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部洲边际的天空上出现了一个黑点。
自泽之海南岸凌空飞起的苍鹰,迎着逐渐升起的朝阳,漆黑的羽翼时而折射出银色的光辉,在云层间自在地穿行着。天地间绵延着海市蜃楼般的山峦,它越过贺州的须弥山,在空中一路向东南方飞驰,进入到部洲的边界。
它调整着羽翼,逐渐降低着滑翔的高度,最终在郊外的一片密林边降落。
一阵风起尘涌之后,弥漫着薄雾的草地上出现了一个赤裸着身体的俊美少年,他笔直地站立着,将黑夜一般的长发自脑后高高吊起,伸手掀过一件镶着银边的湛蓝华服披盖在身上。整理好穿着,他便动身向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不远,路边却出现了一抹淡金色的人影。那人看上去也是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皮肤白皙。他的身上挂满了各种玉石雕琢而成的饰物,脸上是阳光般温暖的微笑。
“哟,辉夜,任务执行得还好吗?”
金发的少年面带微笑地搭话道。
“完成了。”辉夜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为什么你会在部洲?”
“我也是来执行任务的。”
“是吗。”辉夜转身便要继续向前走去。
“唉?竟然对我这么冷淡,让人好伤心啊。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关切地问我有没有见到一个染了头发的银眸少年吗?”说话人依然是一副灿烂的微笑。
辉夜的身体僵在了原地,“你说什么?”他停了片刻,接着危险地眯起双眼;他威胁般得走上前去,带着敌意毫不客气地揪起那人的衣领:“为什么你会知道朴秋,你对他做了什么?”
“咦?那个孩子果然是辉夜的朋友呢。”金发的少年没有丝毫的惊慌。并没有见他动作,却好似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将辉夜修长的手指从他的衣领上松了下来。他依然笑着:“我对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那孩子为了追寻你似乎去了五华。他乘坐的马车已经离开了七天,我想现在应该到了。”
辉夜的脸色苍白下来,他来不及答话,撇下身后的人风一般地向前跑去。
留下金发的少年微笑着站在朝阳的晨晖下,身上映衬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 * *
一滴,两滴,雨水淅淅沥沥地降落下来。
神色悲哀的人影一动不动地跪在雨中,被水打湿的发丝滑落下来贴住他的脸颊,石墨色的水流淌下来,露出一头柔软的银灰。
朴秋静静地跪在长满青草的山谷中,他身边的草地落满了凋零的樱花,被雨水击打着,深深地嵌入草间的淤泥。他闭着眼睛,他听到每一滴雨水落地的声音,他听到远处雀鸟还巢时焦急的破鸣声,他抬手捂住双耳,听到体内仿佛火山上熔岩潺潺流动的声音。
气味,草叶的气息,花瓣卷杂着泥土的气息,他甚至幻嗅到了深颈山上山林里的气息。雨水的味道涩涩地流过少年干涸的嘴唇,滑入嘴角。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大雨依然瓢泼,他抬起眼来看到天边殷红的晚霞,焦灼一片好似泣血的残阳。他跪了那么久,他甚至不知道他祈求的那个人是不是会明白他的心意。她是不是在谷间的某个地方默默地注视着他?抑或是她早就离开了这个空灵的地方?
眼皮越来越重,不一会,朴秋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