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儿疾步地从街道中心走出。这三年她已经凑了一千金珠,她打算全留给爷爷。她不甘心一直困在这小小的风来镇,想出去看看这世界除了一望无垠的大漠到底还有些什么?
此刻虽是未时,太阳却依旧毒辣。她擦了擦面上的汗水,打算走捷径回去。风来镇居民有一千左右,房屋杂乱,许多刚来的外地人大多会在街道上迷路。赵安儿看了看前面的分岔口,习惯性地选择了右边。前面再过一个路口直走两里就可以到风停村了。
大约还有几十步就到路口,隐约听见打斗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说话声。她立刻慢下脚步紧靠墙根,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刀慢慢向前移动。一双眼睛警惕地望着前方,谨防有什么人冲了过来。汗水从她的额侧划下流进眼眶,她紧忙用手背揉了两把,又立刻去留意前方的动静。
待走到路口,赵安儿的背已经湿透了,她需要调整呼吸,否则有人会听见她的喘气声。方才听到的刀剑撞击的声已经停了下来,但是说话的声音清楚了几分。
风从西南方吹来,在这路口盘旋又向四方散去。卷起的尘埃模糊了众人的眼睛,刀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有鲜血从刀刃上滑落,落尽尘土。
从赵安儿这个位置看去,一队蒙面者正将一个身着灰色衣袍的男子逼至墙角。在他们背后有四个人已经倒在地上不知死活,想来先前的一番打斗,那灰衣人竟不落下风。
此刻那队蒙面者中为首的人正用一把长剑抵在灰衣人的胸口。刻意语气凶狠压低的声音从黑色面罩下穿出:“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避开流沙前往遗址的方法。”
那灰衣人箕踞在地背靠在墙上,用手按住大腿上的剑伤。他的脸上挂着一块残缺的灰色面罩,只能堪堪遮住鼻子以下的位置。他的脸似乎有一些怪异,眼睛以下的皮肤长满红色的包块,有的已经溃烂,夹杂着黄色脓液的血水从里面流出,让他的面容显得十分狰狞。他眼下有很深的黑印,怕是捱不过了。他的衣服上已经开了许多口子,有的还沾着血迹。看来虽然方才击毙了四个人,但鏖战颇久。
他抬头看着眼前用剑指着他的男子,眼睛里带着嘲讽和不屑:“咳咳,先武遗址就在黄龙大漠。你若真想去,不如随我去地府问问!”说完,他用手蒙住嘴部,不停地咳嗽,直到有血水从指缝中流出。
“找死!”男子一听,怒气直达眼底。握紧手中的剑柄向后一收,欲一击刺穿灰衣人的心脏。谁知那灰衣人左手握住剑刃,往自己身前一拉。右手握拳,以十成力气向那人的腹部打去。只见那人腹部受击向后连退数步,单膝跪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而站在一旁的其他人都被这出乎意料的一幕嚇住,立马跑到那被揍飞的男子身旁:“少主!”
这一系列的动作似乎耗光了灰衣人所有精力,那一剑没入胸口半寸,他吃力地把插入胸口的长剑拔出丢在一旁,嘴里冒着血泡。他靠在墙下,缓缓抬起头看着天空说道:“双龙……显,天……地变……”渐渐地,他的呼吸停了下来。
就在赵安儿以为这群人会马上离开时,突然看见一抹白色从天而降。那人翩然落地却没有发出声响,只有一身白袍随着气流纷飞。她原本有一些放松的手又立马紧紧拽住匕首,这人的身影怎么有些眼熟?是那个在拍卖会上遇到的人!
“哟!这不是墨龙堡的少主墨雨峰墨少主吗?我记得你现在应该是被罚禁足半年,怎么……”
墨雨峰一听被认了出来,一把扯下自己的面具,将口中的血沫吐在地上,“知道老子是谁你……”
墨雨峰还没说完,一旁扶着他的人立马从后侧将他点晕。“我家少主不知天高地厚,还请千殿下不要介意!”
那千殿下从出现就一直将笑容挂在嘴边,似乎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他转身向着那灰衣人躺的地方走了两步,俯眼扫视那灰衣人周身,人已经断气,于是眼里的神色冷了下来。“你到是有眼力,我想你家少主不只是有眼疾,这脑子呀也得看看才行,要不我让千机阁的大夫给他瞧瞧?”
那几位蒙面人应当是墨雨峰的近卫,一听他带着讥讽和不快的语气,有些不安。“这……这……”
“我不希望近一年听见他的消息,可明白?”
“明白!”这群蒙面人说完立刻将墨雨峰驮在背上,轻功一施便腾空而去。方才还有些拥挤的街道,一下子就仅剩下一个活人。赵安儿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她的脚有些麻了。
“小老鼠,看戏看了这么久可是要收费的!”被唤作千殿下的男子待那群人走后,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赵安儿顿时打了个寒战,被发现了!
赵安儿踌躇地从墙角里挪了出来,那千殿下脚下如步步生莲,三两步就到了赵安儿面前。他一把握住赵安儿的脖子,硬生生的将她低头妄图遮住的脸给抬了起来。
一看竟是方才的小丫鬟,他慢慢收紧扣住赵安儿脖子的右手,一把举过头顶。赵安儿只感觉脖子快要被捏碎,整个身体似乎要和脖子分离一般疼痛,她的脸开始充红,瞳孔放大。“小丫头,你知道猫儿是怎么死的吗?”
赵安儿艰难地用双手掰扯脖子上的手,想要妄图得到一丝空气。可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么可能从这样一个高手手中逃脱!赵安儿认命地闭上了双眼,眼泪从眼角划过。她回想起自己这一生。不甘心啊,我怎么能这样死去!不,我不能在这里就死去!为什么连死都是受别人控制!带着不甘,赵安儿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杀死她如杀死一只蚂蚁的男子。我赵安儿发誓:若是今日我赵安儿能侥幸活下来,定要他付出代价!
赵安儿垂下右手装作精疲力尽无力挣扎的样子。悄悄从后背摸出方才藏起来的匕首,倾尽全力向眼前的长臂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