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大学开学还有一星期的时候,易烊千玺、肖常和舒南柚也踏上了前往帝都的路。
我和王源一起去送他们。候机的时候王源和肖常毫无形象地勾肩搭背打打闹闹,舒南柚一副没脸承认自己认识他们的表情坐得远了一些。我靠在易烊千玺的肩膀上把他的衣角扯来扯去,直到易烊千玺哭笑不得地阻止我说再扯下去他这件衬衫就算报废了我才停下来。
我余光瞥到王源正在试图往肖常的书包里倒酸奶,有点想笑,但最终没能笑出来。我没有告诉王源我和易烊千玺在一起了的事情。但以我对他的了解程度,他一定都已经看在眼里,只是始终在心里默默地冷眼旁观,始终没有戳破。
但我对他的了解程度到底是没有深到能完全猜透他想法的地步。
我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索性也学他装成一个傻子。尽量顶着一张和平脸用平常的相处模式糊弄了过去。
王俊凯知道这个消息倒是知道得很早。易烊千玺毕业的那天下午,也就是我们两个最终确定了在一起的那天下午,我就给王俊凯打电话告诉了他。
他在电话那头足足震撼了五分钟,口齿不清语言系统混乱颤颤巍巍地表达了他的祝福,然后问我:我是少看了一集吗?虽然我也感觉千玺,呃,可能大概或许差不多对你有一丢丢好感就是了……
我笑着问他你还记得上次正儿八经见到我俩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吗?王俊凯回忆了一会,想起来好像是三年前的样子,尴尬地默了默,最终只憋出来一句,……嗯,那你们要好好走下去啊?
我点了点头。那必然的。
王俊凯大发感慨,说我记得你以前喜欢王源来着……那是几年前来着,四年前还是五年前?我们才高中那会吧。唉,是我老了。我对他一副被时代抛弃的老年人的心境哭笑不得,还想再多说几句话的时候,他就被电话那头的不知道哪个三流电视剧的工作人员叫走了。
通话记录显示聊天五分钟,我托着腮看着手机叹息。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时候,我读高中的时候属于那种天天懒散度日但成绩居然没有多差的学生,在学校的时候挤着时间尽力把作业往完写,晚上回到福利院先打开游戏上分一波,然后帮忙做做家务做做饭,陪其他小朋友玩玩一二三木头人,另外就是把作业里遇到的不会的题目攒一攒,给王俊凯来一通骚扰电话——之所以不给王源打电话的理由很简单粗暴,就是因为他考得比我还差,而且大晚上的他不是在焦头烂额地糊弄作业就是在打游戏,这阵打过去八成要被他骂死。
王俊凯对我这种闲散人士没事找事的行为很是无语,每次接通第一句话就是“又是哪道题?你真的没有其他正经事可做了吗?”但身体上还是很诚实地老老实实把题目给我讲完,然后自然而然地开始跟我漫无目的地闲聊,从他们班紧张的高考气氛能聊到家门口早餐店的水煎包有多么好吃,聊着聊着莫名其妙就过去了一个小时。
王俊凯每次聊完都用怀疑人生的语气问我话唠也会被传染吗,我笑得不行,说谁让你运气不好,偏偏被我跟王源两个大话唠逮住做朋友,短时间内你都逃不掉咯。
我还把聊天的时间记录截图打印出来给王源显摆,王源震撼地问我,“你跟王俊凯哪来那么多话可聊,难道你欠他钱了他在苦口婆心地劝你还钱?舟舟啊,听兄弟一句劝,不要借高利贷,就算对方是朋友也……”
王源嘴里就没几个字是正经的。我一边翻白眼一边给他一胳膊肘子。他还委屈地要死,“不是,你干嘛不来找我聊天啊?好像我晚上有多忙似的……”
“是,您晚上哪里忙了,您忙着在xx峡谷披荆斩棘英勇作战呢,我一个电话过去能被你不重样地骂三分钟,您简直是世界上最不忙的人。”
王源:“……”
现在回忆起高中的时候,总感觉都像梦一样。时间在我身上慢慢趟过,曾经和王源一起打过的游戏已经很久没有登陆,和王俊凯的聊天时间从漫无目的地唠一小时缩短到五分钟,我对王源不知从何而起的喜欢,还有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被擦淡了痕迹,在我的身后落下帷幕。
生活仍在继续。没有了易烊千玺在身边,我的大四生活平淡中更添一丝乏味。易烊千玺读研以后要忙的事情更是多到数不清,一周能跟我联系五六次已经是极限。
而我进入大四以后也忙得脚不沾地。虽然很顺利把社团交给了下下届的新社长,从社团的工作里解脱了出去,但毕业论文,考各种证书,考研,各种事物挤满了我本就不大的生活。我一直努力往前走,我不愿意停下来。
停下来的话,谁知道会不会被身边的人、被时间、或者被这个时代所抛弃?
等我有空停下来喘息的时候,大四一年也被我抛在了脑后。我和舒晏在学校的小森林前拍照,他指了指远处喷泉边上的几棵树,“你还记得吗?当时你和易烊千玺就是在那正式搞在一起的。”
不等我动手,舒晏的女朋友——我其实一直都记不住她的名字,在接触很久以后才记得她的名字是路漫漫——已经揪住他的耳朵给了他两下。“什么叫搞在一起?嘴不需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也可以被我撕了,二选一,怎么样啊?”
“……”
舒晏立马低头装作一副自己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王源从他的学校溜过来找我,举着他攒钱买的所谓品牌高端摄像机左拍右拍,在舒晏和路漫漫一起去拍合照的时候跟我肩并肩在花坛边上坐下来,和四年前一样搂住我的脖子,说着仿佛和四年前一模一样的话。“舟啊,我们毕业啦。”
我们毕业了。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松了口气。我的大学生活显然一点都没有高中时想象的那样流光溢彩,它充斥着忙碌,平淡和疲乏。但好歹结果并不坏。我顺利地考上了帝都外国语的研究生,马上就要和易烊千玺重逢。而王源选择在申戏本硕连读,留在上海继续学习。舒晏这个混日子的家伙祖坟冒了青烟,超常发挥考去了帝都政法大学继续读中文,而他法学系的女朋友也与他考上了同一所大学,继续学法。
舒晏嘲笑王源,说所有人都去帝都了,就你孤家寡人地留在申城,看了觉得真可怜。王源感到非常不服,愤怒地和舒晏拳击:什么叫我孤家寡人啊,我的px5,塞x达和fxg都还陪在我的身边不离不弃呢,你把它们置于何地?
后来我踏上去帝都读研的路,一下飞机就看见易烊千玺和王俊凯两个人并肩站在等候区,王俊凯手里抱着一大束非常漂亮非常显眼的玫瑰花,花里放着一张卡片,上面写着“毕业快乐,舟舟”,旁边画了一张不怎么能看的笑脸。
我突然就想起第一次和易烊千玺见面,也是在机场。只不过是在申城机场。他面无表情地帮忙抱着王俊凯送给我的显眼到甚至看起来有点丢人的玫瑰花,拍了拍我的肩。我转身的时候没注意到他,差点拿起行李箱掀在他脸上。他没什么表情的脸松动了一瞬,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而我讷讷地对他说,你好。他礼貌地点了点头说,你好,我是易烊千玺。
记忆里的场景似乎重合在了一起。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帮王俊凯抱着那束花,而是弯了弯眼睛,嘴角笑意难掩,对我张开了双臂。我抑制不住地笑起来,随手扔了我的行李,拿出跑八百米的速度从人群中挤过去,奔向他,然后扑进他的怀里。
王俊凯翻着白眼任劳任怨地帮我把丢在半路的行李提过来,骂我是小白眼狼,只知道抱自己男朋友,典型的有了男朋友忘了他这个好大爹,他这一束花好贵的我也不知道感恩他云云。
我窝在一年没见的男朋友怀里不愿意撒开手,权当王俊凯在和空气说话。易烊千玺也难得不嫌我这么拖着他走路很麻烦,两个人就这么磨磨蹭蹭腻歪着地挪出了机场。
王俊凯大概是实在受不了我们两个了,把我的行李带去预定好的酒店后就闪人了,顺便恶狠狠地给我发消息让我小心别溺死在爱情的大海里,我哈哈大笑,回复说为了他,我心甘情愿。
值得一提的是,王俊凯的漂泊生涯在这一年暂时宣告结束。因为他被帝都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娱乐公司签了下来,正式成为了一个微博左下角标着黄v的一百八十线影视明星,在这家公司的员工宿舍住了下来。所以他才会有空和易烊千玺一起出现在机场来接我。
帝理工和帝外相隔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说远吧,都在同一个区,说近吧,两所学校又在区里呈对角线分布,坐地铁顶多也就半小时的事,肯定是不能上学日也黏在一起的了。但我和易烊千玺在那之前连一年的时间都走得过去,区区四十公里似乎也不算什么难事了。
况且研究生的课程其实并不算很多。我的公共课,专业基础课,专业课和选修课加起来可能刚好顶我大学时半周的课程。
我大学的时候选课并不少,而且还经常去其他学院旁听蹭课,没事的时候不是在背单词准备考各种试就是呆在图书馆,显得忙碌又充实。很多事情我在读大学的时候都已经做过了,导致刚读研的时候甚至有点不大习惯突然有了大把空闲时间的日子。
但我并没有无所事事。曾经那个会盯着窗外的景色发愣一呆就是大半天的高中生程听舟似乎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我依旧安排自己的时间,该早起晨练照旧早起晨练,该去图书馆读专业书看文献就去,实在没事可做了就看点意语或德语的电影原片或书籍翻译着找找成就感,或者想想一年后读研二了该开什么样的课题。
当然,约会时间也是必不可少的。每周都有那么三四次,我和易烊千玺一起走在夜晚的大街上,或坐在咖啡馆里,慢慢地走,慢慢地聊。他问我现在就考虑开题的事情是不是太早了?我反问他,难道你读研一的时候就没有读满六十篇文献做好开题准备吗?他被堵得愣了愣,然后若有所思地对我说,我们两个现在到底谁才是工作狂社长,嗯?
我乐得停不下来。把责任都往他身上推,说当初是你硬拉着我一起各种加班的,我变成这样都怪你。前几天我还想起来我读高中的时候是个话唠呢,你看我现在都没多少话了!
易烊千玺似笑非笑地揪了揪我的耳朵,“没多少话?”
我心虚地别开头。“比……比以前少多了。”
“哎,我可一点都没感觉出来。”
“……那是你的问题!”
我狠狠地瞪他几眼。易烊千玺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笑着伸手稳准狠地接住了我马上要顶到他腰上的胳膊肘。
“阿听,”他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我喜欢你。……不,我爱你。”
我没有防备,被他突如其来的认真表白弄得老脸一红,“你……你,我知道了……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让你知道,无论过去和将来你会发生什么变化,我都爱你。
——因为,我不会变的。”
他对我眨了眨眼。“这不是说我的性格方面就不会发生任何变化了,而是说,我永远站在原地,就站在这里,永远地爱着你。
——尽管我清楚地知道,世界上没有什么什么事情是永远的,我们能在当下相爱,就已经是命运对我们的馈赠,和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但我愿意做出「永远」的承诺,因为……我真的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倒也不必解释得这么清晰……”
我用他的风衣捂住半张脸,完全不敢抬眼看他。我想象的到他的眼神,认真又固执,浪漫又纯净。他直视着我,对我说,我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完全不相信会有「永远」的事物和感情存在的那种人呢?但面对他,面对我的心,我的理性毫无抵抗之力,被逐一被击破,最后荡然无存。
在踮起脚吻上他的前一秒,我在想,此刻我爱着他,他也爱着我,对我说想要永远和我在一起,而我也是这样想的。在这一刻,或许我们就实现了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