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浮仔细回想了半天,仍没有头绪。只是感觉此人的灵魂似仙魂又似魔魂,当听到这个乞儿的名字郁刑时,余浮激动难已,忍不住站了起来,其他长老看到余浮如此激动,开口道:“可是有心仪的弟子了?”
顾竹注意到余浮的神色,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余浮顿觉失仪,坐下观看郁刑的比试。看到他狠辣的招式,又想到他是自己的挚友,犹豫着要不要收他为徒。
余浮思绪万千,百年前,不知郁刑干了什么,自己赶到仙魔池时,郁刑便已经容貌尽毁成了堕神,而后被打下轮回,受尽轮回之苦。
自己在翻阅阎王的生死卷时,看到了郁刑的转世,可世世他都会犯下残害同门,滥杀无辜,欺师灭祖的大错,死后又受尽灵魂鞭挞之苦。并且小时候的经历怎一个惨字了得。
郁刑一出生便被遗弃在乞丐堆里,干着乞讨的事。
随着年龄的增长,郁刑越长越美,乞丐们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时,风月楼的红娘却以十两银子买回了郁刑。
郁刑到了风月楼后受尽欺辱,因不愿接客,红娘便安排他做了打杂的,同行的小厮见红娘不重视郁刑,一不高兴,郁刑跪钉板,喝滚茶,睡柴房是常有的事。
就这样,曲曲折折地过了两年,直到喝醉的客人死死地拉着郁刑,想要将他压在身下时,郁刑拿着随身携带的菜刀捅死了那位客人。由此开启了逃亡之旅,千辛万苦地到了浮沉山。
余浮拉回思绪,眼看着郁刑渐渐处于上风,心中莫名喜悦,思量着收郁刑为徒弟的可能性。
生死卷中记载郁刑睚眦必报,在进入浮沉宗之后不知因为什么,一路黑化,叛出浮沉宗,化身为魔,血洗风月楼,并杀尽欺辱过他的乞丐,屠尽浮沉宗的弟子。
如今他已进入浮沉山,趁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对他嘘寒问暖,用爱感化他,希望能改变他的命运吧。
时间渐渐推移,第一场比试已然结束,红萤便通知剩下的弟子准备明天的第二场考验。
余浮走在回浮竹阁的路上,仔细回想着他进入这副身体这一个月所发生的事。
浮沉山中有一个大门派,名曰:浮沉宗。
浮沉宗中有五大峰,每峰各居住着一个宗师。
浮竹阁并不是掌门居住之地,但余浮穿来后一下便喜欢上了浮竹峰,同二长老清尘打了一个赌,赢了便与清尘换峰居住。
而现如今,大长老余沉常年闭关,所居住的浮云峰上一个弟子都没有。
二长老清尘居住在浮沉峰上,桃花朵朵,如临仙境。男弟子甚少。
三长老红萤是浮沉宗中唯一的女宗师,居住在浮梦峰上,性格孤僻高傲冷漠,弟子甚少,对弟子要求严格。
四长老箫铭神出鬼没,余浮至今未曾见过他,连居住在浮玥峰上的弟子也时常找不到他,但每次宗内一有大事,发送传音符,他又是第一个到的。
今年的弟子选拔,他却未到,只留了一句:今年不收弟子。
次日清晨,薄暮氤氲。紫兽生烟,帐内风月无边。
余浮就着寝衣睡的正鼾,白皙皮肤,大红寝衣。此时,余掌门衣衫不整,香肩微露,添了别样的诱惑。
突地,余浮猛地坐起,似受了惊吓,久久呆着,口中喃喃道:顾竹童年是这样的吗?
那令人心痛的画面
久久刻在他的脑海内
:
他梦见他穿着一身流纱墨袍,腰间系着白玉绥带,别着镂空鎏金银香熏球香囊,沿着曲曲折折的廊庑,绕过亭台水榭。
走进一间屋子,甚至不算房子的房子,里面堆满了杂物,一个身穿皇子衣袍的孩子躺在一张凉席上,衣服单薄,微微蜷缩着。额角是一大片血迹,已经干了。
血在男孩的脸上,似开出了一朵妖艳的花。余浮眼尾渐染一抹绯红,眼中顿生杀气。
虽然未曾看清男孩的脸,但也能想象此时的他应是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凄楚地躺在那儿,无人问津。
虽然面容依然不曾看清,但余浮仍能凭感觉认出,这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是他难以割舍的人,更是他求而不得的人。
顾竹,是他的人,却被他人如此对待,自己却不在他的身旁。自己,以后,有何颜面,面对他。余浮伸出手,想要揽着面前的男孩,却
在下一瞬,画面转换,他已处于一片空地中,白雪茫茫,看不见远方,只叫人放大了心中的恐惧,惶惶不安。
似感应般,他转过身,只见一处富丽堂皇的屋子内,有隐隐的影子投射在空地上,似一个妇人和孩子。妇人舀起一勺粥,耐心的哄着孩子,温柔地将粥喂入孩子的嘴中。
画面温馨,令人神往。
窗外满天鹅毛雪,室内红泥小火炉。袅袅青烟暖气起,家庭和睦合家欢。
又一次,画面转换。
余浮又站在顾竹所处的杂物间内。好似刚才那一切,只是顾竹的一场梦,余浮心疼得看着顾竹,想要握住他显瘦的手,紧紧地按在自己的腹处。
他就像困兽般蜷缩在那里,默默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在自己的世界里黯然神伤。
再一次,画面转换。
佛像耸立,场面激烈。
身着朴素袈裟的带发尼姑,跪在佛像前,似虔诚,双手合十。口中不住地念:“我佛慈悲。”而后又站起身来,不知说了些什么。
只见两个宫女将一个身穿黄袍的男孩按在板凳上,心生恶念,手下毫不留情的掐着男孩的手臂。
带发尼姑取了晶莹玉润的佛舍利,泛着剔透的金光,似要照透人心。
但带发尼姑滚了滚佛舍利,这时,一个衣着艳俗的女子跑着哭着扑向带发尼姑。
下一刻,只见两个奴才便用木板狠狠地打向男孩的屁股。
余浮又惊又气,一下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做了梦。
睡意全无,薄唇微颤,嗓音沉沉,连声音都在抖:“顾竹,顾竹。”
浮沉峰中,明镜无尘的天空划过几只飞鸟。衔着山影,撩拨水心。不知何处而来,不知何处而去。桃花香影倚着轩院,幽淡的花蕊落于草径石阶。枝桠疏离,铺展悠悠流年,叠合心灵的悸动。
余浮走出房门,那飘逸轻灵的花瓣,穿枝弄影,落入余浮瘦弱的肩上,又随着脚步的移动,缓缓的落入尘土,待到时过境迁,云烟散去,了去无痕。
有些人,看似触手可及,却如同镜中花水中月。
浮沉宗内,几位长老端坐在坐上,弟子热热闹闹,窃窃私语的议论着。
余浮未走进宗内,便让这聒噪的声音,扰了,好不容易平淡的心绪。
眉头已然皱起,却听见弟子议论着:“这个人是郁刑吧。”
“就是他,除了他,还会有谁会出这么狠辣的招式啊。”
余浮心中担忧,怕郁刑吃亏,连忙走进,却见明镜台中两人打斗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