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旭刚下车就被拦住了。那人把郭旭看成了救星,见到他后没有血丝的脸顿时红到脖子,他说道:“阿旭,你总算来了。”
“没事的。”郭旭拍了拍他的肩。
会议室,座无虚席个个板正的坐着,气氛被带动的严肃至极。
郭旭睥睨一圈,垂下眼来到座位上脸上突然谄媚一笑,吓得四周人心不安,他说道:“各位谁要撤资。”
无人响应,一片寂静。
“小公司,个个是大老板,要把我赶下台去,自己上位总是不屑的。”
“郭总说的是,老郭总撤资了,你总得给一个交代是吧。”
郭旭玩味的看向他,随即垂下眼,咽下了这一口气:“嗯?”抬眼仅剩平静,语气平淡的说道,“林总,伯伯要撤资,我小辈的有什么能耐呢?古人常说尊老爱幼,长辈始终是长辈。”
这里的人各个心怀的鬼胎,郭旭怎么会不知道。哪个不是看在那位的面子给的钱,自己什么能耐郭旭是知道的。
当时办公司,他们赶着送钱的场面在脑海映着。表面上是逢迎,心里想着背后的大人物。看惯了这些的郭旭很是受挫,但谁会和钱过不去。
大人物家里的哪个不是个人物,幼时被当贼处处被排挤本来就是初来乍到的毛小子就算是心思再多,终究还是没有经过世事,没见过真正的世面。
但人总是会长大的,那些人也是这样来的。
“说得好,但是还是要解决的,你说董事会平白没了一个大股东这事怎么办。”一个秃了顶的老头,放声说道。
“陈叔,伯伯占公司的股份只有一成,哪算什么大股东,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公司是伯伯的。”
“郭总,眼里是没有老郭总了。”又一个秃顶的老头,起身厉声说道。
“别气,甄叔挑拨离间的事干不了的啊!”郭旭笑盈盈的看着他,仿佛他在开玩笑。“公司啊,资金本来就有问题,早玩玩了,伯伯呢,好心没有打击我,但看着大家年年亏损,就散了,好吧。”
说完周围鸦雀无声,陈飘震惊的看着郭旭,一脸的不可思议。欲要开口,郭旭反手就掐了他一把,一个眼神,他闭了嘴。
郭旭打量一圈,乖巧的笑着说道:“散了吧。”
“阿旭,真的假的,你要解散公司。”陈飘一进办公室就憋不住气了,急匆匆的问道。
“嗯,项目不是完了吗?”
“你怎么知道的,昨天晚上才...”
他恢复了原本的清冷模样,冷淡的说道:“这不就好了。”
“那个项目!你胆子真大了不少。”陈飘又重现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郭旭带着微笑说道:“时间到了,大戏开场,有你看的。”
“你真的疯了。”陈飘拂袖而去。
当晚,郭旭就被叫到了郭候刚置卖的大宅里。开门,郭旭眼皮一跳说不紧张都是假的。乌泱泱齐齐抬眼看着他,郭旭接收着滚滚恶意。
“来啦。”
迎来的是一个身材匀称的女人,灯有些暗,脖子上带着一串似葡萄大的镶钻红色宝玉,珠光宝气下她的脸显得又肥又大,气质也变得俗不可耐。
“大伯母。”郭旭礼貌的回应。
被称呼大伯母的女人像是听了什么笑话,笑声尖厉,笑得更是前翻后仰,要不是挽着郭旭怕早摔了。那妇人笑盈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和他一起进了里屋。
“大伯父。”
郭旭恭敬的叫着,弯腰就是一礼。
坐于中心位的老人没有睬理。
大伯母林丹挽着身边的人,普通话夹杂家乡话说道:“哎呀,这个呀,多久没有来看啦,不生气就怪了的。”
她把心思分三份,留一份给挽着的女人,给一份郭旭,剩下的全在老人身上。
“哦呦,赶紧和你大伯勾勾(意思:讲),勾勾好话。大伯心里软的是一塌糊涂的,家里不要说公事哈。”
郭旭沉默不语,没有听见老人说话不能起,这是规矩。
“爸,晚饭好了。”郭玲从郭旭进门起就没有抬眼看过,现在却发了言,对老人说道。
老人惜字如金道:“嗯。”放下手中的报纸,被搀扶走到餐桌上。
世界像是倾斜了,一大堆的人因为惯性集体的换了位置,那另一端到了那一端。现在只有郭旭一个人,孤零零的杵在那和拐杖糖一样,固定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才慢悠悠的开口,开口那一刹那闹哄哄的气氛平静了下来。他对着郭旭说道:“过来。”
这一次同样的目光下,他的腿脚变得笨拙,身体僵硬。人因为酸痛脑子会自动去想缓解的法子。比如手臂伤了会拿另一只手去搀扶。弯了那么久,郭旭的脑子给了他一个指令,要他扶着腰起来。可他忽略了彻底,青筋暴起,咬牙坚持,一个用力,直立起来了。
老人语气平淡的说道:“吃饭。”
对上老人平静的眼神,郭旭觉得奇怪,其实从刚进来时他也觉得奇怪,他理应说是会紧张的但好似并没有,多的是自己在劝说自己要紧张。他不明白,原有的畏惧从何消失了。心里有了淡淡的忧伤,时间真是一去不返,接受自己成长的过程是带有烦躁和不安的,无论好坏。
“今天你们公司闹解散。”老人直截了当的问道。气给够了,他信狗也会老实。
“大伯,是的。”
“公司有个职务,你去。”
“好。”
“哎呀,不行!”林丹这句话来的匆急,引起全体的注意。
“阿旭,你忙的累死了吧,都瘦了。不要听你大伯的,你公司还有救的,不就资金短缺,你大伯不投我给,多少钱我们私下聊,大伯那破公司有什么好的。”
转过头她又对着老人,拿捏上了责怪的语气:“你也是,一天到晚的工作工作,家不给回的,年轻人老婆都没讨就要把人当狗使。女儿赔进去了,这个,我不。”她给他夹了块肉,怜爱的看了一眼郭旭。
“这事没商量,孩子都决定了。”老人语气坚定。
“什么职位?”林丹仿佛惊吓到了,叹了一口气,拿着筷子扒拉饭,受伤的神情楚楚可怜。
“总经理。”
林丹瞳孔一震,随即带上迷茫里和不可思议,她对着老人眨巴眨巴泪就流了下来,说道:“看看阿玲,进了你公司瘦成什么样了。阿旭啊,还小老婆都没讨,这要他以后怎么办。”
“哭什么,他又不小了,还能一辈子讨不到老婆,男人事业为大。阿玲以后迟早嫁人,他是男的,怎么比。”
郭玲咀嚼的嘴停住轻笑一声,把父亲贬低自己的烦躁和愤怒不甘的咬着牙咽下。
林丹下意识的把手放在女儿桌下的手上,轻柔的抚摸安抚,接着说道:“女儿你以前也没怎么陪,现在想管了,还比,比什么?你要有心别再口头上给压力,看把两孩子都给糟践成什么样了。阿旭别听他的,他撤资?我给!”
老人看着她,终于带上了些人气,耳朵红的和他跟前的红曲酒似的,要不是还满着大概他还想解释是酒醉了,说道:“老妖婆,挑拨什么?女儿我什么时候没管了!”
林丹娇嗔的看了眼老人,置气的像个孩子,说道:“老狐狸,那你多回家呀!”
老人顿时软了下来,牵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抬眼似狼环顾四周,见众人垂头,无奈且威严的说道:“吃饭。”
郭旭始终端坐那,面对一切像没听见没看见,活像稻草人。
夜里
“阿玲,没事的,公司不会是别人的。”
林丹和郭玲躺在一张床上,林丹疼惜的抚摸她皱起的眉,又把她的泪拭去,温柔的声音继而响起:“你父亲那个人啊...”
她脑海里出现了郭候的脸,烦躁的闭眼叹一口气,“太大男子主义了,当初你出生时知道你是一个女孩,我差点哭出来。心里想着,苦啊!我的儿,今后一定不要和我一样的苦。”
她自嘲一笑,接着说道:“自我出生,什么都给我规划好了,包括嫁给你父亲,我没有反抗不代表我不痛快。所以知道你是女孩起,我就想着你要什么,我都要给你。要星星,我上天就给你摘,我要我儿你快乐幸福。”
“妈,你说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我,他明知道,明知道,我要那个职位,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职位,为什么我做了那么多,他连一句夸赞都没有,小时候,也是。”郭玲这话的又急又快。
“他爱你的,只是不够尊重你。他更需要一个可以传承姓氏的男人。”
“不就多少一个把的事,怎么能废那么事。烦死了。”郭玲把林丹搂住。
“我也烦死了,后路,妈会给你安排好的。”林丹在郭玲耳边轻语。
郭旭早上起的很早,下楼遇见了郭候,老人没有抬眼看他,郭旭道了声‘早’,走到了餐桌一侧,在昨天的位子坐下。
“阿旭,怎么起那么早?”林丹从厨房拿出一碟子的油条,走到郭旭旁侧停下放在他的面前,“吃吧,刚炸小心烫。”
郭旭对着她柔和一笑,礼貌的道谢:“谢谢大伯母。”
“大早上吃那么油不好。”郭候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林丹脸色暗了下来,说道:“又不给你吃。”
郭旭看向郭候被瞪了一眼。吃瘪的郭候便不敢抬起头,扎进了报纸的新闻里。
“早。”
郭玲路过郭旭友好的和他打了声招呼。郭旭点头示意。
郭候:“你今天带阿旭去公司熟悉一下。”
郭玲陪笑说道:“嗯。”
郭玲和郭旭走到门口被林丹叫住,她拿着两份饭衣冠整洁,郭旭像是知道什么,垂下头。
她来至跟前不紧不慢的说道:“一起吧,饭都给你们带来了。”
郭玲:“这是办公室。”
郭旭脸上又带上了往日的笑容:“谢谢。”
林丹抢话说道:“一家子别说什么客气话,很烦的。嗯...”林丹停顿了会,指着郭玲说道:“妈妈和阿旭单独谈谈。”
郭玲没有问什么便出去了。
林丹在靠窗的沙发上坐下,语气没有起伏,她说道:“阿旭,非要来这吗?”
郭旭苦笑一声,没有回答。
“阿旭,好孩子,你是知道的郭玲努力了这么久我们撑了怎么久,不会拱手相让的。善人我们做过一回了当时没要回报,现在,可以,请你退一步吗?”她慢慢地抒发上了近来的烦闷,语气变得急促。
“伯母,我不得已,伯父撤资了,公司说白是伯父的,我没法子。”
“你怎么会没法子呢!阿旭,我给你钱,钱算什么东西,不过一张纸罢了。阿玲努力了这么久的成果,费了那么多的时间也不过是要一个这。”林丹站了起来,努力的控制激动的泪水,拉住郭旭的手,“而已,其它老头子给你的我们不掺和。这个是心血,不行的。”
“伯母,对不起。”他低下头,神态悲伤。
“阿旭,没事别哭。”林丹娇嫩的手抚上他的眼,拭去他的泪,“孩子,孟浪了,本来也没打算拿什么恩情绑架你的,一时激动。”
她看着郭旭的眼心头一软,释怀的一笑,深呼吸,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算了,不管了,郭旭你和郭玲都是可怜的孩子,不要下死手,各看本事。当年的事不要再在我眼前重演了,记住!”
郭旭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一时间他乱了分寸,该怎么办这个问题来到他的脑海里。愧疚感爬上他的心爬到他的血液,爬上他的眼,现在他看起来悲哀极了。
“噩梦不再重演,你才算是真正摆脱了。”
她帮郭旭整理乱的衣领。风从窗户露灌进林丹微卷的黑发被抚起,抬眼的怜爱像是照进了郭旭封闭的心。
“老头子股份在我这,公司股份我对半,这样才算实力相当,公平竞争。”
林丹说完便不再停留。
郭旭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惊恐的做到就近的沙发上。他真的不懂了,所以都一切像变得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