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开近一座住宅小区,内部环境幽雅别致,花园凉亭,小桥流水,北方的寒气在这里没有丝毫体现,花红娇艳欲滴。
杨东城下了车后环视一番,忍不住道声不错。黑影边带路边道:“虽然这里偏远了一些,但环境和空气都不错。”
易天行点头道:“这里是养老的好地方。”钟宇赞同道:“没错,等老了在这里买栋房子,倒也悠闲自在。”
黑影租的房子在二楼,用他的话说二楼是最佳位置,哪怕真出了事,进可攻,退可守,实在不行还能从窗户跳走。钟宇对他这套理论佩服有加,直赞叹他是天生混黑道的人。杨东城三人不知道白龙做饭的水平怎样,不过一看他的打扮,心想这顿饭不是那么好吃的。白龙歪带着一顶白色帽子,易天行敢打赌,这绝不是厨师戴的那种,身上系碎花围裙,显然是绿夏的,嘴里叼着烟,眼睛眯缝,一把菜刀在他手中舞得霍霍生辉,其他人纷纷闪出厨房,因为那把刀在他手中有随时被甩出的危险。
易天行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白龙,问黑影道:“你们平时也是让他来做饭?”
黑影道:“一般不会!”易天行刚想问为什么,只听喀嚓一声脆响,举目一瞧,白龙手中菜刀脱手而出,把玻璃制成的拉门打出一个碗大的窟窿,肇事者正一脸不好意思的向众人摆手示意。易天行挑挑眉毛,道:“我看出来了。”
白龙做菜速度快极,切菜眨眼之间完成,毕竟是玩刀高手嘛。一道道菜摆上桌,杨东城吃了一口,点点头,虽然算不上顶级,但也可称是美味。席间,黑影看着面前的酒杯,眼珠一转道:“城哥,我想到一个主意。”
“什么?”杨东城问道。黑影笑呵呵道:“如果三天后张雪态度还是那么硬得话,我们可以让她失踪。这样不就天下太平了!”“失踪?”杨东城一楞,道:“什么意思?”黑影道:“把她灌醉,然后直接送到咱北方去。”
易天行听完差点没把嘴里的酒喷出来,咽了口吐沫道:“真是好得不能再好的狗屁主意。”
杨东城也是摇头道:“不妥,张雪的脾气太硬,如果这样做,弄不好会搞出事来。再说,这也太儿戏了。”
“这不行,那不行,到底怎么办才好。我看让她改变主意,那根本就不可能。”黑影无奈道。
杨东城喝了口酒,笑道:“车到山前总是会有路的,就算没有,也得挖出一条路来。”黑影莫名的眨巴眨巴眼,问道:“城哥可是打好主意了?”杨东城笑眯眯的指指自己的脑袋,道:“我现在还在想!”
晚间,杨东城约张雪,后者先是一惊,她想到杨东城可能会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样快。不过杨东城一直都是神出鬼没的,张雪很快释然。两人相约在张雪家附近的一间不大酒吧见面。酒吧的名字叫夜醉,幽雅的名字,内部装饰没有愧对这个称呼,虽然不大,但摆设极有格调,正中央环型吧台,使酒吧的空间发挥及至又不显拥挤。
杨东城单独坐在一张空桌前,钟宇和易天行就在他临桌,黑影五人没有进来,躲到酒吧门口的面包车内。
杨东城特意提前来了一会,他拿起桌子上的可乐,慢悠悠喝一口,这已经是他要得第三杯。杨东城一向没什么耐性,但对张雪算是个例外。他听着酒吧内的音乐,手指轻轻敲打桌面。就在他怀疑张雪不会来的时候,这位大小姐终于到了。
没有客套话,张雪直接坐到杨东城的对面,看了看他面前的可乐,说道:“来酒吧哪有不喝酒只喝饮料的道理。”说完,一回手打个指响,对迎面走来的服务生道:“来两杯啤酒,要生啤。”
杨东城仔细端详着张雪,数月没见,她比想象中的要好,而且要好很多。面色红晕,光彩奕奕,高挑而黑重的眉毛飞扬入鬓,一对黑眸雪亮中带有盛气凌人的锋利。张雪没有穿便装,一套黑色警服既显示出她的干练同时也样杨东城有种说不出来的压迫感。他敢打赌,张雪是故意这样穿的。杨东城微微一笑,双手搓着杯子,道:“只要喜欢,喝什么都一样。”
张雪一挑眉毛,道:“是啊!有很多人劝我不要做警察,不过我喜欢,所以,我现在还是一个警察。”杨东城摇摇头,把装有可乐的杯子推到一旁,道:“不喝了,今天我决定喝酒。”张雪看着他道:“我一直都认为你是很有主见的人。”杨东城苦笑道:“我这人很听别人劝,所以我也比大部分人过得都要好些。”
张雪面色一变,坚定道:“我不一样,我决定的事别人改变不了,不管对方是谁。”杨东城身子前探,问道:“如果是我呢?”张雪不愿面对杨东城的目光,把脸扭到一边,淡淡道:“谁都一样。”
杨东城叹了口气,靠着椅子上,仰面道:“我一直以为我们可以成为知己。”张雪一震,黯然道:“难道现在不是吗?”杨东城平和道:“既然是,那有些话我就得说,你也得听,我不会做出对朋友不利的事,特别是你。”杨东城一顿,见张雪垂首,他知道她在听,缓缓道:“你没有去过缅甸,没有见过金三角,更没有经历过那里的战争,没看过他们的手段,在那里,他们视人命如草芥,杀人如麻,我不希望你成为他们要对付的目标之一。”
张雪肩膀一颤,抬起头,双眼直视杨东城道:“我不在乎,我不怕死,更不怕金三角。”
杨东城在她的眼神里看不出一丝波动,有的只是一股异乎寻常的坚定,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那世界上还有什么事能令他恐惧的。张雪和杨东城很像,虽然后者说他很听别人劝,其实他俩骨子里都带着一股倔强。杨东城想做的事,他一定会去做,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他仍能品尝到其中的乐趣。张雪也是这样,特别是那段灰色记忆发生之后,她确实对死不再产生恐惧,反而有一丝向往,杨东城能感受到她的想法,暗暗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这时服务生送来两杯啤酒,张雪端起酒杯,展容一笑,道:“你来了我还没有说欢迎的话,敬你一杯酒吧!”
杨东城举杯笑道:“只要能看见你过得快乐就是对我最大的欢迎。”
张雪道:“明天我还要上早班,喝完这杯酒我也要走了,干杯吗?”杨东城还想再说什么,但看着张雪闪烁如星的黑眸,他抿了抿嘴,最终没有说出口,和她轻轻一撞杯,道:“干杯!”二人一饮而尽,张雪放下空杯,拿起随身提包,起身道:“我先走了,后天休息,到时再好好陪你出去逛一圈。”
见张雪要走,杨东城凝视着面前的空杯,好会,他长长吸了口气,起身轻扶张雪的肩膀,道:“小雪,你记住一件事。”
透过衣服,张雪清晰感觉到杨东城掌心的火热,抬头,看见的是一张关心而正色的面容,她一笑,问道:“什么事说得这样一本正经的?”杨东城一字一句道:“你记住,不管到什么时候,不管你做什么,我永远都会支持你的。天塌了,我顶着,如果有人要对你不利,如果有人想伤害你,那他必须得先踩过我的尸体。”
这一番话令张雪动容,坚强的外壳被击得粉碎,眼内泛起一层水雾,她毕竟只是个女人,甚至比其他的女人更需要一个避风的港湾,一个扶平伤口的地方,她想扑进杨东城怀里,可是她命令自己不能这样做。她退后一步,哽咽道:“为什么对我这样好,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杨东城心中一痛,坚定道:“我们是朋友,是知己,不是吗没有人能再伤害你,只要我还在一天。”张雪不敢看杨东城,更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哭。
张雪走了,或者说是落荒而逃。一旁的易天行和钟宇互相看了看,心中有惊奇,但更多的是无奈,不知道城哥是来劝张雪的还是来鼓励她的。易天行向钟宇眨眨眼睛,然后弩了弩嘴。钟宇知道他的意思,起身走到杨东城旁边,小声道:“城哥!”
杨东城看着张雪坐过的位置出神,头也不抬道:“什么?”钟宇谨慎道:“城哥,你刚才说得不是真的吧?不会真和金三角为敌吧?”杨东城回过神,抬头看了看钟宇,眯眼一笑道:“不会。”钟宇一楞,问道:“那你刚才和张雪说得话?”
杨东城正色道:“我说得是真的,我自然也会再让张雪受到任何伤害。”“那”钟宇不懂了,后面的易天行也迷糊。杨东城道:“事在人为。我不相信世界上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基本上,这个很难!钟宇和易天行心里同时补了一句。
“哈哈!”这时,门口方向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这声音杨东城不陌生,而且熟得很,心中一惊,举目看去,果不其然,狂人略微发福的身子正摇摇晃晃向自己这边走来。杨东城摇头而笑,起身笑道:“我不是眼花了吧”
狂人点头道:“没有,你的眼睛绝对没毛病。”他说着话,来到杨东城面前,上下打量一番,“还是老样子嘛!”嘴里嘟囔着,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杨东城看着大咧咧的不速之客,道:“我以为我经常出人意料,看来你才是。狂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嘿嘿!”狂人鬼笑道:“从你一下飞机我就知道了。”“呵!”杨东城心中暗惊,面上如故,道:“好灵通的耳目啊!”
“没办法!”狂人叹道:“干咱们这行,没有灵通的耳目就等于随时有挂掉的可能。”
杨东城点点头,赞叹道:“有道理!”他挥了挥手,招来服务生,又要两杯酒,然后坐下对狂人道:“狂兄这次来不是只为了在我面前显示一下你耳目的灵通吧。”狂人一板面容道:“杨老弟说得哪的话,这里虽然是中国的地盘,不过我比你要熟悉得多,算是半个地主吧,兄弟既然来了我也得尽到地主之宜,哪有不来看看的道理”
杨东城哈哈一笑,这个狂人是人老成精,说得比唱得的好听。他道:“刚才张雪离开时你看见了吧。”
“唉!”狂人点点头,感叹道:“兄弟实在厉害啊,几句话不到,把这么个母老虎给说得哭着跑出来,了不起!”
杨东城笑而不语,心中暗骂狂人这家伙口无遮掩。很快,酒送了上来,杨东城向狂人示意一下,轻抿了一口,然后笑眯眯的听着酒吧内深沉的音乐,手指跟节奏轻轻敲打桌面。他能沉得住气,狂人却不能,见他一脸悠闲,切入正题道:“那批货的事怎么样了?”杨东城没有说话,眼睛眯成一条缝,慢慢举杯,又喝了一小口酒。
见他这个样子,狂人急了,如果换成别人,他可能早一掀桌子拍拍走人了,不过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是杨东城,他只好忍着。不只是因为两人之间的感情,更因为后者的实力所在。他身子前探,语气不爽道:“你倒是回个话啊,我对将军也好有个交代。”杨东城眉毛的挑了挑,问道:“你在昆明好像很有实力嘛!”
狂人被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问得茫然,好一会才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杨东城一笑,道:“没什么,只是好奇。”狂人气得心里直哼哼,不善道:“一般吧,实力是有那么一点。”杨东城又问道:“那和南龙门在这里的势力比起怎样?”狂人凝思片刻,沉吟道:“应该彼此彼此吧。”杨东城对狂人太熟悉了,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在夸大其词,暗笑一声,再次喝了口酒,动作依然缓慢,看似幽雅,其实脑中在急转,迟疑了几秒钟,震声道:“三天之后,你派人来取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