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友多少感觉出气氛有些不对,瞪大眼睛看着杨东城,心情复杂,不知该说什么。一旁的秦风心中苦叹,他现在算是知道杨东城为什么把看起来最简单的任务交给四位扛霸子了,他早算准这四人消灭黑组不是问题,但是要费一些周折,而这时林麟会返回南郊解救张潜之险,去南龙门那间旅馆恰恰要进经过黑组所在之地,也恰恰会和这四位扛霸子相遇,这四人怎么会是林麟的对手,本来最简单的任务其实也是最困难的任务。杨东城早有心把这四人踢下去,只是一直以来苦无机会,这回他怎能轻易放过,林海国能主动下台是他聪明,看来其他两个扛霸子的下场比他好不了多少。这计用得太过于阴险了!秦风仰面,心中即是无奈,又感无力,同时也有一丝失望。杨东城的为人处事和他的差异太大。
杨东城又看向其他两大扛霸子,问道:“林兄主动下台,你们有什么看法?”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连一旁的江虎也感觉到了,可万友不知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听后急忙起身道:“林兄其实正当年,现在退出太过可惜,对我们龙门也是一大损失,希望掌门大哥再考虑考虑。”
杨东城仰面而笑,道:“考虑什么?”万友道:“当然是让林兄留下来!”杨东城眼睛一眯,道:“可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人年岁一大,身体不比当年,让位给年轻人或许更好一些。”万友急道:“可年轻人缺乏经验,扛霸子这样重要的位置交给一个毛头小子又怎能让人放心”杨东城站起身,一仰首,道:“我也是毛头小子!”
“这”万友再傻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失言,他忙道:“掌门大哥不一样,您是江湖人百年难得一见的英才,其他人哪能比得上,像掌门大哥这样的年轻人天下又会有几个”杨东城一摆手,打断他的废话,说道:“我不是什么英才、天才,只是普通人,很普通的年轻人。世界本来就是年轻人的世界,向前发展需要的是魄力,其次才是经验。万兄,你老了。”
老了?万友苦笑,他只是四十出头,被人家说老还是第一次,他摇头道:“我自己没这么觉得,我认为至少还能为龙门奋斗二十年!”“可惜我觉得你在帮会中一天都是多余的!”杨东城双眼精光一闪,直视万友,目光如箭,刺穿他心魄。万友大声辩解道:“掌门大哥,我”杨东城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冷冷道:“这次一战就能代表一切。当其他人浴血奋战的时候,你在哪里?”万友抿了抿嘴,没有说话,也无话可说。杨东城接道:“你在最后面,因为你怕死!”
万友头顶冒汗,垂首不语。杨东城又道:“当刘曲战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万友头垂得更低。杨东城道:“你在跑,因为你怕和刘曲落得一样下场!”万友颤抖着手掏出手帕,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杨东城猛然间一拍桌子,声音之大,会议厅内嗡嗡做响,万友紧绷的神经差点断掉,他身体一震,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杨东城大声呵斥道:“就你这样的扛霸子有什么用,你所带领的人能打赢什么仗?”说完,杨东城如刀的目光打在万友脸上。
好半晌,万友反应过来一些,他懦懦道:“可我在帮会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掌门大哥,你不能因为这一次而把我完全否定掉。”杨东城冷然道:“一棵想长成参天大树的树木必须得先去其糟粕!”万友彻底绝望了,自己辛辛苦苦拼下来的基业看来全完了,可是他又不甘心这样放弃,自古以来,官民反,杨东城,这是你我的!他心中默默算计着,大不了自己回山西老家反了他奶奶的,不管怎么说多年的基业不能白白葬送。
他脸上的表情一览无疑的全部落在杨东城眼中,他心中想什么,杨东城一清二楚,微微一笑,道:“万兄,现在你是不是该在大家面前表个态了?”万友故意无奈道:“既然掌门大哥这样说,那我尊重你的意思,我下台!”
“很好!”杨东城道:“我也不是不懂情谊的人,万兄在江湖摸趴滚打多年,仇家自然不少,过几天我安排你去澳大利亚,在那里安度下半辈子也是一件美事,当然,帮会也不会亏待你,至少得让你吃喝不愁!”
万友一听急了,忙道:“掌门大哥,我还得回家准备准备,毕竟这是一件大事,我”
杨东城一挥手道:“不用了,该安排的我自然会帮你安排好!你的家人我也会一并送去,如果还有其他的琐事我来解决。”
万友即使有反心,但杨东城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杨东城做事周密,一件事做出来后,会产生那些后果,他已然了然于心,既然决定踢掉这几个扛霸子,那自然是一脚踢倒底,不给他们任何机会,放虎归山,留有余地,这不是杨东城的风格。
杨东城这么说了,万友纵使有千言万语也难以开口,干笑一声,苦道:“多谢掌门大哥关照,属下永生难忘!”
杨东城道:“有些事只能记在心里,如果真做出来,那结果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他一顿,身子前探,若有所指道:“让你去国外,我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了解我的苦心!”“呵!”万友点点头,脑袋深垂,双肩下塌,如同打了霜的茄子。其实杨东城后面的话是实话,如果放万友回山西,他一定会反,可就凭他的头脑又怎会是杨东城的对手,只要一反,必死无疑,杨东城不想看见也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干脆直接把他送到国外,自己也安心。
四大扛霸子一死两隐退,剩下那一个再傻也知道怎么回事了,事业难舍,但命更重要,这位扛霸子没等杨东城开口,主动提出下台,回家养老。这倒是省了杨东城一翻口舌,点点头,大手一挥,同意!这一次和南龙门的大战,杨东城大胜张潜,拿下南京,同时又借机完成一次龙门大换血,把周雄时代的四大地方堂主全部踢出龙门。他这样做不是针对周雄,也不是想独霸龙门,俗话说一代天子一朝臣,谁坐在他这个位子上都希望自己的部下即忠诚又有能力,这不是用眼睛能看得出来的,只有自己培养出来的人才最可靠。也正如杨东城所说,他喜欢年轻人,不需要经验,只需要锐气的年轻人。
第二天,杨东城在南京开了一个小型追悼仪式,算是表达对战死的刘曲的尊敬。仪式过程很简单,只用了半天时间,之后,杨东城命人把刘曲的遗体运回R市。他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这方面,南龙门虽然大败,但其实力仍然不能让人小窥,杨东城想借这个机会一举压上,打进南龙门腹地,由防守转为进攻。世界上最好的防守也只是被动挨打,只有主动出击才能掌握主动,掌握了主动也就代表着抓住了胜利的天平。在他看来,现在萧天在广西扑后院大火无法抽人,张潜又被自己打成重伤需要时间疗养,还剩下的三位天王也不知去向,南龙门暂时出现领导真空现象,群龙无首,正是进攻的最佳时机。如果一切顺利,他有信心一鼓作气打下南龙门经济来源的要地,上海。只是世事难料,有些事情也是杨东城无法想象到的。
上午刚刚开完追悼会,下午杨东城召集所有干部准备商讨下一步的进攻计划。人到齐了,初步的方案他也想好了,站起身刚要要开口,嘴还没等张呢,电话却很不是时机的响起。‘叮玲玲’和弦音乐很好听(两千年时和弦音手机不多),可杨东城没空欣赏,他一翻白眼,大声道:“现在在开会,有天大的事等会开完了再说,把手机都关掉,我不想再听见机器的叫声!”
下面的人纷纷一缩脖,不管手机关还是没关,都拿出来检查一遍。等了片刻,见众人整齐坐好,杨东城才点点头,轻咳一声,说道:“现在南”‘叮铃铃’他一句话还没说完,电话声又响,杨东城一眯眼睛,如同刀子般的目光在众人脸上划过。两旁人纷纷低头,不敢正视。会议厅内静悄悄的,只有手机铃声还在不停的响着。
杨东城无奈的挠挠头,柔声道:“是谁的?”
他旁边的易天行听得真切,用手掩嘴,咳了一声,细声道:“城哥,好像是你自己的呀!”
“啊?”杨东城一楞,把浑身的兜摸了一遍才把手机找出来,拿起一看,可不是嘛,果然是自己的,他本想马上关掉,可来电显示的号码他很熟悉,狂人的手机号。这一阵狂人一直没打电话来,现在打来不知会有什么事?杨东城有些莫名,他歉意的向众人一点头,道:“我去去就来!”说完,转身快步走出会议厅。
到了走廊内,杨东城接通电话,语气不善道:“给我个好理由!”另一边的人确实是狂人,这家伙语气更不善,对着电话大喊道:“他奶奶的,货让人给扣了,这是不是一个好理由”“什么?”杨东城被他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声问道:“什么货让人家扣了?说清楚点!”狂人强压怒火道:“昨天,我们出一批货刚进境内,没等出昆明就被警方扣下了,如果不是我跑得快,现在只能在警察局里给你打电话了!”杨东城差点笑出声来,摇头道:“我说狂人兄,你们金三角在云南应该有点人吧,和昆明的警方也应该是经常打交道,以前都平安无事,为什么这回警察会扣你的货?”
狂人咬牙道:“那都要‘感谢’你的朋友嘛!”“我的朋友?”“是啊!那个,那个叫什么雪的警察,女警察!”
杨东城道:“张雪?”狂人道:“对!反正不管是什么雪吧,就是她把我们的货给扣下了!我们和市局长本来是熟人,就是她咬住不松口,奶奶的,我先跟你打个招呼,这事将军已经知道了,你这个朋友如果有什么意外,你先作好心理准备。”
呀!杨东城倒吸口凉气,金三角的手段那可不是一般人能防得住的,别说是张雪,就算是自己也要退避三分。再说,张雪好好的为什么惹上金三角,上次救她的时候应该知道自己和金三角有关系,那次狂人帮了不小的忙。杨东城想不明白,说道:“狂人,小雪是我的朋友,我不想看见我的朋友出现什么意外,我的为人你应该很了解。”
狂人道:“这不是决定得了的,现在是将军着急。她这次能把我们的货扣下,那下次,大下次她同样能扣我们的货。她现在咬住不放,将军那边还急着要出货,东城兄,你说我应该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杨东城知道狂人的难处,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给张雪打个电话,等问明白原由后给你回信。”“好!我等你!”杨东城挂断电话,走到走廊窗前来回徘徊,好一会才停住身,轻叹了口气,拨打张雪的手机。他心中对张雪始终有一种愧疚感,或者说是负罪感,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让杨东城害怕的人,那张雪绝对算是一个。杨东城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面对她。
电话很快接通,另一边似乎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似乎也知道他打电话的目的,没有说话,杨东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天各一方的人,拿着电话却默默无语。
还是杨东城最先打破沉寂的尴尬,先开口道:“是小雪吗?”电话另边沉默了一会,依然干脆和清澈的声音传来:“是我!你是东城吧”“嗯!”杨东城苦笑一声,道:“这一阵还好吗?”张雪道:“老样子,没什么好不好的。你呢?”杨东城道:“我也是!只是这一阵比以前累了一些。”“哦!”话说到这,两人又沉默下来,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短短数月没见,两人之间的陌生感油然而生。杨东城知道,他俩永远不会再有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情景出现。这让他感到悲哀,本以为两人会成为最好的朋友,成为知己。“听说你扣下一批金三角的货?”
张雪叹息道:“你打电话来主要是想问这个吧”杨东城想说不是,可却无法说出口,他选择不语。张雪接道:“如果没有这件事,你恐怕永远不会打电话来的!”