徒弟还以为我是他师父的朋友呢!”莫飞飞得意地说。
“好吧,你去吧,给我带个女婿回来!”莫尚香笑着说。
莫飞飞没有回答,只是冲着莫尚香眯眼吐舌头。
莫飞飞再次来到寨子,不过这次没有穿黑衣,而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但脸上蒙着白纱。她大摇大摆地走到大门口喊话:“十三香前来拜访!”
洪梢兴奋地跑步过来开门,说:“你终于回来啦!”
“你师父回来没有?”莫飞飞问。
“没呢!”洪梢回答说。
“我可以进去吗?”莫飞飞说。
“当然可以,赶快进来,我给你倒茶。”洪梢热情欢迎。
洪梢把莫飞飞迎进大厅,然后给她上茶。
“这里这么大,就你们两个住,会不会太浪费了?”莫飞飞端起茶喝了一口。
“是有点浪费,不过师父规划得挺好的,每个房间都有对应的功能。”洪梢说。
“什么破功能,不是草药房,就是炼药房,还有好多房间空着床铺。”莫飞飞不屑地说。
听莫飞飞这么说,洪梢觉得好尴尬,说:“那些是用来给病人休养的。”
“还真是个心细的好大夫。”莫飞飞的话语里多少有点讽刺的味道。
“对了,上次还有最后一包财宝,你走得匆忙,还没分给穷人。”洪梢说。
“不用了,那包你们就自己留着用吧!”莫飞飞说。
洪梢不好回答,傻傻地笑了笑。
“有个问题,我很想知道。”莫飞飞开始了她此行的主要目的。
“你说。”洪梢说。
“你师父是什么来历?”莫飞飞问。
“我刚来没多久,而且一到这里就经历了生病、过关、报仇等事情,好不容易拜入师门,师父又去帮我探听消息,结果有凑巧赶着给人治病,我都还没来得及跟师父好好聊聊。所以师父的详细情况我其实一点都不清楚。”
“那你师公是谁?总该会知道吧!”莫飞飞追问。
“这个当然啦!我师公是伍拾圆,你看这里有师公的灵位。”洪梢指着供台说。
莫飞飞没有抬头看,因为她已经看过那个灵位了,便说:“除了他,还有谁?”
“还有吗?不会吧?拜师的时候师父没有提起。”洪梢疑惑。
“伍拾圆是一位神医,但是他不会武功,你师父的武功应该是另外一个高人教的。”莫飞飞说。
“这个我就真的不知道了。”洪梢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一问三不知,算了。”莫飞飞无奈地说。她心道:难不成是黑道中人,不方便透露姓名?
莫飞飞又问:“你师父教你武功了吗?”
洪梢挠挠头说:“说实话,惭愧,师父还正式没传我武功。”
“那你是怎么打败卢四爷的?卢四爷虽然武功平平,但是普通人是杀不了他的。”莫飞飞说。
“说到这里,我就特别佩服我师父了,他真是高深莫测。”洪梢把拜师和报仇的来龙去脉详细道出。
莫飞飞听完了洪梢的述说,不免心生敬意,说:“你师父确实不简单!”
“是啊,我能与师父相遇,并拜他为师,真是上天眷顾。”洪梢说。
莫飞飞突然心血来潮,说:“我们比试比试,看看你说的那两招有何神奇之处。”
“啊?不要了吧!我怕给师父丢脸。”洪梢害羞道。
“少废话,跟我来。”莫飞飞说着就把洪梢拉到操练场中央。洪梢还是不情愿。莫飞飞不依不饶,大喊一声“我来了”,双手攻势上来。
洪梢这几天在后山瀑布勤加练习,反应速度、防御和进攻的熟练度大大提高,他快速避开莫飞飞的双手,右手直取莫飞飞的脖子。莫飞飞下意识地知道格挡和躲闪都来不及了,幸亏她轻功极好,直接向后腾飞,才没被洪梢抓住。
莫飞飞落地后,走过来,有些后怕地说:“你刚才那招好狠!若不是我轻功了得,已被你锁住咽喉。”
“你也觉得这招很神奇吧!”洪梢颇为得意。
“再来,试试你的第二招。”莫飞飞第二波攻势过来。
“好!”洪梢开始有信心了,沉着应战。他一个翻滚绕到莫飞飞身后。这回莫飞飞十分谨慎,一个后蹬腿企图踢洪梢,但洪梢身形诡异,又翻滚绕到莫飞飞的身前,伸手要抓莫飞飞的脖子,莫飞飞再次用轻功躲开。
莫飞飞慢慢走回来,赞赏地说:“你这两招确实不简单,已经足够应付江湖上的三流角色。以前听说你师父这么年轻就能一指杀死黑龙教第一护法和一个分舵舵主,一个人杀死一百七十多个土匪,总觉得是江湖的谣传。今天试了一下你的武功,才知道你师父的武功确实深不可测。”
“你的武功也不简单呀,特别是你的轻功,我两次都没抓住你。”洪梢赶紧回夸莫飞飞两句。
“少拍我马屁!”莫飞飞不吃这一套。
“呵呵呵!”洪梢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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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大侠,你去哪里?”黄仁旺看到白灼背着一个大箩筐要出门,有不安的想法,奔着步子过来问。
“今天天气凉爽,我想去山里转转,看看有什么草药。”白灼停住脚步,转身对黄仁旺说。
“哦,好的。要不要我派几个人陪你一起去?”黄仁旺放心了。
“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白灼说。
“也是,白大侠神功盖世,是我多虑了。那白大侠您小心一些,山路不好走。”黄仁旺说。
白灼“嗯”了一声,朝着深山里走去。
树梢鸟语,松鼠在枝干上窜来窜去,草间虫鸣,毒蛇吐着信子寻觅美食。白灼采了些草药,准备往回走时,隐隐听见有孩子痛苦的呻吟声。白灼心道:莫不是有孩子受伤了?
白灼循着声音,来到一处山洞前。里面确实有孩子的哀嚎声。白灼也当心有危险,从地上捡了一根约五尺长的被晒干的小树干,他用火折子把树干末端的枝叶点燃,然后握着向洞里前进。洞穴没有很深,白灼顺着微弱的火光看到洞里地面上有一个皮包骨的瘦小怪人蜷缩在一起,破旧的衣服伴随着身体颤抖,他撕心裂肺地哀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妖怪?”白灼脸色都吓青了,连忙后退。
那个怪人无动于衷,继续嚎叫,显然是太痛苦导致他无法做出其他反应。
白灼镇定了一会儿,心道:这分明是个人,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得了什么怪病?
医者父母心。白灼放心不下,沿着洞壁走,观察地上怪人。他观察了许久,没有头绪,心道:在医书上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症状?倒是有点像师父说过的一种病,不过那是神话故事里才有的——鬼骷病。
白灼的脑海里浮现出师父讲述鬼骷病的画面。
“怀孕者突然去世,尸体没有被火化或被动物啃食,且怀孕者的魂魄不灭,守着尸体,仍然供给营养给胎儿,胎儿满十个月时凭借自己的生命力爬出来。这个婴儿每年生日之时,就会出现全身肌肉急剧萎缩、只剩皮包骨的症状,这种如鬼如骷髅的病就叫鬼骷病。传说只有一种草药可以医治这种病。”
白灼心道:他现在这个样子,必须马上补气。但是背后的箩筐里没有补气的草药。对了,山庄里有茯苓。
白灼蹲了下来,用亲切的语气说:“你别怕,我是一位医者。你现在病得很严重,我也知道你很痛苦,我想带你去治病,如果你同意的话就点点头。”
那个怪人没有答复。白灼知道怪人还是对自己不放心,又说:“我没有恶意,我只想治病,我真的是一位医者,你看我的箩筐里都是草药。”白灼把背上的筐取下来,把里面的草药倒在地上。
怪人细看了一下,终于点点头。白灼开心地笑了,说:“你现在这个症状,已经严重脱水,不能晒太阳。等一下委屈你藏在这个箩筐里,我用外衣盖上。如果太热,可以把薄荷叶含在嘴里。”白灼说着从草药堆里拿出薄荷。
怪人再次点点头,用含糊沙哑的声音低声说:“谢谢!”
白灼走过去,抱起怪人放入箩筐,还放进一些薄荷草,然后褪下外衣盖在上面。白灼背起箩筐边走边说:“我现在带你去山庄,路上不好走,可能会有些颠簸,你先忍一忍。”
白灼背着箩筐慢步走回避暑山庄。
白灼把怪人放在自己的床铺上,对他说:“我现在去给你熬药,你趟在床上,不要乱动不要乱叫,我一会儿就回来。”
白灼熬好药,把整个药罐带到屋里。他倒了半碗药,吹凉了之后,给怪人喂几口,并说:“你现在身子非常虚弱,这药每次只能喝几口,然后休息一会儿,等身体适应了、恢复了一些,再喝几口,这样反复调理,晚上再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就可以喝点粥了。”
“谢谢,白大侠!”怪人这次的声音清晰多了。
“哟,你还知道我是谁?”白灼有些诧异。
“刚才在箩筐里,听见有人这么叫你。”怪人说。
“呵呵,原来如此。那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白灼说。
“我姓尤,没有名字,因为我不爱说话,总是闷闷不乐,大家就叫我尤闷。”尤闷喘着气说。
“你的元气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能说太多话,赶紧休息。”白灼说。
尤闷点点头,没多久就安静地睡着了。白灼坐在桌子旁边。趴着也睡了。
第二天早上,白灼去厨房拿粥。
“白大侠,原来你在这里呀!”一个家丁神色慌张地过来,说,“白大侠,我们在你房间里抓住一个小偷!”
白灼立即明白他口里所谓的“小偷”是尤闷,他放下粥就跑。
白灼冲进房间看到两个家丁押着尤闷,便大声喝道:“放开他!他不是小偷!”
“白大侠!这个人是谁?”黄仁旺焦急地问。
白灼心道:这里毕竟是黄员外的地方,我私自把病人带进来治疗始终不太妥当。于是说:“他是我的徒弟,尤闷。”
“不对吧,我听说白大侠只有一个徒弟叫洪梢,是个成年人,这个小孩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名字也不对。”黄仁旺颇有疑问。
“洪梢是我的大徒弟,这个尤闷是我刚收的小徒弟。怎么,黄员外对我收徒弟有意见?”白灼语气重了起来。
“不敢不敢。既然是白大侠的徒弟,那就是我黄某人的客人。”黄仁旺不敢得罪白灼,对家丁说,“你们还不赶快把尤小兄弟扶起来。你们几个也真是的,不问清楚来就动手。”
家丁把尤闷扶起来。
“白大侠,下人不懂事,请您见谅!下次如果您还有徒弟要来,劳烦通知一声,我也好迎接一下,免生误会。”黄仁旺笑着说。
“感谢黄员外,这次是我疏忽了。”白灼说。
“那我们先出去了,你们师徒聊。”黄仁旺带着家丁走了。
白灼在房间门内等着黄仁旺一行人走远后,赶紧把快倒下的尤闷扶到床铺上,并给他把脉和全身检查。
“老爷,刚才那个小孩衣服破破烂烂、浑身臭烘烘的,还病恹恹的,不像是白大侠的徒弟,倒像是外面生病的叫花子。”一个家丁对黄仁旺说出自己的猜想。
“废什么话!难道我看不出来吗?这白大侠现在给小宝治病,他是贵客,我们要供着他。况且他两次赶跑十三香,挽回我多少损失,就算刚才那个小孩是叫花子,我们也得让着。”黄仁旺说。
“尤闷,你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但同时我也注意到这次发病,你的身体承受能力已经达到极限,下一次发作时估计会没命。”白灼握着尤闷的手说,“所以,有个问题,你必须真实回答,我才有可能治好你的病。”
“好。”尤闷答应。
白灼调整呼吸后,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你是不是从你死去的娘胎里自己爬出来的?”
尤闷猛吸一口气,瞳孔放大,脉搏陡然加快,他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果然如此!白灼证实了自己的设想。对于一个医者来说,碰到传说中的新病种会让人特别兴奋,但同时能否治愈这个病又让他内心惶恐不安。
尤闷能感觉到白灼的手激动又紧张。白灼坐不住了,站起来走来走去,有点语无伦次地说:“你这个病叫鬼骷病,是神话传说里才会出现的病种,没想到今天竟然让我碰到了!既然如此,那么治愈这个病的草药也一定是真实存在的。太神奇了,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要马上带你走,去寻找草药。”
“白大侠,你没事吧!”尤闷看着不对劲的白灼,弱弱地问。
“我没事,我就是太激动了!”白灼还沉浸在那种感觉了,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白灼马上带着尤闷来向黄仁旺告别。黄仁旺脸色都黑了,大脑空白,说话都有点结巴:“白……白大侠,你……你要走?我们早……早上做得不对,我……我给你道歉……”说着眼泪都快出来了。
“黄员外,你误会了。”白灼赶紧澄清说,“我只是离开几天,去摘一种草药。孩子的病情已经慢慢稳定了。我把治疗方案、针灸穴位以及注意事项都写在这里了。您只需要请一个普通的大夫来这里照看孩子就行。”白灼说完把几张纸递给黄仁旺。
“白大侠,你能不能不走?摘草药,你徒弟就够了嘛,或者我派人帮你去摘?”黄仁旺哀求着不肯放行,又说,“我给你诊费,来人来人!”
“老爷!”几个家丁闻声过来。
“马上下山通知管家,去账房取五百两白银过来,给白大侠做第一批诊费。”黄仁旺大声吩咐。
“等一下!”白灼这次对钱没了兴趣,说,“黄员外,你这样做别人会误以为我敲诈你的钱。孩子的病还没治愈,我不能要你这么多诊费。而且我现在确实需要去摘草药,那棵草药极为罕见,普通人根本找不到,所以我必须亲自去一趟。”
黄仁旺不做声,一肚子气。
白灼继续说:“我的心思现在不在这里,你强留我下来,反而会影响孩子治病。如果你真的为孩子好,就应该安排一辆马车,马上送我回去,我早去早回。”
黄仁旺还是不回声,但是表情有变缓和。
“如何?”白灼又问。
“好吧!既然白大侠已经决定了,我就不勉强了。”黄仁旺不情愿地说,“去把老周叫来!”
一个家丁应声跑开。
避暑山庄门前,白灼、尤闷上了马车,黄仁旺把老周拉到一边叮嘱:“老周,你要以最快的速度把白大侠送回去,然后陪着他几天,事情办完后,再以最快的速度把白大侠送回来,明白吗?”
“是,老爷!”老周说完,跳上马车,驾车出发。
“白大侠,你要快去快回,小宝还等着你呢!”黄仁旺高声喊话。
“知道了!”白灼在马车里回复。
过了一天,马车到了寨子山下。
“老周、尤闷,你在山下等我们一会儿,我上去收拾点东西,叫上徒弟就下来。”白灼说。
“好。”老周回复,尤闷点头。
洪梢和莫飞飞在操练场切磋武艺。
“洪梢,开门!”门外传来白灼的声音。
“师父回来了!”洪梢大喜。
莫飞飞脚步飞快,打开大门。
“你是谁?”白灼看着眼前蒙着面纱的莫飞飞。
“师父,她是十三香呀!”洪梢脚步跟过来。
“十三香!”白灼认真地看着莫飞飞的眼睛,总算反应过来,说:“是你!平胸妹!”
啪——一记响亮的大耳光打在白灼脸上。
洪梢惊得目瞪口呆。
“你胸变大了!”白灼不知怎的冒了一句。
莫飞飞慌忙捂住胸口。白灼趁机用右手摘掉莫飞飞的面纱,露出她动人的面容。
“哈哈哈,被我偷袭成功了。”白灼右手食指转动手里的白纱。
莫飞飞两颊潮红,春心躁动,又惊又喜。她双手遮脸,害羞地跑开了。
乐呵呵的白灼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回过神来,喊:“洪梢,她为什么在这里?”
“不是师父请她来的吗?”洪梢蒙圈了。
“我什么时候请她来了?”白灼生气地说。
“上次我们聊怎么分财宝,你说去找十三香交朋友,让她帮忙把财宝分给穷人。”洪梢有点委屈。
“问题是我还没跟她交朋友,就莫名其妙被她打了两巴掌!”白灼越想越气,把手里的白纱扔了。
“啊?是这样?十三香竟敢骗我!可是她已经把财宝分给穷人了。”洪梢发现自己做错事了。
“什么时候的事?”白灼惊问。
“就在几天前,财宝都拿去分了,只剩下一包。每个穷人家里留的是十三香布囊和你的名字,山下都传开了。”洪梢说。
白灼火气越来越旺,同时立即联想到一件事,心里嘀咕:这个事情黄员外肯定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难怪他昨天一再阻挠我回来,原来是这样。
洪梢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过,劝说道:“师父,既然财宝已经妥善处理了,我看这事就算了。那个十三香人挺好的。”
“不行!我找她帮忙把财宝分给穷人,跟她偷我财宝分给穷人,这是两码事,我去找她算账。”白灼怒气冲冲地走进大厅。
莫飞飞做在大厅里的桌前,双手撑着下巴,做着美好爱情的春秋大梦。听见白灼走进来的脚步声,转头看向白灼,大眼睛柔情似水地盯着白灼。
白灼刚才还盛气凌人,一见到莫飞飞楚楚动人的样子,火气瞬间消了一半,他咽下口水,迟迟开不了口,但是眼神里还是有怒火。“你……”白灼鼓起勇气。
莫飞飞见白灼似乎要发难,先拍案而起,大声说:“你什么你!你刚才摘了我的面纱,你要对我负责!”
这是什么道理!白灼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反击说:“我还没兴师问罪,你倒反将一军!你说,你为什么不经过我的许可就把财宝分给穷人?”
“我十三香偷财宝,还需要别人的许可吗?”莫飞飞插着腰说。
“师父,这话没毛病。”洪梢在旁边低声补了一句。
白灼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换个话题,说:“那你凭什么打我两巴掌?”
“谁叫你说我平胸妹?你难道不知道乱评价女人的胸部是很无礼的行为吗?打你两巴掌算是客气了。哼!”莫飞飞说。
“师父,这话也没毛病。”洪梢又补了一句。
“没毛病个屁!是她先说我是死鱼眼的,我才说她平胸妹。”白灼以为自己抓住了关键点。
“你死鱼眼是事实,可是我没有平胸啊!你刚才也承认了。”莫飞飞颇为自豪地说。
白灼看着莫飞飞的胸,顿时词穷,无力反驳。
“师父,十三香句句在理,你说不过她的。”洪梢说。
白灼调转枪头,对洪梢开吼:“你到底是我徒弟还是她徒弟?你怎么一直帮她?”
洪梢傻笑,缓和气氛,说:“师父,我是帮理不帮亲。”
白灼狠狠地瞪着洪梢,洪梢马上反应过来,对着莫飞飞说:“十三香,你为什么骗我?”
“我哪里骗你了?你说,你要是能说出来,我就给你认错。”莫飞飞反问。
洪梢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当初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误认为的。
白灼低声问:“她没有骗你吗?”
“师父,还真没有。所有的事都是徒弟自己瞎猜的。”洪梢挠挠头。
白灼想不到追责的理由,于是说:“既然这样。我们之间的误会就算过去了,你可以走了。”
“哼哼哼,真好笑!你跟我的误会过去了,我跟你的事情还没完呢?”莫飞飞取得了阶段性胜利,马上乘胜追击。
“你跟我还有什么事?”白灼愣是想不明白。
“你刚才摘了我的面纱,你要对我负责!”莫飞飞重复之前的话。
“哈——哈——哈!摘掉面纱就要负责,什么道理?负什么责?”白灼心想这个女人简直无理取闹。
“你……你……你要……娶我。”莫飞飞咬了半天才把字吐出,害羞地低下头。
“娶你?”洪梢先声惊讶,不知所措。“哈——哈——哈!”白灼再次大笑三声,凑近洪梢的耳朵悄悄地说,“这女人疯了!你快去准备几件你我的衣服,带上几天的干粮,我们赶紧下山,山下有辆马车,我们要出趟远门去办事,顺便躲开这个疯女人。”
“是,师父。”洪梢应声走开。
莫飞飞低眉斜视,问:“你们两个在偷偷商量什么?是不是耍什么诡计?”
“十三香……”白灼说。
“我叫莫飞飞,你叫我飞飞吧!”莫飞飞掐断白灼的话,变出一副可爱的笑脸,扭扭捏捏地说,“成亲以后……你也可以叫我娘子。”
白灼不知道自己应该是先笑出眼泪,还是先喷出鼻血,仰天长叹:“天哪!我怎么会碰到这么不可理喻的女人?”
“你竟然说我不可理喻!”莫飞飞生气地冲过来对白灼一顿小拳暴打、小脚乱踢。白灼只好绕着桌子跑。
“莫飞飞,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最多也就摘了你的面纱而已,你已经打过我两巴掌,还有刚才的拳打脚踢,我已经不欠你什么了,我们就此别过,你不要不依不饶,好不好?”白灼喘着气说。
“不好不好,摘了我的面纱就想不认账,你是第一个见到我真容的男人,除非你答应娶我,否则我就是不依不饶。”莫飞飞说。
“哪有这样的道理呀?你这个女人不要这么死心眼?”白灼好无奈。
“我娘说了,谁摘了我的面纱谁就是我未来的相公。我要把你这个女婿带回去给娘看看。”莫飞飞一个轻功跃起。
“哎呀!疯了!”白灼见状赶紧往外面跑,正好洪梢收拾行李出来。
“师父,现在怎么办?”洪梢边跑边问。
“你把行李给我,你去挡她一下,然后下山跟我汇合。”白灼说。
“是,师父。”洪梢把行李塞给白灼,回身挡住莫飞飞,双方马上交起手来。
白灼一路狂奔下山。
“白大侠,怎么去了这么久?”老周问。
“来不及细说,等一下我徒弟一到车上,你就用力抽打马屁股,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白灼马上马车,惊慌不已。
“哦,好,我们回避暑山庄咯。”老周说。
“不不不,我们去青云山摘草药。”白灼赶忙纠正。
“哟,白大侠,这青云山在福州永福县,此去路途遥远,需要好几天的路程。这个你没有事先跟我说,老爷也没有交代我,这样做不太好吧!”老周有点不高兴。
“你老爷还瞒着我,不告诉我十三香来我寨子偷财宝的事情,他这样也做不太好吧!”白灼也是一肚子火。
老周一看白灼心情不好,不敢得罪,便说:“哈哈,不过老爷也没有具体说你去哪里摘草药,只是让我送你、陪你,事情办完后再回去。正好,永福县是我娘的老家,我也好久没有回去看看我的表弟表妹了。”
洪梢这几日与莫飞飞对练,武艺精进了一些,双方招式也相互熟悉,两人打得不分胜负。但洪梢要下山,所以且战且退。
终于来到山下,洪梢纵身一跃跳上马车。
“老周快点!”白灼火急火燎地喊。老周一马鞭挥出,疼痛促使马飞奔起来。紧随而来的莫飞飞轻功飞起,空中踏浪,落在厢顶,大喊:“老头!停车!停车!”
“师父,甩不掉了,怎么办?”洪梢好着急。
白灼鼻腔出气,突然心生一计,叹气说:“没办法,只能亲自出手了。老周,把车停下来吧!”
老周立即收紧缰绳,马鸣叫几声,马蹄步子停住。
“莫飞飞,你进来吧!”白灼淡淡地说。
“好嘞!”莫飞飞开心地跳到马车前板上。
白灼侧身过来到右边,右手抬高顶住车厢顶,伸出左手,说:“马车不稳,小心头别撞到,来,拉住我的手。”
莫飞飞内心好欢喜,左手搭在白灼左手上,一门心思都是白灼,没有任何防备,白灼右手从莫飞飞后脑滑下至颈部,大拇指在穴位上一按,莫飞飞立马昏厥过去。
“哇!师父好厉害,一招制服!”洪梢佩服地说。
“别废话了,你赶紧把她背上山去,找个房间把她放下,然后回来。”白灼说。
“啊?师父,我刚刚跟她打了半天,又从山上狂奔下来,现在又要背她上去,然后再下来。”洪梢感觉自己会累趴下。
“你哪来那么多牢骚?你引狼入室,我还没……”白灼要数洪梢的罪状。
洪梢赶紧把白灼的话打住,说:“哎哎哎,师父,我马上去。”
洪梢跳下车,弓着背,白灼和老周把莫飞飞扶到他背上。
“这姑娘是谁呀?怎么脾气这么爆?”老周问。
“这是我未来师娘。”洪梢答。
“就你屁话多。”白灼轻轻踹了洪梢屁股一脚。
“走咯!”洪梢背起莫飞飞往回走。
洪梢把莫飞飞放到白灼房间的床铺上,然后双手合十说:“对不住了,对不住了。没想到你跟师父之间有这么多瓜葛。这几天跟你相处吧,觉得你人还是挺好的,我还是挺希望你做我师娘的。搞不好你们真的有缘分呢?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洪梢说着掩嘴笑。
洪梢回到马车上,白灼焦急地问:“怎么样?安顿好了吗?”
洪梢拍拍胸脯说:“放心,师父,我把她放在床铺上了。”
白灼想起先前洪梢叫莫飞飞“未来师娘”,总觉得不靠谱,用死鱼眼瞪着洪梢问:“放哪个床铺上了?”
洪梢吸了一口气,半天挤出话来:“呃……放在一个病房的床上。”
“真的吗?”白灼不相信。
“不信师父可以上去看看。”洪梢脸色苍白,回答无力。
“算了,我们要赶去青云山。不要浪费时间在这个疯女人身上。老周,走吧!”白灼松口。
“好嘞!”老周马鞭再次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