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并没有的大碍,只是用力过大加上猛力袭击,拉伤了韧带,幸而并未浮肿,上了药,休息几天也就好了。还给汤铭乾把脸上的划伤处理了一下,平白一张俊脸多了好几道印痕,红红黄黄的滑稽模样,白丽芬这才想起自己的意面都已经泡好了,望望坐在铭乾脚边给他一圈圈的缠着绷带的沧烟,开口问了一声,“晚上吃饭没有,我做意面,一起吃一点吧。”
沧烟缠好最后一道,仍是不闻不问,铭乾说,也好,做一些,她晚上吃不饱总是闹。
说着话的时候明明应该是嗔怪的口气,可是,听在旁人耳中,是莫名的一句宠溺的话。
汤嘉煊拿着一把黑色的钥匙从楼上下来,她不得不承认,本来以为,可以从汤铭乾的身上找到他的影子,时间长,很多事情会慢慢的遗忘的,但是,看着比着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俊挺更加惹眼的他,她只能在心中告诫自己,他是不能够在碰触的,才能够勉强的把自己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他绕过近在脚边的沧烟,把手中的钥匙放到紫檀木的桌子上,“这是我答应你的礼物,兰博基尼你心仪已久的车型。”他俊美的眉头一扬,坏心的敲敲他的脚背,“但是看这样子,估计你要过几天才能和你的新车亲密接触呢。”
汤铭乾看到这个车钥匙,再听汤嘉煊一说,挣着腿就要站起来,“天哪天哪,我的兰博基尼,小叔叔你简直是神仙啊。”
沧烟急着扶他,把他往沙发上按,又是瞪又是瞅的,“汤铭乾,你是不是另一条腿也不想要了?”
他淡淡的一笑,“不急,这车子是你的,我又不会收回去。跑车还是小孩子开好,我这个岁数了,老胳膊老腿的,也不想玩了。”
这话一出,沧烟几乎是同一时间的说,“那当年是谁为了一个跑车,坐着飞机绕了半个欧洲,得意洋洋的把车子开回来?”
话音未落,自己也觉得失言了,汤嘉煊神色不明的看着她,铭乾也好奇的转头望着沧烟。
沧烟一时之间六神无主,没有想到自己说话不经大脑,汤嘉煊清清冷冷的说,“没想到我这点丑事都被杂志给报道出来了,国内的杂志社也真是神通广大。”
铭乾立刻找到话题了,笑起来,“小叔叔你是不知道,你的事情对于那些杂志社来说是无价之宝,你又不肯拍照片,他们就成天把你的那些旧事翻来添油加醋,好满足那些名媛的意淫。”
这事成功的被汤嘉煊给遮了过去,铭乾似乎也没有听出别的意思来,白丽芬探出头来,“意面好了,你们是在外面吃,还是在饭桌吃?”
吃完了意面,沧烟并未动几口,铭乾刚才光忙着打架,是真的饿了,全部吃的干净,沧烟从纸巾盒里抽出纸巾来给他擦嘴,一边擦一边说,“又不是孩子了,还吃的花猫一样。”
他一张干净的俊脸,挂着笑容,“这不是有媳妇了么,等你疼我。”
沧烟一巴掌呼过去,“汤铭乾,再给我嚼舌头,我给你把舌头剪下来。”
铭乾邪气的笑,“老婆,剪啊,剪啊,反正以后受罪的是你。”
白丽芬递给他果盘,“汤美男,帮我把这个果盘端出去吧,你在这里都坐了半个小时了。又不吃面,难道是要陪我?”
汤嘉煊端着一本书,抬抬眼,表情中带着一丝不悦,被人看穿了心事,只得站起来端着果盘,她捂着嘴在他身后咧嘴笑,汤爷有两个时刻是极可爱的,一个是碰到奇奇怪怪的小玩意的认真钻研的时候,一个是闹别扭但是还要委屈服从时候的样子。
一出门,就看到她给铭乾擦嘴,一双小手认真在他脸上擦拭,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像是对待一件心爱的宝物,担心它蒙尘。
他又折回来,把果盘往桌子上一放,“要送你自己送,我有事要出去。”
白丽芬追他出去,他走到了衣帽间,从架子上拿下一件深咖色的貂绒西装,“把他们安顿好。”
夏沧烟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回神望过去,白丽芬给他拿着围巾,把嘉煊拖回来,围上,“外面风很大,你刚回来还没有适应气候,别再感冒了。”
他没有转过身来,她也无从看到他的正脸。
只看着他笔挺西装的上好质地,修长的脊背,男子的挺拔,带着一丝成熟的意味。
本以为习惯到没了感觉。
沧烟的心跳,又没有来由的加快。
扰乱自己的远远不是本意,是下意识就冲动的举动。
他很久没有自己开车了,自从那次车祸之后,他总是有些心悸,不是逼不得已时候,他不会自己亲自开车。白丽芬说他有心理障碍了,他也不避讳,他说,这是夏桑田留给我的,唯一的伤口,我不想愈合。
他开着车子在北京城里没有目的地的绕来绕去,去了小时候常去的糖果店,已经变成一片平地,吊车在施工,他在风中站了很久,直到手机响起,他才回到车子里,手已经冻僵了,几个朋友约他酒吧喝酒,他踩了一脚油门,打开车子的敞篷,北京冬天的风,扑面而来,他此时此刻,只想要冰凉的风,吹散一些不该存在的情绪。
白丽芬引他们上了楼,“这里有五六间客房,你们今晚都在这里睡吧,你现在回去也晚了。”
沧烟这才想起来时间不早了,宿舍十点半的宵禁,铭乾拦着她的手,“今晚就在这里睡吧,都考完试了,也没心事了。”
她点点头,正好,他这样子她也不放心,与其担一晚上心,还不如就在这里陪伴她。
白丽芬白皙的脸精致异常,映在灯下,笑的恬淡,“你们都是成年人了,房间我就不替你们分配了。”
铭乾俊脸微红,轻咳一声,“小叔叔的助理真风趣。”
沧烟搀着铭乾,一脚踹开门,“别发花痴了,赶快休息去。”
他一边倒吸气,一边求饶,“小姑奶奶,轻点轻点。”
把他扔在床上,她转身关门。
转过头来,一张可爱的笑脸怒目圆瞪,“来,我们来好好算算你今晚干的事。”
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来酒吧了,在伦敦,或者在纽约,想要喝酒的时候就自己把自己灌醉,然后倒头就睡,再醒来,或者是一天后或者是两天后的黎明,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就都遗留在了过去。
自我逃避,自我催眠,是他学会新的对待伤悲的方法。
花花欢场,他只是自己举杯,索性灌醉。
白松弦轻声低问身边人,“汤爷的那块地没拿下来么?”
身边人细细思索半天。“听说在他回来之前已经都弄好了。”他不禁再度抬眼望过去,汤嘉煊已经半瓶红酒入肚,身边环绕了几个美女,却不见他理会,慕子逢领会了白松弦的意思,挥手斥退偎在他身边的女子,自己坐过去不动声色的把红酒拿到了一边,“汤爷,怎么今个这么不洒脱了?”
在认识汤嘉煊之前,白松弦和慕子逢都是在剑桥里面混的醉生梦死的高干子弟,还不懂奋斗为何物。
认识汤嘉煊之后,才领悟,原来世界真有这样一种人,有着世家的光环,却又勤奋而努力。
生活干净如水,每件事情都是完美无瑕,就连喝酒的时候,都是无比的得体,甚至是醉了,也努力的自己撑着自己回家,然后在自家床上才吐得一塌糊涂。
他们这一群恶魔混了二十多年,难能可贵找到这样一个榜样人物,都和奉神一样的供着。
而汤嘉煊只当多了一群不懂事的弟弟。
有时候,也开玩笑叫他们侄子,因为他们都和汤铭乾年纪相仿。
混着混着,也就成了人生一部分。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静默一会,说,“让司机送我回去。”
扶着墙壁,他有些艰难的向着自己的卧室走去。忽然听到一声来自汤铭乾的呻吟声。
“汤铭乾,我们今天把所有的事情都算清楚,也避免你以后再冲动,这次是抻了脚,下次你要断腿断胳膊么?”
他单手撑头,“那我全部说了。”
她说,“你说吧。”
“你从不肯让我送你回家,你不让我知道你的过去,有时候你忽然不见,我上哪里都找不到你,有时候你闹小性子,说要分手那么决绝,有时候你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说,汤铭乾,我从未爱过你。”他严肃的坐起来,一张脸是前所未有的正经。
“你知道我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么,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我都觉得我的心被你一点点的扯开,血肉模糊。”他苦笑,“我从未想到有一天为了一个你这样的小姑娘失去自我,我以为我会一直花天酒地的玩下去,等到我老了玩不动了,再随便找个人成家立业,完成一生。见到你,我全改了,我都肯改,但是我还是觉得不够,我还是觉得你不够爱我。”
一双手,使劲的攥紧。
沧烟呜咽的开口,却只喊出两个字,“铭乾。”
嘉煊说,你听我说完。
沧烟点头,一滴泪在眼圈里转。
他说,所以我想要用婚姻捆住你,我想要把你拴在身上,谁也解不开,我想,那样你就逃不掉了。
他说,可是,我看到你对别的男人好,我还是忍不住,我还是想要生气,我还是担心,我还是不自信。
他说,夏沧烟,你给我下了什么毒,让我都不像一个爷们了,我还想做那个洒脱的花花公子汤铭乾,你说我该怎么办?
洁白的房间,清风抚着窗帘,一阵阵的清爽,她没来由的脑子一热,冲到他的唇上,堵住他的口,“不要说了,我都知道了。”她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落在他的面上,“是我对你不够好,是我没有给你应该给的。是我让你不安心。”
她推开他的胳膊,脱下上衣,露出紧身的吊带衫,她虽然瘦,但是还是玲珑有致,脖子上戴着的一个小玉佛,随着她呼吸有节奏的起伏,他不禁喉头一紧,“沧烟。”
很多的哥们都说他,你这种在欢场混了这些年的人,都以为你会圆一个明星的豪门梦,没有想到,你竟然选择强强联手,南北合作的联姻。
夏沧烟的父亲是广州的出名富商,几个哥们都听过夏连年的名号,都笑他说,梦想最终还是和现实妥协。
他却说,我从十七岁就喜欢上了沧烟,这不是爱情,已经是一种,长在骨髓的习惯了。
有些人,他们就是我们的一见钟情,此生不悔。
她一双好看的明媚眼睛完成月牙状,“汤铭乾,怎么了,真的要让你上场了,怎么怯场了?”
挑弄的伏在他的胸前,鼻息相对,粉嫩红唇就在他的下巴周围,故意的呼出热气来,“你不要,那就等到新婚之夜再说吧。”说完,拿起自己的衣服就要穿,还没套头,就被他压在身下,他牙关紧要,“夏沧烟,你就是个妖精,真要人命。”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衣衫不整,也不知道是谁脱了谁的衣服,她只觉得皮肤暴露在空气之中微凉,压在他身下的火热如烙铁,他身上的浅香透过体热传达在空气中,更是催情一般的让她心跳飞一样的跳动。
混乱之中,他忽然一声呻吟,停下了动作。
她也睁开了眼睛,铭乾伏在她身上,手握着自己的脚,“踹到我的脚了,痛。”
她说你别动,我给你看看。
门一开,汤嘉煊一进门就看到了她 ,她只穿了一件内衣,粉红色,皮肤在灯光下通透如瓷,发丝凌乱,眼眸如若春水,他的牙关不知何时紧紧咬着,汤铭乾回头,看到是汤嘉煊也是一愣,“小叔叔。没事没事,是我不小心碰到脚了。”
场面无比尴尬。
汤嘉煊压着怒火,一步一步的走到床边,脱下身上的西服扔在她脚边,“穿上,跟我出来。”
“汤铭乾,医生说你不能剧烈运动,有些事情,等你脚好了再做也不晚。”他说话总是恰到好处,晦涩,但是易懂。“我带你女朋友换个地方休息。”
汤铭乾不敢忤逆小叔叔,可怜巴巴的看着沧烟,“宝贝,那今晚你就先跟小叔叔换个房间睡,等我好了再继续。”
她的手都是冰凉的,心在瞬间冷冻结冰,生硬的泛起冰棱。
拉着铭乾的手,“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嘉煊的目光阴郁,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紧紧的牵着铭乾的小手,铭乾从没见过自己小叔叔这么难看的表情,从来都是分寸得当的男子,就连生气时候也是不发一语不肯说什么伤人的话,今天竟然这样的生气,他自觉自己在小叔叔家这样的确是有些过分,小时候的教养让此刻的行为更是不堪起来。
他哄着沧烟,“乖,别让小叔叔生气。”
她从汤铭乾身上把他的衬衣拔下来,套在自己身上,跳下床,先走了出去。
他拳头在腿侧紧紧攥着,“你好好休息吧。”
转身要走,汤铭乾挣扎着坐起来,“小叔叔,别怪沧烟了,她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别为难她。”
汤嘉煊恩了一声,出门,关门。
她站在汤嘉煊面前,披着汤铭乾的一件衬衣,一双长腿全部露在衬衣之外,他拖着她的手腕,力道大得似乎是要把它捏碎,拖着她一路走,她不敢叫怕被铭乾听到,只是用另一只自由的手不停的捶打他的手腕,“汤嘉煊,你个混蛋,你放开我。”
他不闻不问,手如一把手铐,把她紧紧的箍住。
拽到主卧室,推门开灯,锁门。
她被他用力推在墙壁上,他的一张脸,近在眼前,她心上陡然而生一种寂寥,每次望他,都有种前生欠他的感觉,如果她不曾欠他,为何,她的整个身心都系在他心上,他一次次的推开,她一次次的扑上去,他说夏沧烟,我不要你。
他说,你死也我不会爱你。
她泫然,不敢再看那张脸,是怕自己的表情再度把自己出卖。
他两手撑在她胳膊间,整个人就在她的前方,他问,“夏沧烟,你到底怎么才能够放过我们汤家人,你毁了我不够,还要毁掉铭乾么?”
“我说过,我是爱他,我不想要毁掉他。”
他眼中是从未有过的阴霾,“这句话,我在七年前就听你说过。”他右手果断的捏着她的下巴,扭过她的头来,“夏沧烟,你到底怎么才肯罢休?你说,我都去做。”
她被迫看着他的眼睛,那张脸,比起她夜夜抱在胸前的那张照片成熟许多,消瘦许多,轮廓也更深邃,只是那个眼角上方的痣还在那里,她抬手,轻轻的划过他的轮廓,“如果,我说我只要你。你给我么?你给我么?我的蝴蝶,我的butterfly。”
他眼睛中,有过一瞬的怔忡。
太多的过往在重叠。
汤嘉煊托起她下巴,精准的吻上去,咬着她的下嘴唇,“如果你要,我给。我只要你,放过汤铭乾,离开他。”
她的心一痛,在他的心里,有世间所有人,只是独独没有她,因为他是天使,他要拯救所有被她伤害的人,而她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
可是,这一刻,她那么不想要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