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的尼德兰虽然没有名义上的国王,但是奥兰治亲王代表了尼德兰人民的统一声音。而尼德兰真正让全世界都惧怕的力量也瞬间爆发了出来。
尼德兰有钱,钱的力量是十分恐怖的。
尼德兰的统治阶层是商人,城市和军队属于由商人构成的商会,在其他的国家相互打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尼德兰根本没有打就直接接受了西班牙的统治。西班牙惨败的时候,尼德兰独立了,没有遭受战火摧残。因此尼德兰一跃成为整个欧罗巴、乃至全世界最有富有的国家,其商船的数量在一瞬间就成了全球第一。
一个有钱又富有民族凝聚力的国家,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最先进的战舰被迅速用巨资砸出来,并首先装备商会,保护尼德兰在远洋的经济利益,争夺印度洋的占有率。
许三宝原本想早早回去的,但是现在却不急了。绞尽脑汁试图问出一些关于黑船的消息,但是很明显,不是斯蒂芬舍不得告诉他,而是他也不知道黑船的详细信息。
实际上,他是被鹿特丹商会召唤,向印度洋战场集结的。
斯蒂芬提督是鹿特丹商会的二号人物,而头号人物,也就是他效忠的主人米歇尔总督,才是尼德兰海军最强舰队的总司令。
尼德兰海军统帅米歇尔·德·勒伊特,曾经完美地击败了进攻尼德兰的不列颠舰队,四天的大海战之中将十七艘敌舰和八千名不列颠海军沉入海底,其中包括号称“不沉战舰”的皇家太子号,从而拯救了共和国。他麾下拥有一千艘战舰,保护着尼德兰各大商会超过一万五千艘商船,是大洋之上任何水手都知道的无敌英雄。
许三宝起身告辞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尼德兰的商船已经在舰队的护卫下自港口起航,在此地与斯蒂芬提督所乘坐的旗舰集结,第二天一早起航南下。
斯蒂芬虽然收获颇丰,但是对于泉州的官僚的印象却极差,一天都不愿意多呆了。
许三宝猜想,这可能跟尼德兰的性质有关,毕竟他们目前是一个连国王都没有的共和制国家,因此更加受不了大明官僚那一套。
正和斯蒂芬提督握手告别的当口,忽然一声炮响从石湖港的方向传来。
紧接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炮声隆隆,接连不断地响了起来。
在瞭望塔上的水手大声喊叫起来,一下子旗舰上所有的人都跑了起来。斯蒂芬的神情又惊又怒,连声喊叫,发号施令。
“发生了什么?”许三宝看到一艘商船燃着烈焰,拖着一道滚滚黑烟,从石湖港逃出来,没走多远就沉下去了。
“东瀛疯了!就是你们说的倭寇!”斯蒂芬提督咬牙切齿道,“是德川家的九州舰队!他们打算直接袭击泉州港口所有的商船!”
“不可能吧!”许三宝大吃一惊。
现在的泉州港,应该是海上防卫实力最强的时候。因为远洋舰队都会有几艘护卫舰保护自己的商船,而现在泉州港里挤满了各国的商船,港口也驻扎着各国的战船。
德川家的舰队直接袭击泉州,不但是对大明宣战,同时也是向所有的商会背后的国家宣战!
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郁金香号和四艘三桅大战船急速向着石湖港驶去,保护本国商船,尼德兰有五艘商船正要从港口里起航,就遭遇了这场在东亚史无前例的大海战!
石湖港的位置非常特别,泉州入海口两侧的海岸如犬牙合拢,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天然避风港湾。石湖港就在南侧犬牙的内侧,因此那一侧的情况在他们所在的位置是看不到的。
等到绕过挡住视野的那块半岛,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情况惊呆了。
许三宝根本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
七八十艘铁甲大舰挂着绘有各色家徽的巨帆,一波波列队排开,封锁了泉州港口外部的大片海域,正在对着石湖港狂轰。
印象里,东瀛战船都是肉搏的忠实拥护者啊,现在竟拥有这么强的炮火?
数十艘泉州水师的战船正在迎战,但是一波对轰之后,水师的船就已经沉了一半。剩下的正拼命想要靠上去进行肉搏。
石湖港一片末日景象,各国商会的护卫舰都乱糟糟地对着东瀛的铁甲战船开炮,但是因为被堵在港口内,没法拉开队列,想跑也是不能。东瀛的战船所装备的大口径火炮相当先进,比西洋舰队的火炮威力丝毫不差,大明水师和印度人的炮火威力根本没法和对方比。
许三宝十分震惊,万历年间的朝鲜对倭用兵时期,丰臣秀吉的海军还完全是肉搏战术为主。这几十年的时间,东瀛的海军竟会有如此巨大的变化么?
“我的上帝!”
史蒂芬提督立刻下令改变行进方向,摆开阵型,从另一侧对着德川舰队开炮。
用这么几条船击败这么强大的对手是不可能的,斯蒂芬提督唯一的愿望就是把南侧撕开一个口子,让憋在里面的尼德兰商船和剩下的两艘护卫舰出来,然后他们就可以逃之夭夭。
突如其来的几艘尼德兰战舰让德川舰队措手不及,七八艘铁甲战舰一起调转炮口,向着他们还击。
斯蒂芬提督指挥舰队且战且退,巧妙地将这些对手引向东南方,这样就出现了他们所希望的空当。果不其然,一串尼德兰商船在水师舰队、港口炮台和本国护卫舰的三重掩护下冲了出来。
水师提督吕奉不晓得赶到港口没有,但是水师官兵已经都急了。如果连港口里的商船都保护不了,泉州就完蛋了。
德川舰队一波炮声响起,数艘水师战舰起火沉没,炮台一片火海。但是尼德兰的商船和一些印度商船都逃了出来,法兰西商会的船队也紧随其后。德川舰队逼近,泉州港口南北两侧码头忽然数百条水师小艇一起下水,不要命地向着德川舰队的大船冲去。
这种蚂蚁啃骨头的战术居然奏效,德川舰队不得不停止射击,向外散开。如此多的战舰调整队形是一番很大的动作,港口内的商船立刻趁机逃出,沿着海岸向南全速逃离。
“对不起,我们得先离开这里!我的朋友,你得改天才能回家了!”斯蒂芬提督下令掩护尼德兰商船,全军逃走。
那些德川家的铁甲战船似乎有些笨重,速度没有他们的船快。所有的人都在拼命祈祷,南风,南风再吹得猛烈一些吧,千万不要停!
距离越拉越大,铁甲舰明显追不上,都停下来了。所有的船上一片欢呼。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铁甲舰的中间忽然出现了一艘黑漆漆的大船。
所有的人都惊呼了起来:“黑船!”
一艘由钢铁铸成的黑漆漆的巨大战船,从烟囱里喷着滚滚黑烟追了上来!两侧有一丈高的巨大的桨轮搅动着海面,让这艘钢铁巨兽一面喷吐着炮火,一面追了上来!
而在这要命的时候,风居然弱了下来。所有商船上的人登时面如土色。
斯蒂芬提督大声命令所有战船向黑船发起攻击,郁金香号和四条三桅战船横过船身,将所有炮口对准黑船。黑船正好进入火力射程,顿时五条大舰一起开炮,上百发炮弹一起射向三里外的黑船,眼瞅着多发命中,在黑船的装甲上爆起火花。
那黑船竟丝毫没事,连速度都没有降低。轰的一声,黑船开炮,仅一发,郁金香号船尾爆起火光,半个船楼都被炸飞了。船上两百多名水兵瞬间血肉横飞,碎木板像暴雨一样从头顶洒落。
斯蒂芬提督身体多处被炸伤,滚到甲板上满脸是血,居然没死,拼命喊叫着,让水兵准备肉搏。黑船的目的很明显,是劫掠!他们想要船上的货物,还有这条船本身!否则的话,以这发炮弹的威力,刚才那一炮就会将郁金香号直接击沉了。
许三宝大惊,这是什么炮弹?现在海军所有的弗朗机炮大都是实心铅弹,东瀛不但建造了黑船,而且开始使用里面有火药的炮弹了?
黑船加速逼近,郁金香号的水兵都拿枪集合在甲板上,准备向倭寇开枪。
黑船靠近了,甲板上没有水手,一个人都看不到。郁金香号上的水兵都傻眼了,甲板上怎么会看不到人?
两船相距只有两百米了,黑船减速,舱门打开,走出了两台武士模样的机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