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玉婉心中忽然有个想法,安阳王和太子这么势同水火,会不会和避邪宝珠有关?
岑玉婉也正自思量中,岑夫人拉起她的手道:“你们姐妹都嫁出去之后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常常见面了。你有空去看看你大姐,你大姐夫程亮升了山东巡抚,不久就要上任了。以后你再想见她就难了。”
岑玉婉想起自从各自出嫁后,还没见过两个姐姐,问道:“姐姐们都好吗?”
岑夫人笑道:“好,都好。我倒是担心你。你在王府过的习惯不习惯?我看你都瘦了。想吃什么,娘给你做去,今天吃过饭再走吧。”
岑玉婉心里一热,忽然撒娇道:“我今晚就不走了,陪您好不好?”
岑夫人笑道:“这怎么行?你一个嫁出去的闺女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就回娘家住?”
岑玉婉噘嘴道:“怎么是随便?母亲病了,我在家侍奉母病呀。”
岑林柏道:“可你毕竟是王妃,不同于普通人家的媳妇,这样不和规矩。”
岑玉婉想到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冷笑道:“不和规矩的事多了,我这算什么?”说罢叫道:“紫纹?”
紫纹应声走了进来。
岑玉婉吩咐道:“你回王府跟武总管说一声,督卫夫人生病,我今天就住在督卫府了。王爷如果有事就上这来找我。”
岑林柏看着初显威仪的女儿,心想:“才不到一个月,已经跟在家时大不一样了。”
实际上当天晚上安阳王没有事找他的王妃,因为他也没有回王府。当晚他去了契干所住的驿馆与契干彻夜长谈。
说来他与契干认识还在哲哲之前。曾经他们是两个最逍遥的王子,一起喝酒吃肉,骑马打猎,戏园里看戏,画舫里听曲。当时的种种现在回忆起来恍若隔世。如果不是丢失了避邪宝珠,现在自己还会不会与他一起继续着那逍遥自在的日子?应该有些不一样,因为自己肯定已经是他的妹夫了。
而契干此次就是专门为避邪宝珠而来。赫别部确实有颗世代相传的避邪宝珠,也确实在迎亲队伍走后便丢失了。自此以后,赫别草原便灾难连连,夏天旱灾,冬天雪灾,今年秋天还起了一场无名火,烧死牲畜无数。所有赫别人都认为这是因为他们丢失了避邪宝珠,遭到了神灵的惩罚。所以塔格泰汗派契干日夜兼程赶来,再次索要避邪宝珠。但是无奈顺隆帝满口答应帮忙寻找,却没有任何实际行动。契干也知道此事牵扯太子,要找回宝珠难比登天。眼看这次又要无功而返了。想起在水深火热中的子民,契干心如刀割。
此时这个草原上最勇猛的雄鹰握着酒杯坐在安阳王对面,声音哽咽道:“你不知道我们赫别部的子民现在有多凄苦。你现在再去草原一定认不出来了。我们就像草原上走失的羊羔一样无助。我们经历了一个又一个的灾难。我们赫别人是不会被灾难打倒的。但可怕的是我们不知道还有多少个灾难等着我们,我们不知道神灵的这种惩罚什么时候是个头!难道神灵真的因为我们丢失了避邪宝珠而要亡我赫别部吗?”说完这个铁铮铮的汉子竟然哭起来。
安阳王安慰道:“你不要灰心。什么神灵那一套我是不相信的。这几年草原的人是受了不少苦,可是你仔细想一想,这里面除了天灾难道就没有人祸吗?你们赫别号称百万人口,我看至少有十万是巫师。无论大事小情,都要先请巫师占卜一番。战场上每个部队里都有一名随军的巫师,不还是败了吗?巫师既不农耕也不放牧,却比农民和牧民吃得好,穿得好,这样的人多了,平时积累的余粮自然少了。灾荒之年来临时拿什么度过?你们现在遭了灾,就应该向皇上要赈济,要粮食。而你日夜兼程赶来却只要宝珠,绝口不提粮食。即使现在就让你把避邪宝珠带回去,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被盖?”
他话虽刺耳,语气却真诚。契干道:“我知道,你们读书人不信神鬼。可是你们京城里也有相国寺,护国寺,连皇后,皇妃也经常去烧香。佛难道不是你们的神吗?丢失宝珠前我们连年风调雨顺,而丢失宝珠后我们就连年灾祸。这难道都是巧合吗?”
安阳王笑道:“这世上的确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但这些东西既看不见也摸不着,多说无益。君子只要修德行,自然会有一股浩然之气,什么邪晦的东西都会避道而行。就国家而言,只要政治清明,德惠百姓,上天哪有不佑护的?”
契干摇头道:“说起道理来,我们十个赫别人也说不过你们一个汉人。但是没有宝珠你让我怎么回去面对汗王,面对子民?他们日夜祈祷,像乞求雨水一样乞求天子能够还给我们避邪宝珠。”
安阳王皱了下眉头。赫别一定有不少人认为是父皇抢走他们的宝珠。这个误会不消除,就会永远的埋下一根刺。消除这个误会最好的办法就是帮他们找回避邪宝珠。可这不是马上就能办到事,眼前这一关要怎么度过?
见安阳王低头思量,契干几经踌躇,终于还是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到安阳王面前。
安阳王垂眼一看,不由得浑身一震。上边一行小字:庆玥哥哥亲启。
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写得出这样清朗而不失秀气的字,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这样称呼他了。那如花的容颜,那灿烂的笑容,那飒爽的英姿,恍若眼前。曾经的海誓山盟,曾经的低语缠绵,本来以为已经忘记,本来应该忘记的一幕幕,又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安阳王颤声道:“哲哲……她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