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的丫头。”墨菲以看弱智的目光悲悯地看着他,“明白了没?”
白帆摸了摸鼻梁没吭声,他身后却爆出几道笑声。“行了,快让二奶奶进来吧,没的先把你踢下楼去。”
白帆闪身让出位置来,墨菲就甩了梁继的手,一马当先地走了进去。“我很少踢人的。”墨菲腹诽,只杀人。
圆桌旁已经站起了四位,其中有一个是个熟的,竟是门房上的马三。他也是门房的管事之一,这一点倒是墨菲没想到的。
“二奶奶,您请这边坐。”马三笑得眉飞色舞的,“我就跟这几个小子说,咱们家的二奶奶,那可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主儿,他们非不信。”
墨菲也只是诧异了一下便恢复了正常。点点头,顺他的手势坐了下去,“大家都坐吧,先自我介绍一下。马三就不用了,去传菜吧,我可是饿坏了。”
马三一愣,却又笑得更厉害了,“好好,二奶奶稍等,小的这就去。”然后示威地冲那几个哼了一声,转身小跑了出去。
梁继右手食指挠了挠眉梢,安静地坐在墨菲的左手边,“娘子稍等,菜很快就上来了。”
墨菲点点头,见那四个还没坐,就比划了一下:“都坐都坐,既然二爷能让你们过来,就都不是外人。白帆,先从你来吧,多大了,做什么的,我也好有个印象。”
白帆正色的时候还是有几分干练的样子的。墨菲边听边点头,也将另外三个逐一用眼神打过招呼。
朱晖,朱大郎,三十三岁,是最年长的一位,那两家绸缎铺子之一的掌柜,也是最沉稳的一个。八岁做学徒,十三岁那年被店里的伙计欺负得差点儿没死了,被当年仅七岁溜出学堂的梁继救下,自此成了梁继的人。却不是第一个,第一个是马三,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奶兄。
杨大,名字不记得了,十岁那年冬天被梁继捡到时已经是冻成了人棍。拖到朱晖那儿后,两人合伙又用雪搓,又灌酒地给折腾回了一条命。不用说,早就把命交给梁继了,二十年的交情,现在是梁继自己染房里的大掌事。
最斯文的就是最后这位了,荀况,据说是荆州名门之后。今年二十一岁,是几个里最小的,也是脑子最活的一个,在另一个铺子做掌柜,实际上是他们的狗头军师。跟了梁继有八年了,最初是跟白帆打对头来着。两人都在街上练摊儿……就是摆个掉了瓷的破碗往街角一蹲的那种摊儿,结果相看两相厌……
最戏剧的就是,白帆会点儿功夫,那时也算是街头……小乞儿中的小头目了,结果揍了荀况一顿后,反被人家暗算了好几回。
那时,白帆已经追随梁二了,传递个消息,打探个高门大户家的秘闻之类的。梁继自是不能看着手底下的人吃亏呀?一来二去的,倒是被荀况的聪明给勾搭上了。……当然,这是墨菲的腹诽之言,这一群的虾兵蟹将,真难为梁继怎么划拉的。
墨菲边吃边听着他们的相互揭短边用眼扫着白帆。虽看上去一脸的痞气,却也是个能用得着的。年纪不大,倒是混出个名号来了,也算是城南一霸了,不少店铺都按月交银,就是俗称的保护费。不过,用白帆的话来说,他讲的是义,这些年,被他保护的店家也都很自愿地交些银子上来。有流窜过来的打秋风的痞子,他也真的管事儿。
梁继安静地做五好男人,自己没吃什么,一直服侍着墨菲。只要她眼光一瞄哪道菜,下一秒,那菜就到了墨菲的小碗里。不只如此,像鱼刺啦,虾皮呀,螃蟹壳之类比较费事儿的,一率亲力亲为,令那五人看得直傻眼。
二爷从来都是别人侍候的主儿,什么时候练出的这手绝活儿?马三冲那几个连连挤眉弄眼的,一脸的得意,手指在桌下比划着,认赌服输,痛快给银子……
墨菲也喝了不少酒,把梁继看得双眼连闪。从没见过一个女子能把酒喝得这么荡气回肠,简直比男人还男人!
荀况不太出声,桌面上有白帆跟马三在,就不会冷场的。他一直观察着墨菲,觉得爷在奶奶跟前像变了个人似的,不过那一直噙在嘴边的笑却真实得很,可见真的给陷进去了。这些年,就没见过爷对哪个女子这样用心过,却是冷在家里四年之久的正妻,这让他起了疑心。说不通啊?可爷又不像是中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一点实在令他费解。
墨菲大概喝下四、五壶酒,才觉出酒意有点儿上了头。虽说这时的酒,度数还不高,但都是粮食酒。她前世没这么喝过,一直保持着警惕,也不知道底线在哪儿,生怕出洋相,便不再举杯就干。侧脸看了看一直像小跟班似的梁继,“你也吃呀,别只顾着我,我都差不多饱了,你还没吃过什么呢。”
梁继顿时乐得跟什么似的,“娘子,为夫想吃……”眼神瞟向那肥美的大螃蟹。
墨菲瞧得明镜的,哂笑一声截住他的话头,“吃什么好呢……吃鱼吧,吃鱼最健康,男人还是少吃海鲜的好,省得痛风……关节疼。这块鱼肚给你吃,刺少肉又肥。”
“哦……多谢娘子。”梁继还是欢天喜地把那块鱼肉顺进嘴里,“娘子懂得真多。那他们吃就不怕关节疼吗?”
“他们又不是你,疼就疼吧。”墨菲淡淡地说,见众人眼神有异,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他们跟你不一样,还没被淘空了身子。”
于是大家的表情更诧异了,却是跟刚才完全的不一样,想笑又拼命的憋着,脸都涨得发紫了。只有梁继的脸,彻底黑了下来,苦笑道:“娘子还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为夫的身子被淘空了?为夫壮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