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里的凶光,自然被章展收到,章展心里的小兽苏醒,它要保护好自己的主人,这个疯子。
不可以,不行,要关门,要把他隔绝在门外才行,他要冲到他的中枢神经让他听话,这是在保护他,他该听我的,只能听我的。
恐惧使他的气血翻涌,它被翻涌到了那,它要主宰他的行为。
章展的手响应了它的号召,颤抖的摸上了门,眼睛因为害怕而挣的比前一秒稍大了些,他做好了要关门是准备。
他要保护自己,他戒备的看着郭旭,脑海里放大了郭旭那时狰狞的面目,汗在腋下流出。
郭旭:“吃早餐了没。”
他从他紧握着门的手,从悲哀变化到恐惧的眼里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是夸张了吗?便开始尽力的控制着声音的起伏面带着微笑,恳切的看着他。试图造成心无波澜的假象,迷惑视听。
“啊?”这一声因为有疑惑有恐惧,所以极不正常的颤动。
“我带了,早餐还是要吃的。”
“不,不...”
眼泪的防备表露的明显,连连后退,章展把他看成了一只野兽,一只毫不掩藏自己獠牙的野兽,悲哀爬上心头,他在替自己悲哀啊!眼泪不争气的随着郭旭的逼近而缓缓下流,好软弱。
“我们一起吃吧。”他跻身进了房子,熟门熟路的到了厨房,像自家人似的把碗拿里出来东西被放了进去,端到了餐桌上。
门口的他愣愣的看着像是个傻了的,郭旭一系列流畅的行动,从门到厨房到餐桌,他看在眼里但似没有看见,眼泪汪汪的,一滴一滴的衔接的似流水,似南方冬天不结冰的流水。
章展为什么这么怕他?
不止因为那天郭旭的失控,还有梦。一个醒来之前的梦。那个梦太真实了。
天空是铅灰色的,他周围环绕着黄色的雾霾,远处的山是翠绿色的绕着薄薄一层白烟似的雾。他站在一个高中校园的美术室外,透明的推拉门,紧闭的窗户,严丝合缝。
他无法呼吸,是雾霾,是太阳,对!太阳,太阳光是热烈的,热烈的过了头,热烈的烧干了他脚下莫名其妙出现在地上的水,水蒸气形成雾慢慢地上升,把黄色雾霾驱散替代。
黄色雾霾消失在了他的身周,他整个人彻底被水蒸气形成的雾包裹。
这时,一只手从雾里横冲进来,掐住了他的脖子,他没有窒息感,他感觉不用呼吸,无法呼吸。
手把被隔离在水蒸气形成的雾外的黄色雾霾带入,丝丝缕缕的黄色在他的手边消失,他掐住了他脖子,他好疼,但没有窒息感,这样应该是不习惯的被掐住脖子怎么会没有窒息感,但他那时真的只感到了疼痛。
疼痛不是来自于喉咙,是心脏的抽搐。他的眼睛是较舒坦的,他看清了掩于黄色雾霾后头的人,他是郭旭吧。
寸头,棱角分明的脸构成的力量感压迫着章展受伤的心,挤压变了形。心脏被挤压成了血红的肉饼。青色的经脉,红色的经脉凸出,根根分明,根根被无形的力量挤压到了充血的程度。
他的脖子被拧的不像了样子,郭旭的视线在此刻突然朝他的脖子上看去,云里雾里那种可怕的眼神显得既神秘又冷漠。
他的脸一点一点的放大,“干什么呢!吃饭了。”
“你知道我怎么在这吗。”
“房子是我的。”
“嗯?”他抬起了头,眼前似乎是有一堆堆的红钞票,既惊喜又惶恐。
“你的!你不不想理我吗?”声音低到似在自言自语。
“你这些年还好吗?”郭旭试探性的发了问,眼神不老实的往章展身上瞟了一眼。
“啊!”他舔了舔湿润的嘴唇,“我不知道的,真的不知道。”他把流下的眼泪用手指扣去,手握拳把手上的泪水摩擦成空气。
“那你还好吗?”
“好的,挺好的。”章展左右思索,喘着粗气,看向郭旭坚定的说出,眼泪不自控。
“别哭了。”
郭旭拿出纸巾交给章展时发现他的身子在颤抖,纸随着他的颤抖颤动如秋风中的枯叶,委屈的在干燥和寒风中发抖瑟瑟缩缩的紧紧咬着那细枝,那唯一的支撑。
他的支撑是什么?让他在无助中唯一一个求助的人面前欲言又止。
枯叶的紧咬,不止是害怕离开故地。也许是对抗想要吹落它的寒风,抵抗要它让位喜新厌旧的狠心细枝。
那他是在抵抗细枝,还是在对抗寒风。不信任?难道是把我划分到了寒风和细枝的范畴。
“谢谢!”
“很累吧!这些年很累。”
“还好。”章展强撑着笑容。
“嗯。”
“我是怎么来这的。”
“你呀!那天不是在我的车上吗,我就把你开回来了。”
“可是你走了呀。”
“又回来了,不然你怎么会在这。”说完他把一个饺子夹到他的碗里。
“谢谢!”
“我们之前生疏了。”
“十年了,当然。”
“我觉得时间不是问题。”
“那什么是问题。”
他突然的回神,眼神不再溃散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他在惋惜逝去的时间,感到愤怒了?
“你觉得呢。”
“十年了,我浪费了十年,什么都改变了!”
“是呀,改变了一切,但我们还在一起不是吗。”
“.......”
“章绽,不觉得回到了那年那天吗?我们一起拿着早餐去校园路上的情形吗。”
“我不记得了。”
“没事,我会让你记住的。”
“忘了的事,何必执着。”
“一定要执着,你拿我怎么样。”
章绽的眼在郭旭的脸上溜了一圈淡淡地笑到。
“那我们出去吧!”
“什么。”
郭旭的手握上了章展的手臂,一把把他拉到了门外,把鞋子套好的郭旭,弯腰拿起鞋柜上他的鞋子,半蹲下去抬起他的脚,章展的脚被抬起的那一刻,发出了“嗯嗯,呃呃”的声音,听的郭旭的耳朵直痒痒。
于是他甩了甩自己的头,算是给耳朵挠痒痒了。
郭旭把章展带到了一家临江的早餐店门口,郭旭靠着栏杆,章展狐疑的看着他。
“那,那是我们一起吃早餐的地,现在重新记一下。还有那天你只给了我一杯豆浆和一个包子。我那天上午有一节体育课还有一千米测试,你害苦我了。当时还在心里还真下决心要和你绝交。”
“.......”
“你眼睛眨巴什么,真的,真要和你绝交。不信,是不是。”
郭旭看向了盯着他眨巴眼的章展,上了手包住了他的后脖子,像提小狗一样,把章展提着他。
“痒痒痒!”章展呲牙咧嘴,胳膊抬起像要贴郭旭作恶的手。
“你怎么怕痒了,之前不怕的。”
郭旭甩开眼,手在自己的背后不经意的在裤子上蹭了蹭,一只小猫被布料摩擦的声音吸引,坐在了郭旭的身侧边眼巴着他。
郭旭:“觉得我手糙了。也是之前的手呀,嫩,像水,像空气所以你不怕我挠痒痒,说!是不是嫌弃我的糙手了。”
“老提以前干嘛,我忘了。”
章展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估摸着他是开玩笑的,所以不咸不淡的敷衍了两声。
“看来真是实打实的嫌弃了。”
郭旭的脸是仰着的,章展是底头的,他俯视着章展。他的睫毛正好被阳光穿过,头发也是。落下的光是跳跃的,在他的风吹过的发丝上,不断颤动的睫毛上,蹦跶,蹦蹦跶跶。
这多像烟火,那个春节时燃的仙女棒。章展看得失了神。光同时漏在了他的眼睛上,眼被光照耀,闪出了眼泪,泪被照射的波光粼粼。
“干什么呢!看着看着怎么还哭了,好看哭的?”
“光太刺眼了。”
章展快速收回视线。
“哦!”他贴近了章展,他脚是垫着桥上石板,高出一节,“那就是人太好看了,是吧!”
他闻声抬头便看见了郭旭放大了不知几倍的脸,吓了一跳,害羞的低下了去。
“害羞羞了,章绽会害羞羞了。”
郭旭在头顶轻快的调笑声,没有再使他抬起头来。怕是已经被惊的不轻了。
“阿绽,你说如果那年我们没有分开,会不会和他们一样。”
章展疑惑抬眼顺着他视线看见了一对情侣手挽手,走在一起。
“不知道。”
“怎么变闷了,越来越像章展了。”
“嗯?他还好吗。”
“你不怪他?”
郭旭的眉头紧锁。
“怪他什么?”
“他放火!”
“呵!火是我放的。”
“什么?”
“是我放的火,不然我怎么会进去。”
“你...”
他跳下石板,直视着章展,看向他的脸充满了怀疑和惊奇。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火怎么会是他人格中的她放的,那之前的猜想是该全部否决了?
江面上有了风,风很大的,大风在郭旭的身上作乱,刮乱了他的头发,刮起了他单薄的衣衫。
他好感到寒冷,于是他的心便向太阳敞开了。冷飕飕,热乎乎。
在冷风中发抖,在烈日下发抖。一辆公交车驶过,带起卷卷的尘土。
太阳透过后视镜照着玻璃,光反射到郭旭,公交车在郭旭的面前停了,'嘀嘀嘀'的喇叭,他回头,公交车的公交门上呈现的他眼神迷离。
'嘀嘀嘀'车走了。
女人的穿着高跟鞋踏步而来,停在了他们的面前大口喘气,包的外面有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一些细碎的小沙粒会随着她的走动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猫咪见到她后跟了上去在女人的身侧打转,女人休息了片刻便打了辆车急匆匆的上了去,临行前在车上的她透过玻璃看向了章展,眼里发出了喜悦的光芒,她欲开口,车便就开了。
郭旭:“法庭上被判决的是章展。”
我看向他,困惑极了。那年的法庭里的不是他就已经这样了?
章展:“嗯?是我,火是我放的。”
“那你为什么放火?”
“我忘了。”
“可以仔细想一想吗?”我的语气很平淡,有着一股循循善诱的味道
“我只记得...”他又低头了,看着脚,手在后面互相扣着,“屋子里有煤气的味道打开门灯和空调都开着,我出来了,跑到了街道的对面,看见了自己。”
“你自己怎么会看见自己。”
“大概是梦。”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好像是顺着回忆里,回到了过去。
“那你还有像这个梦......一样的吗?”
“有,在法庭。”
“有法官判决我了什么,我和你对视,你的眼里好像有怨恨存在,那个眼神我...”
章展扯了扯嘴角,摊了摊手,大概是想看看我的反应,又看向了我。
要我开口吗?解释解释为什么用仇恨的眼神看着他?法庭上,他是罪人,他杀了她,杀了她的家人,他是让我陷入痛苦。这么告诉他吗,可他说了是梦,我轻笑一声。
“你为什么笑?”
“啊,我觉得可笑我为什么对你摆臭脸。”
“所以,是梦。”
我嗤笑一声:“嗯,是梦。”
这好像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前不搭后语了。
他的头又埋的很低,我们沉迷了一会,他随后把脸朝向了江水。湖面水波粼粼,被风扰的好不平静。
“你,这些年还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日子就那么过。”
“嗯?那现在有好日子找上门过不过。”
“什么!”
“我们...”
我的话到嘴边,却说不出了,喉咙似被什么生生卡住了。
章展疑惑的说道:“我们什么?”
我努力的的想要开口,却只是眼睛眨得更快了些,喉咙里的东西太让我讨厌了。
“嗯?”
“没有。”
我因为对自己无语和对喉咙里卡着的东西厌烦,说出来的话很像是在吵架。路过的人有些都被我给吓到了,估计是在想着我们真的在吵架。
我一脸赴死如归的样子,低着头。
'嘀嘀嘀'公交车又一辆驶来了,那门的玻璃上再次映上了他的脸,这次的声音闯到郭旭耳朵里的时候,是多么的柔和,竟让他有了一丝的笑意。
章展抬起头看着郭旭莫名其妙的笑容,脸因为正面太阳光,所以是泛着光的。
乘客上了车硬币'哐哐哐,手机支付的响动停下后,车子要发动了,这时郭旭和之前一样粗鲁的拉起章展,但这次不是手臂是手,俩人就这样毫无顾忌的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