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亚贤站在讲台上,戴着金丝眼镜,穿着白衬衫没有领带,平整的西服是昨晚仔细熨烫过的,一头浓密的头发四六开,这发型保持多年了。多年之前香港四大天王风靡大陆,他就特别崇拜郭富城,曾经也想过自己能像郭富城一样,站在台上C位跳舞唱歌,看着台下无数的荧光挥舞。此后就留起了那个时代郭富城式头型。
小学时期高亚贤是那个父母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成绩优异,腼腆听话,从来不惹事生非,甚至考试成绩稍微差点就能找个没人的角落哭一会。他母亲逢人必说一句:“唉,我家孩子只知道学习学习学习,怕是以后要被人欺负吃亏哦!”说话的时候一脸得意的笑着。
按照他父母原定的路线发展下去,高亚贤应该是一个温文尔雅的教授或者医生,然而这条路在他初中开始就偏离了。初一下半学期以后,看着周边的同学一个个的像雨后的春笋一样,个头节节拔高,高亚贤明显感到焦虑。以前回家都是乖乖的找个大人们能看见的地方端端正正坐下,然后拿出书本目不转睛的盯着,虽然很多时候思绪已经飞到在电视里那些花花绿绿的世界,但身体总能一动不动。现在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问母亲:“今天有没有红烧肉?”因为他听到班里又高又壮的小胖总是和同学说,每天都要吃老妈烧的红烧肉。然而,不管吃多少肉和多少牛奶,高亚贤并没有跟别人一起长起来,身体仿佛就停留在了乖巧懂事的那个阶段,每天最害怕体育课,每天最喜欢听到的一句话就是:“今天体育老师生病了,改成数学。”
这种情况持续到了高中,身边的大部分女同学都开始出落的亭亭玉立,男同学在操场上挥洒汗水,他还是瘦瘦小小的,背影看起来甚至还是个小学生。看着男女同学的一颦一笑,聚在一起谈笑风生,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悸动,然而还是和多年前看书一样,身体并不会动摇一分。久而久之,同学们好像忘记了他的本名,只会喊他“高压线”。他自己也慢慢接受了这个名字,虽然成绩还是一如既往的优异,甚至代表学校参加了市里面的中学生化学竞赛并得奖,然而领奖都是父母代领的,他不喜欢继续在别人眼里装乖巧听话,并惧怕别人看他的目光。
直到现在面对着一众学生,高亚贤依然是轻言轻语,每次下课铃一响绝不拖堂,每天的课时都是计算的准确无误,总是提前几分钟讲完内容,也不管下面的学生是在聊天吃零食还是下棋玩游戏,统统跟他都没有关系,因为他要早点回到办公室,避免和现在营养过剩,发育更加优良的学生同进同出。
讲完最后一个章节,高亚贤抬手看了看手上的卡地亚手表,离下课还有4分多种,他开始一遍收拾备课本,一遍低着头说:“今天的内容就到这里,接下来大家自己消化消化,有不懂的可以再群里艾特我提问。”台下稀稀拉拉的响起了几句心不在焉的:“谢谢老师,老师再见”。高亚贤拿起教材,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教室,快速的传过长廊回到了办公室,拿出抽屉里的镜子和梳子,对着整理起了头发。
“高老师,今天又准备去相亲啊。”李明芬手里拿着透明保温杯,咯咯咯的笑着从后面走过来,看着高亚贤手里的梳子打起了哈哈。高亚贤从镜子里看这李明芬的脸,尴尬的把梳子放下去,转头说了句没有没有,急急忙忙的走出了办公室,来到了校园露天停车场。高亚贤快步走到整个停车场唯一一辆新能源车的旁边,车子自动解锁了,他钻进去发动了汽车,朝着家里开去。
高亚贤家住在市里面一个中高档小区,父母退休后生活富足,加上他自己工作的积蓄,买下了小区里面顶层的一个大复式间,三个人一起住在这里,平时父母亲养花遛鸟,享受晚年,他自己下班后就在顶层阳光房玩网络游戏。
进小区停好了车,还没到吃饭时间,进楼门口的时候,父亲高搏正在和几个棋友在下象棋,听见旁边有人喊高老师回来啦,抬头看了下高亚贤,马上又聚精会神的回到了棋局。高亚贤望了下打招呼的老人,微微笑了一下,低声回了了一句“嗯”,然后跨过一个个鸟笼,径直走进了电梯。进门母亲夏慧芝正在做饭,见高亚贤回来,马上搓着手迎了上来,“亚贤,快你先随便吃一点,不要让人家姑娘等,一会热情一点,该买点什么买点什么,别省,听见没。”“知道了,今天有没有红烧肉?”“有有有,马上出锅了,你先吃,吃完你就赶紧出去,我等你爸晚点回来一起吃完收拾。”边说着边回厨房看了下锅,拿起个调羹沾了下锅里的红烧肉汤汁,尝了尝,有轻轻的捅了下大大的肉块,就拿起盘子盛了出来。高亚贤坐在餐桌,看着母亲把一盘子红烧肉放在自己面前,头也不抬的夹起了一块,吃了起来,嘴角流出一条油脂。
吃了十多块肉后,高亚贤扬起了头,闭着眼睛满足的微笑着,拿纸擦擦满嘴的油渍,站起身来就往门外走,穿好鞋子了回头看了看一直望着他的母亲笑着问道:“你看我这样过去有机会吗?”母亲满脸笑容:“没问题儿子,到了多和姑娘提提工作和家里的情况,最好能带回家里来坐坐!”高亚贤笑的更灿烂了。转身出门,门一关。夏慧芝马上跑到客厅拿起电话拨了起来,接通后说道:“吴姐,我儿子出门了,麻烦你看下对方姑娘出发没,谢谢吴姐啊。”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心情忐忑的坐下来若有所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