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能够亲自登上舞台,但方想还是给我们安排了庆功宴,我犹豫着是不是该邀请苏沫,在“想当然”的宣传和造势上,她可是功不可没的,但如果她去了话,林寻和我之间又该保持习惯性地冷漠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回的一点默契恐怕又得烟消云散了吧。
正当我愁容满布略显为难的时候,林寻却主动邀请了苏沫,但我总觉得,林寻在和苏沫说话时有股极度的不自然。
“八大家,当时我真怕你会紧张,一上台就来了个狗吃屎……”方想调侃着我在台上的表现,“老实说,你那水平要是正常发挥的话,啧,拿到第一名的概率不能说没有吧,应该比拿最后一名稍微高一点……不过你小子竟然超水平发挥了,勉强合格吧!”
“嘿嘿,是啊,多亏了唐宋。”陈彬高兴地笑道,“所以我们是不是该讨论下奖金的分配问题了。”
陈彬又一次很不合时机的说了话,这一次我们不再选择姑息,拿了一大瓶的冰镇啤酒扒开他的大嘴,咕噜咕噜地直接灌了进去……
在这之后,陈彬总算是安静下来了。但没有了陈彬的疯言疯语,整个氛围又沉寂了许多,林寻虽然带着笑容,可仍旧没有说一句话,苏沫低着微红的脸颊吃着面前的美味,而我在这种场合从来都是扮演者听众的角色,以至于最后就变成了方想的单人脱口秀。
哐啷哐啷!
就在我们一边听着方想的高论,一边品尝着佳肴时,包间外突然传来了玻璃碎裂的声音,还有男人的大吼声和服务员匆忙的脚步声。那一声声大吼在我听来似乎有些熟悉,我还在思考着会是谁的时候,苏沫已经拉开门飞奔了出去。
我们几个连忙跟了上去。在大厅中,我竟然看到一脸醉醺醺的苏远峰肆无忌惮地发着酒疯。满地的玻璃碎片和翻到的桌椅,全都是这个醉鬼的杰作。服务员都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幸好值班经理首先反映过来,叫来了保安。
苏沫看着爸爸近乎癫狂的样子,吓得的全身都在发抖。但看到苏远峰被两名保安拖出酒店的时候,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过去挽住了苏远峰的胳膊。
苏远峰不耐烦的想要推开苏沫的纤手,那双醉迷糊的双眼总算还有一点人性,他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女儿,但仅仅一秒钟后,他又变回了醉汉的本质,对着苏沫大声咆哮道:
“苏沫,你老子都成这个样子,还不把钱……,你赶快给美国的那个婆娘打电话,让她……让她把钱汇过来。”
苏远峰每说一句话,脚下都会踉跄几步,要不是苏沫及时的扶着他,他必定会一头栽进路边大号垃圾桶中。
“滚开,你老子还没醉,用不着你。”苏远峰手臂一用力,将苏沫的身体狠狠地甩在了地上。苏沫却拍了拍白裙上的灰尘,站起来,紧紧地跟在苏远峰后面。
“老子说了让你滚开。”苏远峰不耐烦地喊着,再一次把苏沫推到了地上。苏沫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又跟在了他后面。
我们看着,听着,那个倔强到骨子里的女孩就这么一次次的跌倒在地上,又一次次的从地上站起来。那个女孩,她是多么的担心自己的爸爸,不论苏远峰对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她都不介意,她只是关系她的爸爸。
我再也忍不住了,这是我第二次对苏远峰失去了耐心,
“苏远峰!”
我用尽所有力气的大喊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苏远峰把他的脑袋艰难的转了过来,很明显,他装满酒精的大脑还没有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我一把抢过陈彬手中的饮料,来到苏远峰面前,狠狠地倒在了他的脸上。
“唐宋!”苏沫拉开我的时候,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苏远峰,你真是个混蛋!”我朝着他大喊。
刚才的那一通饮料,让苏远峰清醒了一些,对于我大喊也显得非常愤怒。
但我没有停下来,我也不会停下来:
“苏远峰,你知不知道苏沫心里的痛苦,她在教室里哭得那么伤心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知不知道,苏沫被你逼的都要去做兼职才能养活自己!你又知不知道,苏沫她只是想你好好的,好好的!这些你都不知道,因为你根本不配知道!”
我从来没有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的话,而且是连续的排比句,就算是写作文恐怕也做不到,但当我看到苏沫让人心痛的样子和苏远峰毫无担当的行为时,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苏远峰的瞳孔逐渐放大,盯着我足足有半分钟的时候,然后他转向苏沫:
“小沫,这小子说的都是真的吗?”
苏沫拼命地想要否认,然而脸上的眼泪却已经出卖了她。
夜晚的风吹过我们的身体,像是一支锋利的箭矢,划破了心里面所有的防线。
寂静的四周,我们听到苏远峰嘴里面发出自嘲般的笑声,接着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摊到在地上,苏沫抹去脸上的泪水想要扶起他,可她纤细的胳膊却又怎么办的到。
“小沫,”苏远峰无力地抬起手,抚着苏沫散落在肩上的长发:
“爸爸,爸爸对不起你,你不要怪爸爸。”
苏沫摇摇头,啜泣着说道: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怪过爸爸。我知道爸爸,你有你自己的苦衷。”
苏远峰怔怔的看着女儿,一把将她搂在了怀中。我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男人,这个已过了不惑之年的男人,会突然间像个小孩一样痛苦地哭出来。
我看着面前那对紧紧地抱在一起的父女,不知为什么想起了自己的爸爸,不仅仅是我,林寻,方想还有陈彬他们都想到了吧。
…………
随着“想当然”在舞台上完美的呈现,校歌赛也终于告一段落了。
不过想当然在同学们心中塑造出的狂热形象还一直保存着温度,学校的新闻社为此还特意派出了专人采访小组对想当然的主唱们进行了采访。
“唐宋,林寻,你们能谈一谈获得获得校歌赛第一名的感受吗?”
干练短发的女记者带着摄像同学,在中午的饭点前成功堵截到了我和林寻,她举着录音笔很是期待我们的回答。
我摸着肚子对去往食堂的那条小路望眼欲穿,要是去晚了,说不定连那些免费供应的番茄鸡蛋汤都会被喝个底朝天,所以我用最凝练的语言应付着短发女生各种无聊的问题。可是短发女生却好像越来越有专业记者的状态了,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发问外,还替主动我们回答了大部分的问题。她简直就是达芬奇设计出的永动机,永远不会因为空气摩擦而消耗能量。
就我们要失去最后一丝冲向食堂的希望时,陈彬优哉游哉的出现了。
“彬哥!”我们从来没觉得陈彬是那么亲切可人。
陈彬一见到新闻社的架势,立马来了精神,特意理了理他蓬乱的头发,站在镜头前,开启了侃侃而谈的模式。我和林寻便趁机而逃……
我们实在是很感谢陈彬用一顿午饭的代价换来了我和林寻逃离第一现场的机会,虽然在他录制的那一段时间由于摄像机突然的罢工,导致最后的视频上陈彬连一个镜头都没有出现,但我们还要真心的对他表示感谢,好人呐……
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想当然”在学校中掀起了怎样的一股音乐狂潮,可是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和方想毫无关系。他又回到了自己的无拘无束的节奏,不规律的到校,不规律的离校,那个风一样的男子又回来了……
不过现在,最需要我考虑的问题还是两天后的月考。应对想当然的紧急状况积累下来的所有疲惫终于在隔天让我饱受痛苦。以至于我整天都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
“唐宋,你怎么又打瞌睡了?”苏沫现在无时无刻不盯着我,就连课间短短的休息时间她也要给我布置额外的学习任务。
虽然她不愿说出来,但我能感觉到她是多么的希望我能够赢下和她的赌约。
“你让我再睡会。”我勉强撑开眼皮子,千分之一秒后又立马闭上了。
苏沫用出了她的杀手锏,用笔尖戳了戳我的脊椎,痛的我吸了一口凉气
“再睡下去,你可就要输给我了。”苏沫嘟着樱桃唇,再次用笔尖威胁我。我只好臣服于她恐怖的笔尖下,翻起苏沫特意为我准备的习题集。
“为什么比上次多了三十道?”我惊叹道。
“谁让你对我爸爸那么没礼貌的,这是惩罚。”苏沫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来,“做好了,给我检查。”她蹦跳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看来逼着我做题,已经成为她找到乐子的办法之一了。
我眯起眼睛仔细端详习题集上的那些公式,那些ABCD,那些老长老长的英文句子,为什么我认识它们,它们却压根没把我当亲戚!
靠啊!我长叹一口气,正想找个牲口来发泄下心中的愤懑,就看到陈彬那个戴眼镜的胖子冲进了教室。校歌赛都结束了,这家伙怎么还老是往我们班跑,难不成他准备叛变了?
陈彬是来找方想的,他算准了方想到校的时间,在这一点上我由衷地佩服他,能够如此精确的算准方想出现在教室的时间,恐怕那些教科书上被封为算数之神的天才们也要望尘莫及了。陈彬和方想神神秘秘的说了些什么,还很警惕的防着一旁的林寻,最后两人还是觉得不安全,索性搬到了走廊上,进行更加密切地交流。
嗯,肯定有问题!
于是我以一名无间道人员该有的潜行功底成功的接近了他们。果不其然,这两个家伙正在商讨着某些反间谍策略,通俗点说,也就是作弊!
方想虽然在学校神出鬼没,但每一次的考试他总会准时到场,提前离场,虽然永远出现在成绩单的最后一名,但他似乎颇不以为然,甚至还以此为荣!
相比起方想,陈彬可是考场中的惯犯。他总会以各种巧妙的手段躲过监考人员的巡视,从未马失前蹄地出现在学校的通告版上。
所以说,他们两个都是人才。
只不过,我不明白从来对考试不屑一顾的方想竟然会和陈彬沆瀣一气,实在是匪夷所思。
“八大家,你是什么蹲在这儿的?”方想总算是发现我的存在了。我想要表示自己只是路过,但好像有些牵强,突然间脑海中灵光一闪,笑着看向他们两个:
“两位,能不能算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