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首姓燕,名娇娘,双十有二,正是女子最美好的年纪,只是在青楼里再美已是过季的花儿。可叹怀揣一颗向阳心被残害得花容失色,却也令人心怜。瓜子脸儿苍白无血色,一双眼却澄亮亮的,令人一望便知是个心念坚定的人。右脸颊一道三分长的划痕,肉皮翻着,左脸却依旧是绝色……真真的可惜了。
虽然人家做过行首,是个私娼,如同几十年后的李师师,但人家赎了身后,可就是良民了。且还未正式入贵家门,弄成这样就是故意伤人。
赵顼也有颗怜花惜玉的心,当即宣太医过来,为燕娇娘处置伤口。
墨菲亲自跟着,看到娇娘那如玉的背上居然青紫见血,心头气就赶着往上拱。
待娇娘缓过些精神,墨菲很认真地问她,还想不想与那贵家子过日子了。娇娘一咬牙,连个女人都护不住的,哪个还敢嫁?她就是拼着一死,也要告那家个落花流水。
墨菲便叹息,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势必会掀起滔天巨浪,若是没有必胜的信念,还是让那家人多赔些银钱算了。
娇娘一听泪花滚落,都道妓子卑贱,可谁又是心甘情愿过那以身侍人,含泪卖笑的日子?难道妓子当初不是好人家的女子?妓子就不是爹生娘养的?凭什么喝一样的水,吃一样的米,就只因为沦落为妓,就再做不得良人?她不服!
拥有现代魂的墨菲自然燃起了同仇敌忾之心,拿着娇娘给的一份财物名单就去找了赵顼。
赵顼二话没说,让人拿着单子去贵家把这些东西取了回来。
整整十个上了黄铜大锁的楠木金丝大箱,连赵顼都好奇……嗯,目光有些诡秘了。
墨菲不客气地一点他的额头,这家伙才得了那么多银子,不会是又见物心喜了吧?他得多缺钱哪?这样一想,当初从他手上挖出来那一万两,他得心疼成什么样?难怪这些年抓着自己不松手,百倍千倍地往回赚了。这样一想,墨菲看他的目光就有些不善了。
赵顼再怎样,那也是一国之君,又在那张要人命的椅子上折腾过几年,岂会看不出来?当即一变脸,露出无辜的小眼神,“姐姐……”
墨菲知道,若是直接让赵顼插手管这档子事儿,也是不妥。可这事,他若不说话,娇娘这亏也是吃定了的。于是哼了一声,垂眼不语。
赵顼吃不准她的心思,尤其是一脸的冷漠时,这心就七下八下了。话说这几年,他陪了多少小心才走近她的心哪,容易吗?说出去就是一部帝王血泪史。整个后宫加一起,都没这一个费的心思多。不过,付出总会有回报,姐姐是个招财童子……招财猫,变银子跟变戏法似的。又是个杀神,他可是听说了,这位砍人脑袋跟玩儿似的,百战之士看着都胆战。只能顺毛撸……
“皇上还缺银子?”
赵顼一听从她嘴里冒出皇上二字,心就一颤。他倒不是贱皮子,相反,他觉得一旦墨菲与自己划清界线后,自己就再讨不去什么好不说,还会失去她。
“姐姐,咱们姐弟说话随意就好。”赵顼亲自为她倒了杯茶递了过去。“有啥话,姐姐只管说就是了。”
墨菲瞥他一眼,“穷成你这样的皇帝还真是少见哪。”
赵顼听了这话,悬着的那颗心就奇异地落了下来。“是呀,还是姐姐心疼我。”
“少来,说几句软话就想糊弄我是不是?”墨菲抿了口茶,“这什么茶呀,真难喝。”
赵顼听得脸有些绿,“这是今年的贡茶,新茶。”
“是吗?”墨菲古怪地一笑,“你附耳过来。”
赵顼一愣,却又有些心喜,笑嘻嘻地凑过来:“什么话非要悄悄地说……”不想越听脸色越沉,最后阴云密布了。“这是真的?”
“我也只是听说而已,真不真的,还要你自己去查。不过这不是急的事,若是办好了,倒又是一笔进帐。”墨菲拉他坐下,“新法自有它的好处,不过有点儿远水解不了近渴。”
赵顼被她突然拐到变法上,一时转不过弯来,但那远水不解近渴倒是深有体会的,连忙点头,福灵心至地问:“姐姐可是又有好法子了?”
“你且看,娇娘自己的家当,去了自赎后还剩下这许多,便可知哪里的钱多了。”墨菲溜他一眼,又追上一句:“别动歪脑筋,妓子的私房也是人家用血汗赚回来的养老钱。”
赵顼脸上一热,讪讪地笑笑,“那姐姐的意思……”
墨菲一拉他,又咬着他耳根嘀咕了半天。赵顼听得很专注,连连点头,手却悄悄揽上她的腰,脸色越来越愉悦。
“明白了吗?”墨菲欲坐直,却发现动弹不得,这才留意到赵顼的小动作。用力一拍,“干嘛呢干嘛呢?”
赵顼有些不舍地松开手,“姐姐在家吃不饱吧,不然怎么还是这么瘦?瞧这腰,一摸都怪可怜的。”
“就这腰条了。”墨菲起身,“把大宋律例送给娇娘看,这官司一定得打赢。女人的地位太低了,就算是贤妻良母吧,上要侍候公婆,下要养育子嗣,还要管着小妾们的庶子女,可男人都干嘛去了?在外花天酒地。所以女人的地位一定要提升,不论是良家女还是妓子。那些文官们一提到打仗就个个瘪茄子了,不是和谈就是和亲,连皇家女都敢推出去做挡箭牌。这是西夏国主还小,你的公主们也还小,不然的话,也少不得有人要和亲保国呢。女人能顶半边天,不要小瞧了女人的力量,你是皇帝,得给天下的女子撑起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