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要正式投标,我确定了参加人选,我,耿福贵和彭前进三个人:“下了班老老实实回家,不许再到外面鬼混,晚上11点前必须上床睡觉!”这是我唯一一次对他们的上床时间作出限定,这种事本该是他们的老婆或女朋友来干的。彭前进信誓旦旦地保证:“请李总放心,今晚就是给我10个靓女我都不看一眼,明天一早我还要沐浴净身,在关老爷面前磕三个头烧12炷香,保佑我们马到成功。”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脸朝向大家:“看见没有,这就是一个合格的业务员所要具备的,平时嘻嘻哈哈不要紧,但关键时刻要知道轻重,这叫责任心!”然后我把视线转向耿福贵:“耿部长,你说是吧?”借着彭前进的话,我也旁敲侧击地表达了我对耿福贵在大战之前精神不振,兴奋不起来的不满。
耿福贵懒洋洋地蜷缩在椅子上,头都没抬一下:“别尽整些表面没用的东西,明天不会那么简单。”
招标前一夜
“你爱我吗?”
“爱。”
“那你爱她们吗?”青青指向站我旁边的刘欣、王小丽和小玉。
“也爱。”
我环视一遍她们四个人的眼睛,每个人的眼里都冒着绿光,绿光越来越大,越来越亮,从眼眶里迸出直直朝我射过来,刺眼得似要把我吞没,我觉得害怕,脚往后退转身想跑,可双脚不听使唤,犹如被钉子钉死在地上,她们挥动双手慢慢向我逼来,我拼命挣扎,可两腿却纹丝不动,突然间她们变成了老虎,朝我张开了血盆大嘴,我双手乱抓,嘴里大呼:“救命!”
手打在了床头木架上,恐惧和疼痛让我惊醒过来,我捂住咚咚咚在跳的胸口,半晌才回味过来。我慢慢支起身靠在床头,发现额头和后背已渗出了汗水。身边的青青仍在睡梦中,眼嘴一番香甜。最近怎么了,老是做噩梦。
昨晚和杨雄伟通了个电话,他说一切按说好的行事,没有问题,我仍不放心,连问了三遍,他都不耐烦了:“你不相信我也不能不相信钱吧。”我想想也是,那笔钱对他是有足够的诱惑力。然后我又给小芳打了个电话,说这两天你忙上忙下,最辛苦的就是你了,昨晚吃饭的时候还想敬你杯酒,可找不着你了。小芳说李总你真有心了,是雷总把我叫去了,向她汇报供应商开会的情况。
我来了兴趣,仍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哦,她肯定批评你了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她不但批评我,还包括杨部长,说我们立场不对,不去向供应商好好解释公司的政策,反而拿供应商的话来要挟公司。”
我笑了两下:“你们雷总啊,呵呵,真是个人物啊。”
放下电话我隐隐有些紧张,毫无疑问明天将是一场恶战,而且我一直觉得我的计划并非无懈可击,从床上到沙发,再从沙发到床上,我来来回回走了五六趟,脑汁绞尽了也没彻底想清楚,似乎没有漏洞了但又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到凌晨5点我才迷迷糊糊睡去,过了不久我又被外面的人声和汽车声吵醒,抬起头看看墙上的时钟,时针指向的是7点。
我再也睡不着了,索性穿衣出门,在小区门口吃了碗牛腩汤河粉,然后早早来到办公室。
我跟耿福贵说做了个噩梦。“是不是被女人追杀?”还没待我给他讲内容他就一口报出来,我说你咋个晓得?难道你练成了读脑术的特异功能不成?耿福贵诡秘一笑,你整日在女人堆里周旋,又常干让妹妹伤心流泪之事,不梦到这些难道你会梦到开大会作报告?
我伸出食指朝他点了点:“你家伙肯定做过同样的梦,要不然怎么一猜就准!”
被我抓住了把柄,耿福贵呵呵一笑:“人之常情,英雄所梦略同嘛!”
我说招标的事感觉不好,这几天心慌慌的,是不是我气数已尽,老天真要灭我了?
“不会吧,外界都传雷总被你搞定了,好多人还问我是咋个搞定的。”我狠狠地呸了一声,这帮小人,把我李某人看成什么样的人了,“竖子不足与谋!”
我问耿福贵:“你是不是也这样认为呢?”耿福贵坏坏地笑着说,“我只知道你给他儿子找医生找保姆,至于雷总那里,我哪知道呢?你从来都没告诉过我。”
和雷总的关系是个什么状态只有我自己心里最清楚,没想到我放出的烟雾弹会导致这样的一个后果,连耿福贵都有意见了。
为了能得到一丝安慰,我把与杨雄伟达成抓大放小协议的事给耿福贵说了,耿福贵冷笑一下:“我就觉得你有什么事瞒着我,果不其然。”被耿福贵数落轮到我尴尬了,于是把责任推出去:“是杨雄伟要我保证这件事不向任何第三人讲的。”
“你不告诉我也罢,包括雷总那里,反正我们早已不是无话不谈的朋友了。当初你和青青那么丢人的事你都可以叫我陪她去,现在连这些人尽皆知只是没有证据的事你都不会说了。”到珠海的第二年,青青第二次意外怀孕,正好我在重庆做一个项目,要待上一个月才能回来,这事耽误不起,越到后面风险越大,只有委托耿福贵代送医院去做人流,为此青青还多次翻出来和我算账。
我说分赃之事是见不得人的,你知道了未必是好事,反而心里有压力。耿福贵再次冷冷地回敬我一句:“那你以前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干吗给我说?”
我没料到本想寻求一些安慰却反而受到一番数落,见话不投机,只有使出说不过就耍赖的招数,朝他挥了挥手:“行了,就算我是小人行不!”
我倒在椅子上沉思,梦到刘欣、王小丽倒也说得过去,可是梦到小玉我却百思不得其解。
耿福贵走上来递了根烟给我:“老李,我想了好久,有个情况还是想跟你说一下。”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我冲口而出。
耿福贵愣了下:“嗯,你说对了,方老板要我去他公司任销售副总,全面负责科美的业务,一年30万的底薪,另外还有提成。”
我把烟慢慢点上:“你什么意思?嫌我给的职务低了?嫌钱少了?向我示威?”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告诉你有这回事。”
“那你是怎么回答方老板呢?去还是不去?”
“我,我没明确表态,我自己也不知道。”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你签不下意向书来,原来是方老板用八抬大轿来请你这个高手了。”
“老李,你别想得那么狭隘好不好?”
我把烟丢进烟盅里,站起身来:“老耿,你去不去方氏随便你,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我不会失败的!”然后头也不回地独自走了。
和耿福贵认识8年,和林升认识6年,我对林升的了解超过耿福贵。也许是和耿福贵太熟了,反而忽略了他的感受。特别是最近两年,我和他掏心窝的话越来越少,他在想什么,他有什么痛苦我好像一无所知。QQ门事件结束之后我再没问过他以及他家里的情况,我对他的态度越来越简单甚至粗暴,他也没有了以往约见网友后第一时间就会兴奋地告诉我“搞定了,搞定了”的情况,更可怕的是他的女儿得了病,他居然从未向我提及,看来我在他的心里已经变得相当疏远和陌生了。
细细想来关系到今天这地步,我应该负主要责任,每次和他争吵后冷静下来一想就觉得自己太冲动,告诫自己以后不能再这样,可到下一次一急起来又什么都忘记了。我越来越缺乏耐心,对客户我能一忍再忍,而对他的态度就像对青青,稍有不满意的地方就发火。他其实有许多想法,许多苦处,而我却不和他沟通。我敢肯定他是不想去方氏企业的,他并非贪财之人,对我说出来一定是憋屈坏了。我想等招标结束,要和他好好谈一次,而且一定要首先检讨自己。
会议进行时
快到圣诞和元旦了,决定生死的时刻也终于来到了,为这一天我准备了好久。珠海这几天的气温仍在20摄氏度左右,一件薄外套足够了,出门之前我特意挑了条暗红色的领带,希望能沾上一点吉祥喜气,外面套一身深蓝色的西装,在镜子面前一站还是挺精神的。耿福贵今天也身着一套黑色西装,虽然不太贴身,而且也没打领带,但对他这个一年四季从来不穿西装基本不着衬衣的家伙来说已经不错了。
时间约定下午3点,正常半个小时可以到达,但为准备充分点,我们2点就出发。也许是太紧张,一发动车子我才发现手机没带,于是又折回办公室取,一路上频频遇到红灯,我感觉不好,心里忐忑不安,似乎老天在暗示着我什么。但我又心存侥幸,竹仙洞的香火是不会骗我的。
在停车场我遇到了杨宏能,他朝我挥了挥手,一脸灿烂:“晚上一起喝花酒打麻将!”我朝他笑了笑,不作回答。
会议区有6个大小不一的房间,我们三家被召集在一个会议室里,我扫了一眼南兴和亿立的人,万老板和陈世风亲自到场,除万老板身着一件枣红色夹克外,其他人皆西装革履,我没有走过去,隔着桌子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倒是耿福贵显得很活跃,走过去一一握手。想来也是,再过几天他就会代表方氏公司来和科美谈生意了,此时不主动更待何时。
杨雄伟和小芳走了进来,杨雄伟面带一贯的笑容,说有劳几位老总大驾光临实在不好意思。陈世风说你们这一招真损,让大家在这里PK,非要弄个你死我活伤和气。杨雄伟双手抱拳:“对不起了各位,抽签吧。”然后拿出三张折叠好的纸条,“按先后顺序谈,每家15分钟时间,以示公平。”
我对自己的手气没信心,叫耿福贵去抽,结果拿到的是1,亿达是2,南兴是3,耿福贵直说自己的手好臭,举起来放在嘴前呸呸了两下。赵友财朝他阴笑:“肯定昨晚干了坏事手没洗干净。”耿福贵回敬他:“我手没洗干净倒没什么,不像有些人屁股没擦干净。”赵友财马上垮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