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送上门的生意,不用垫钱不用送货,就约人出来吃个饭,双方一介绍就坐收佣金,到哪里去找这样的好生意。”
“这个嘛,耿福贵的讲法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强扭的瓜不甜嘛。你看,刘欣的事搞得公司人心惶惶,对吧?现在好不容易才稍稍平息些,我也没什么责怪你的意思,如果非要把方氏硬扯进来,谁知道他们抱什么目的?到时又把公司弄得一团糟就不好了。”
我呆呆地望着林升,明白了他的真实目的,他是极力不赞成这事的,有可能他的麻烦会来,还旁敲侧击把刘欣和我的事翻出来反复提及,是在提醒我要有自知之明。
想到方总自有他的算盘,我于是顺水推舟地说:“那行,老林,就听你的,反正这事我不主动找他们,以后再说。”
冒险行贿
《孙子兵法》有曰:“有而示之以无,无而示之以有。”这一点我相信以他们的智商没几人能看得通透。我马上召集公司全体开会,为了鼓舞士气,我踌躇满志地讲了这次招标我们志在必得,要大家打起十二分精神,特别是销售部门,要为我们中头标作好各种准备。
彭前进听了激动难耐:“那明年我们是不是可以开上广本了?”我说别说广本了,还附带介绍女朋友。大家一阵哄笑,阿芬也不甘落后:“李总,那我们女的怎么办?”彭前进脱口而出:“李总、林总出钱,给你们每人包个鸭子!”阿芬鄙夷地呸了声:“我才不稀罕那玩意,恶心!”
这个时候我又想起了刘欣,如果她在这里肯定早就打住了他们的嬉笑,要他们正经点,这是公司在开会,不是在酒桌上,更不是在夜总会。现在刘欣不在了,感觉总少了些什么。
散会后我把彭前进单独留下来,说前进啊,你老爸给你取的这个名字很好,吉利,有你在我就不相信我们会在科美这里止步。彭前进有些诚惶诚恐,双手捧着给我点上一根烟,说李总抬举我了,您是领路人,我坚定不移地跟您走!我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没把握?怕了?
彭前进有些不自在,嘴里嘟囔了一句,听说广州亿立盯得很紧,陈世风这几天一直待在珠海活动。
我眉头一皱,想起来了,前天晚上开车遇到的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就是陈世风,亿立的老板。
和他第一次交手是在杭州的一次招标会上,那时华东片区算是他的势力范围,而我借用原来在景程做销售的渠道,也建立了一定的人脉关系。杭州的富奥空调当时是国内的第一集团军,年产量在300万台左右。当时我代理的芯片品牌有两种,日菱和松洋,其中日菱是和亿立同时在做,但我们的拿货价高过亿立,没有优势,于是我就主推松洋,还把日菱和松洋对应的型号用图表的方式一一作了性价对比,并传给了富奥空调,以向富奥表明松洋品牌的质优价廉。谁知这方案报出去的第三天,我们非但没等到富奥的订单却收到了日菱的一份取消代理权的传真,说我不遵守游戏规则,缺乏起码的商业道德,用词严厉,弄得我灰头土脸。我知道被人暗算了,咬牙切齿诅咒这三家都不是好东西,背信弃义勾结起来整我。“这世界还有没有诚信?”
听到我的吼叫耿福贵笑了笑,说你自己害人在先,还骂别人不讲诚信,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仍是愤愤不平,说如果我凡事都讲道理谈公平还做什么鸟生意,除了不杀人放火,什么招术于我利益的最大化就使什么!
吃了轻敌失算之亏,我对陈世风心怀芥蒂,认定是他将我们的方案从富奥弄出来再捅给了日菱,如今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
前后梳理一下,现在最紧要的事就是将雷总紧紧抓住,杨雄伟是两头吃,万老板找过他,不言而喻给了他好处,我对他最底线的要求就是按说好的行事,不害我就行了。路强偏向我一点,但他的力量有限,小芳对我们公司包括我个人印象不错,她的作用体现在招标前夕可提供些信息,决定的一票还是要看领导的意向。雷总是最关键的,有了她就可以“君临天下”,如果你们这些跳虫不听老总的,嘿嘿,等着一个个慢慢被收拾吧。
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对当前形势和科美关键人物的逐一分析判断。
目前看来走雷总儿子的路线效果还不错,但仅有好感是不够的,仍没与雷总谈到实质问题,特别是她后来居然还把那两万元的购物卡退回给了我,我心里更加没底了。这就是女人比男人难弄之处,男人尽可以请出来喝酒、洗桑拿,但这个雷总还真让我伤透脑筋,真有点无处下手的感觉,就好像彭前进遇到的那种情况一样。
电话里雷总的口气仍是有礼有节,我真盼望她能教训我一顿,这样就好办了。我咬咬牙,反正软功夫已铺垫到位,再不行就拿“炸药”强攻了。
天黑之后我没开车,打的去雷总家,Victory一个人在,这一点我是事先电话问好了的。我说Victory,过两天你就要回美国了,跟你相处这段时间很愉快,李哥也没什么礼物送你,这台Sony笔记本是目前最小巧的,方便携带,送给你。Victory马上推辞,李大哥,你太客气了,我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感谢还来不及呢,怎么好意思还收你的礼物。我说你就不要推辞了,我呢也不瞒你就直说了,我是真心喜欢和你,还有你妈妈这么高素质高层次的人打交道,你也清楚了我的为人,我呢目前公司比较困难,正好你妈妈在工作上能帮得到,我希望你妈妈能帮我一下,当然有一点,我绝对不会让你妈妈为难,我会竭尽所能做到最好,让她在场面上交代得过去。你明白我的意思吧?Victor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件衣服是你青青姐前两天去香港给你妈妈买的,你一定要亲手交给她,然后把我的话转告给你妈妈,行吗?”
Victory抓住我的手:“话我一定转达,青青姐送的衣服我也替妈妈收下,但这电脑我不能收,你还是拿回去。”我板下脸:“Victory,你听着,我是作为当哥的一片真心给你的,希望你好好学,让你妈妈为你感到骄傲,同时让你去世的爸爸能感到欣慰。你如果觉得不妥,下次从美国回来时带份礼物给我就行了,OK?”
为了防止这个接受西式教育的人理解我含义深远的中文出现偏差,出门之前我对交代的事情加以浓缩,并说得更加清楚明白:“Victory,你要原原本本把我的话转告你妈妈哦。一,我不会让你妈妈为难,对上对下她都交代得过去;二,衣服一定要亲手交给你妈妈!”
这一招是险棋,通常没有九成以上的把握我是不会这样干的,而这一次我连五成的把握都没有,没办法,时间紧迫,雷总又不肯单独见我。但不管怎样,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她不会素质高到为了名节将这玩意上交给公司而让我彻底玩完。
青青打电话来问我回不回家吃饭,她特意做了我最喜欢的麻婆豆腐和红烧鲫鱼,我说不回了,晚上要加班,商量招标的事。青青颇为失望,然后欲言又止,我说有什么事你就说,她迟疑了一下:“杨惠告诉我说她女儿得了白血病!”
我装出很吃惊的样子,不假思索地说:“是吗?严重不?嗯,我等一下问问耿福贵到底是什么情况。”放下电话后我觉得思绪很乱,如果杨惠告诉青青我早就知道这事怎么办,或者耿福贵意识到我知道这事而从未问过他又怎么办?一个谎言竟导致一系列的怎么办朝我扑来,我都搞不清真假了,真的像林升奉劝我的那样。
全力追款
黄力打电话给我,说找个清静的地方吃饭,我说晚上我已约了人,他说那你看着办吧,如果你不想要钱的话。
科达遭起诉后,所有的资产被冻结,账上的钱早就乾坤大挪移给弄走了,但外面还有6000万的应收款,那些经销商和大卖场也不想被拖累,陆续有些款回笼到科达,但不会直接回到科达的公开账号上,否则只会有进无出。科达使了一招叫“委托收款”,把日期写在被起诉前,指使付款方将钱打到科达暗中控制的关联公司,但到底是哪家公司,哪个银行账号却是最高机密,不是最核心的人根本得不到这些情报。
黄力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些信息。
彼时黄力的面容憔悴,点了根烟说:“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听到这最高机密,但拿不拿得到钱要靠你自己了,因为无法证明那些钱是汇给科达的。”我说我不管,你要把我的钱弄回来,不管采取什么手段。
黄力喝下口水说:“不过还是有办法解决。”
“什么办法?”
“我们先谈一下那个玩意儿怎么解决。”黄力的嘴角闪现一丝冷笑。
他的牙缝间全是黑色的烟垢,一阵烟臭味恶狠狠扑过来,几乎让我窒息,我恶心得有点想吐,俯下身使劲地咳了好几下,眼泪都快出来了,半晌后我抬起头怔怔地望着黄力,这狗日的开始玩我来了。
按照黄力的线索,第二天上午10点,中山三乡镇农业银行,我和耿福贵从里面走出来,跟上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人:“靓女,等一下。”
“什么事?”她疑惑地转过身。
“没什么,我跟你们陈老板打个电话,麻烦你和他讲句话。”
这位女士感觉到我们没有善意,想要跑,却被耿福贵死死抓住,不待她喊叫出来,我已拨通了电话:“陈总,我是李小飞,听说你们又回笼了500万,正好我在银行这里碰到了你们的出纳,要不你和她讲两句?”
我把电话递给这位长得并不靓的“靓女”,她有些犹豫,弄不清我们到底唱哪一出戏,拿起电话轻轻喂了声,然后脸上露出些紧张的神色,说话有些结巴:“我不,不认识他们,我从银行出来就被他们拦住了。”我把电话抓了过来:“陈老板,没别的意思,我只想要回我的100万,其他的我一概不管。”
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你等一下,半小时后我过来。”
“没问题,但是我想提醒一下陈总,如果你不配合的话,我想不到一个小时那几十家被你欠款的供应商全部都会知道你的银行账号,估计你这500万都保不住,还有,你不想我把警察也请来吧。”我嘴角冷笑着收了线,在这之前我为鱼肉,别人是刀俎,而现在我感觉手里握有一把大刀,而且削铁如泥,吹发即断,所向披靡。
科达自以为他们的乾坤大挪移神不知鬼不晓,没想到还是在离珠海很近的属中山三乡镇的一个偏僻银行门口被我堵住,才20分钟陈老板的宝马车就呼啸而至,他冲下车气急败坏:“钱我可以给你,但你怎么保证别的供应商不会知道。”我估计他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还有到底是哪个衰人出卖了他。
“陈总,你应该清楚,你我都是生意人,只求财,该拿到的钱拿到了,我有必要再去害你吗?更何况这个账户你还会用吗?”我点上了一根烟。
“那你给我写个保证书。”
“笑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都没向你要利息,哪有什么保证书!”我真觉得这个家伙不是太幼稚,就是把我当小孩看。
“那好,我相信你一回,但如果你不守信用可别怪我不客气!”
我真想呸他一脸,这种四处欠钱不还的人居然还配谈信用!人都是在万般无奈的境况下才能用道德来约束,如果我不能掐住他这一点,他连电话都不会接我的,更不会和我见面,何来的信用可言,真是滑天下之大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